第六十四章 易
作者:
黨徒 更新:2021-01-29 08:40 字數:3269
夜。
幾個小廝醉醺醺的從宜春院走了出來。
今天宜春院新收了幾個姐兒,老板特意盛情邀請幾個大人前來賞景遊玩,這些都是縣尹大人吳法言的近侍,對於宜春院這樣的勾欄妓院,自然是希望巴結的存在。
一個小廝狠狠打了個飽嗝,滿嘴的酒氣迎麵而來。“那幾個小騷貨真夠帶勁的,尤其是那個年紀最小的,那叫掙紮的一個厲害啊,也就得虧是德哥,否則其他人怎麽降服得了。”
被稱呼為德哥的是一個個子不高的胖子,聽了這話,臉上浮現出得意的淫笑,“誒,兄弟們,以後跟著我,自然少不了這些好處,不就是幾個雛嘛,回頭這有的是,哥哥以後每天帶你們夜夜做新郎。”幾個小廝立刻爆發出諂媚的大笑。
一個小廝接著問道,“德哥,您這麽大麵子,咱們什麽時候有機會去那醉香樓轉悠轉悠啊,這宜春院好是好,就是感覺差那麽點意思。”小廝諂媚的臉上閃現出一股子期待。
叫德哥的人啪一巴掌打在他的腦袋上,笑罵道,“看不出你小子還挺有色心,醉香樓的那些姑娘是你鳥貨能碰的麽?”
另一個小廝接話道,“德哥,也是這醉香樓太不給麵子了,您這麽大人物,居然一點麵子都不給,上次您跟著吳大人去樓裏,那些賤貨居然正眼都不看咱們一眼,我也就罷了,您可是吳大人的貼身親隨,是吳夫人的......”
叫德哥的人麵色難看,舉起手來打斷了小廝的話,“哼,總有一天,老子得讓雪影那賤人跪在老子麵前求我。”
“德哥威武。”一眾小廝紛紛喝彩。
“不過德哥,上午我們打的那小子,看起來也是個會功夫的,別回頭有人找上門來。”一個小廝怯生生的說道。
“怕他個鳥,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這裏是白城,誰還敢跑到我們縣尹府頭上撒野。”另一個小廝接話過去。
“就是,來一個咱們打一個,來兩個咱們打一雙,有德哥在,咱們怕什麽。”
“就是就是。”一眾小廝又吹又捧,將叫德哥的人捧的飄飄然。
“你們是誰?”一個走在前頭的小廝突然叫道。
兩個人影慢慢的從巷子中的陰影裏走出。
“嗯?”叫德哥的人奇道,“喲嗬,這是準備來殺我們,還是來搶劫我們啊?”渾然沒有將來人放在眼裏。
“你們上午是不是打了一個人。”其中一個人冷冷的問道。
“嗬,我當幹嘛呢,原來是為那條狗掙場子的啊,沒錯,就是爺們打得,怎麽啦?”一個小廝叫喚到。
“他不是狗,他叫江流兒。”來人語氣中帶著抹不掉的哀傷。
“哈哈哈,老子管他叫什麽,管他是人是狗,得罪了老子,老子就讓他死。”叫德哥的小廝猖狂的笑道。
“原來如此,我懂了。”兩人不再說話,慢慢向一眾小廝走去。
幾個小廝似乎發現了什麽異樣,麵色有些發白,“你們想幹什麽?我們可是縣尹府的人。”
來人沒有說話,突然間提速向一眾小廝衝去,兩把劍掩映在陰影之中,快速遞了出去,其中一把,赫然正是貪狼劍,難道來人是小沐?
的確是小沐,他此刻,已經換上了曾經自己厭惡得不行的衣服,渾身上下滿滿的都是破洞,這是少年團的大個孩子們,為了讓小孩子們穿得好一些,共同的選擇,臉上的黑巾遮住了他的臉,卻沒有遮住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亮,也很憤怒,他的朋友死了,以一種最屈辱,最無奈的方式死去,甚至還被一幫行凶者侮辱為狗。
小沐沒有忍,也無法忍。
除了小沐,另外一個呢?
