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陳年舊事
作者:黨徒      更新:2021-01-29 08:40      字數:3282
  隻見房門打開,走進來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

  老人年紀約有六十上下,龍驤虎步,前行之間步步生風,頗有威勢。

  “拜見秋官大人。”白奉甲站起身來,恭敬的朝眼前的老人行了一禮。

  “秋官?”雲牧等人心神一震,他們家族都曾經是白家的附庸家族,自然知道秋官意味著什麽,那是白家軍內權力地位僅次於軍帥的人,甚至於他們的祖上也曾有人擔任過此職。

  雖然早已脫離了白家,但四人依然規規矩矩站起身來,朝著老人恭敬的行了一禮,唯一與白奉甲不一樣的,是他們都沒有稱呼秋官。

  能作為白家軍的秋官,唯一的一個條件就是忠耿直介,能夠始終做到不偏不倚。眼前的老者能夠擔任此屆秋官,意味著此人言行品質無一不能服眾,就此一條,便值得眾人一禮。

  “哼。”來人走進屋來,也不正眼看雲牧等人,冷哼一聲,“我還以為你們四族都已經忘了祖先的約定,忘了秋官的榮光了呢?”

  “老先生,我等幾人敬您,是敬您的品行,可並非敬您的職務。”文姓家主歎了一口氣,搖頭道。

  “哼,你小子是姓文吧,文辛竺曾經也曾短暫的擔任過秋官一職,你不敬秋官,可曾不敬祖宗?”秋官語帶嘲諷。

  “老先生,今天我們是來談事的,可不是來呈口舌之利的。”文姓家主並不接茬。

  “哦,小子叫什麽名字?”秋官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小子姓文名中堂。”文姓家主態度依然恭敬。

  “果然有你先祖風範,文家人世代謀臣,不知道你現在身居何職?”秋官漫不經心的問道。

  “你!”沒想到文中堂尚未回話,一旁的雲牧先急了。

  文中堂抬手阻止了雲牧,淒然一笑,“中堂閑雲野鶴一隻,身上並無他職。”

  “哈哈,不知道文辛竺知道子孫後代淪落到此地步,會不會後悔自己當初所作的選擇。”秋官嘲諷道。

  提起先祖,文中堂麵色一肅,“老先生,先祖至死亦不後悔當初的決定。”

  “嗯?”這個回答顯然出乎了秋官和白奉甲的意料,甚至雲牧等人也是第一次聽文中堂提起這事。

  文中堂灑然一笑,似乎先祖的往事非但沒有讓自己感到恥辱,而是異常的光榮,“當年先祖秉承祖先遺誌,一心一意輔佐白家族長,卻不想當時的族長昏聵無能,而且驕奢淫逸,更為可恥的是,他居然......”文中堂深吸一口氣,平複了自己的情緒,“他居然趁先祖不在白城,淩辱了先祖之妹,當時已經許配給雲家啟山先祖,導致她不堪其辱,自盡身亡。當時白家族長因為怕先祖回城追究,逼著方家先祖殺死一幹人等滅口。”說道這兒,文中堂深深的看了白奉甲一眼,“你現在知道,為什麽當初幾位先祖要作出如此選擇了吧。”

  白奉甲已經被文中堂一席話震驚了,這些事情,在風雨間內顯然是沒有人會告訴他的。

  “哼,即便如此,當初也不能違背祖宗誓言,造成那麽多的無辜死傷。”秋官心中所想卻是不一樣。

  文中堂搖搖頭,“老先生,您覺得我是在為先祖開脫麽?先祖從未後悔之事,我又有何開脫的必要呢?再說,你們真覺得,是因為我們幾家的背叛造成了白家的覆滅麽?”

  “否則呢?”秋官聲色俱厲,顯然對於此事耿耿於懷。

  文中堂大笑一聲,“你們真是太看得起幾家先祖了。”轉而正色道,“白家族長驕奢淫逸,無心政事,白城雖然維係著表麵的榮光,但其實質早已是腐朽不堪,各個家族奢靡攀比成風,白城老百姓苦不堪言,等到蒙古大軍進程,一眾百姓更是歡欣鼓舞,如果不是蒙古人統治殘酷,想必這些老百姓早就已經將白家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文中堂抬起手,強硬的阻止了秋官想要說話的意願,“再說,白家人的敗,是敗在自家內部,又與我等幾家有何幹係,反而是受了你們內亂的牽連,讓白下十六族紛紛損失慘重。”

  “白家內部?此話從何說起。”白奉甲突然插嘴道。

  “奉甲,你別聽他胡說八道。”秋官趕緊阻止。

  文中堂麵上滿是詫異,看向秋官問道,“難道白家就是如此教育後人的麽?”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可笑啊可笑。”

  秋官麵色冷峻。

  文中堂轉向雲牧等人,“白家居然派出一個無知小兒前來找我們翻老賬,還有比這個更可笑的嗎?”