與貪狼劍同時遞出的,是一把長劍,這個長,是相對於小沐的貪狼劍的短而言,也略比一般的劍要長一些,劍身寬厚,隱隱之間有君子之風。
小沐餘光掃到這柄劍,仍然掩飾不住露出向往的神色。
是的,他很喜歡貪狼劍,在龍大老板遞給他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深深的愛上了這把與他很像的劍。
但他對於劍的渴求,正是來自於身旁的這把劍,由雪影親自贈給石頭的平正劍。
平正平正,平亂世亂象,正朗朗乾坤,這也是雪影對於石頭的期許。
平正劍來了,自然也是石頭來了。
石頭在送別江流兒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要替自己的朋友,更是少年團的成員複仇。
他知道雪影是為了他,為了少年團好,但他們也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那就是團裏的兄弟姐妹高於一切,現在江流兒死了,以一種極其屈辱的方式死去,他們絕對無法容忍。
所以他和小沐來了,在小沐的極力爭取之下。
兩劍遞出,一切均見分曉。
小沐不是弱者,但顯然石頭比他更強,甚至連小沐都感到非常驚訝,石頭是雪影傳功傳的最少的,就學了一門劍術,但此刻石頭展現出來的實力,讓小沐真正知道了什麽是差距,一眾小廝在他的劍下狼狽逃竄。
這些小廝在縣尹府當差,或多或少都學過一些武藝,否則也不能將江流兒活活打死,尤其是那個叫德哥的,一招一式頗見功底,顯然是家學淵源,受過正統訓練之人。但在石頭的劍下,一切都是土雞瓦狗,實力相差太大。
石頭的眼中,此刻早已經沒有了憤怒,這可能是兄弟團成員見到他的第一次出手,沒有一絲急躁、憤怒、狂傲,就如同一個君子,緩緩展現著他的大道,隻不過在此時,這是一種奪命的大道。
一眾小廝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小沐亂劍殺死了兩個,心中憤怒依然沒有泄去,還惡狠狠的在兩人身上紮了幾劍,而石頭僅僅是高效的割斷他們的脖子,收劍,注目,沉默中似乎在與死去的江流兒對話。
石頭歎了一口氣,“走吧。”帶著小沐緩緩走回小巷中。
一早一晚,殺人者成了被殺的人,施虐者成了被施虐的人。
形勢,就在這一早一晚之間互換。
當陋巷之中還沉浸在雪與血之間時,白城的形勢同樣發生了巨變。
吳法言以最快的速度,整合起白城各大世家的力量,宣布救民三策。
當這所謂的救民三策被送到帖木兒案上時,他們已經開展了行動。
帖木兒一字一句的讀著這份救民三策,也是告白城民眾書,冷笑,成了帖木兒態度的最好注腳。
“果然是喂不飽的白家人啊。”
帖木兒將這份救民三策扔到一旁,走到火爐旁邊暖了暖手,淡然說道。
“大人,這與白家人有什麽關係?而且我看這個救民三策,不也正是我們目前想要的麽?”一旁的真金撿起文書,奇怪的問道。
“我們需要?真金,你們都太小看這個一直退讓的吳縣尹了,或者說他的故意示弱給了你們一種假象,要記住,他是白家人,他天性之中就有著白珢的貪婪與嗜血,對待他,我們必須得慎之又慎。”
帖木兒沒有說太多,更沒有解釋吳法言明明姓吳,為何又是白家人,真金沒有再問,低頭應是。
“影兒,你是如何看吳法言的這份救民三策的?”醉香樓,白奉甲在問雪影同樣的問題。
雪影認真讀過,半晌,才擠出四個字,“包藏禍心。”
“為何如此說?”白奉甲奇道,“從麵上來看,這三策的的確確是目前白城民眾所需要的啊。”
“白大哥,吳法言他的確是一城之主,但顯然,這份民告已經超出了他的職權範圍。”雪影慢慢分析到。
“你仔細看,一是聯合城內各大世家,近期將開倉放糧,明麵上是解決當前糧食囤積問題,但關鍵在於這麽久都沒有放糧,為何突然轉變態度,而且你認為他們放了糧,百姓就買得起麽?尤其是流民拿什麽買?”
“二是收納流民,這個流民可沒有專指白城的流民,如果這份文告傳出去,那麽周邊十餘城的流民是不是都會朝這邊來?”
“三則是鼓勵各大世家吸納流民,分擔朝廷壓力。剿撫安民,從來都是官府的事,民間私為,則是犯了大忌,這次縣尹大人將權力移交給了世家,那不正是讓他們走上曾經白家的道路麽?”
“這三策,策策之間環環相扣,開倉放糧,放的並不是糧,而是餉,納的不是民,而是軍。”白奉甲愣愣的道。
“哼,關鍵是,哪怕帖木兒拿到這份文告,也拿吳法言沒有絲毫辦法,雖然超越了職權,但都可以說是形勢所迫,行的是正大光明之策,所以我們的吳大人是以堂堂手段,行陰謀蓄兵之計。”雪影轉過頭來,看向白奉甲道,“白大哥,麵對這樣的敵人,我們真的做好準備了麽?”
白奉甲的冷汗已經流了下來,自己之前與秋官分析白城形勢,還將帖木兒作為白家人奪城的最大阻礙,但現在看來,吳家人同樣不是易與之輩,隻是不知大間主等人,是否早有應對之策。
白家的奪城之爭顯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而白城的形勢,隨著吳法言救民三策的頒布,隻在一早一晚之間,便瞬息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