  “夠了!”秋官一聲冷喝,阻止了文中堂。

  “秋官大人,你們準備周全,看來是不準備讓我等離開了,既然如此,何不讓我說個痛快呢?再說,我說的可有半句虛言麽?”文中堂毫無懼色的看著秋官,白奉甲也始終盯著秋官,留意著他的每一點神色。

  “好,那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如何搬弄是非,又能改變得了什麽。”

  文中堂也不管秋官話中的威脅之意,朝著白奉甲問道,“你可知道,現在的縣尹大人是誰?”

  “不是吳法言嗎?”白奉甲奇道。

  “哈哈哈,吳法言,準確來說,應該叫白法言才對。”

  白奉甲腦中猶如遭受了晴天霹靂,愣在當場。

  “你可知道,當時率先背叛白家的大總管白珢,正是你們當時白家族長的親弟弟?而吳法言正是他的嫡係後人!”看著白奉甲的神色,文中堂心中已經了然,知道白家人並沒有告知後人這一點。

  而站在一旁的秋官則是麵色難看,必然是到了一定層級之後方才能夠知曉這些秘辛。

  “當初白珢乃是庶出,但才幹出眾,頗得老族長喜愛,後迫於祖規,仍然立下嫡子為族長,但人都是有私心的,為了最疼愛的幼子,老族長將白珢安置在了族中僅次於族長的要位,擔任大總管一職,自此埋下了白家滅亡的禍根。”

  “白珢才幹出色,在大總管位置上做事甚多,深孚眾望,自然包括許多十六姓中人,但苦於大義,始終無法正大光明的奪取大位。苦心經營二十年,終於等到了蒙古大軍這股東風。”

  “也是白珢先叛,我們幾家先祖見事不可為,方才順勢而為罷了。”

  “所以我們幾家,隻不過是借了你們白家內亂的機會,報了我們的私仇罷了,哈哈哈!”文中堂說完狂笑起來,笑著笑著突然吐出一口鮮血。

  “中堂兄弟,你怎麽樣?”雲牧第一時間扶住文中堂。

  文中堂吐完一口鮮血,神色萎靡了許多,但精神卻好了一些,擺擺手示意自己無礙,“這一樁公案,今日秋官當麵,不知應該怎麽判才行。”

  秋官麵露難色。

  文中堂揮揮手,“秋官大人,如果要判,一百年前,我們先祖就應該要判了,隻是公道自在人心,雖然這些年我們幾家過得並不如意,但也並不指望著誰能給我們說句公道話,更不用說還一個真相了。”

  文中堂真誠的看向白奉甲,“小兄弟,今日我所說之事,無論你是信與不信,隻希望給你自己未來的人生長個教訓,讓你知道善惡美醜,並非表麵上那麽簡單。”文中堂說完,拍拍衣服,坦然走到秋官麵前,嘴角的一抹血跡顯得異常的顯眼。

  秋官看著眼前的中年人,卻感覺無從下手,顯然眼前人的應對,已經超乎了自己的預計。

  “等一等,文先生,你們既然是隨白珢一起行事,為何現在到了這等地步?”白奉甲突然問道。

  “小子,你是問我們,為什麽白珢後人能坐縣尹大位,而我們卻始終是一身白丁麽?”王姓家主走到文中堂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絲毫沒有剛才粗暴的神色,順勢接過話來。

  文中堂阻止了對方,還是選擇自己接著說,“其實很簡單,我們並不是跟著白珢起事,隻不過各種機緣巧合,撞在了一起罷了。”

  一旁的秋官冷哼一聲,顯然是不信他們沒有事前勾結。

  “個中千秋,早已淹沒在曆史長河之中。隻是事後蒙古人論功行賞,按照與白珢的事先約定,依然承認白家人對於白城的統治權,隻不過此白家非彼白家而已,而對於我們這些人,蒙古人,包括白珢都沒有什麽好顏色,故作姿態打發就算完了。”文中堂咳嗽兩聲。

  “由於怕人報複,白珢大肆捕殺曾經忠於白家之人,又將自己的姓氏改成了吳,繼續坐著白城的天下。因為並非他的心腹,同時他也一直防備著我們幾家,始終將我們隔絕在權力範圍之外,每年給我們一些錢,也算是打發我們了。”文中堂等人慘笑一聲,顯然這一百多年,他們幾姓過得並不如意。

  “好了,陳穀子爛芝麻的事也都說完了,要殺要剮,就悉聽尊便了。”

  文中堂坦然坐下,端起桌上的酒壺,緩緩為自己倒了一杯白水燒,輕輕拿到自己的鼻間,深深聞了一口,麵上露出沉醉之色,然後一飲而盡,坦然閉目等死。

  (這兩章都比較囉嗦,目的是想介紹一下相關的背景,與人物衝突和情節走勢有著必然關係,所以哪怕囉嗦,但還是不得不寫,謝謝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