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好菜
作者:黨徒      更新:2021-01-29 08:40      字數:2393
  帖木兒心情很不好。

  吳法言送來的幾個侍女都被他打罵了出來。

  “真蠢,真蠢!”

  屋外,吳法言,邦察,還有指揮圍殺白奉甲的將官等一行人站在那裏,聽到裏麵呯呯嘭嘭砸碎東西的聲音,卻沒有一個人敢進去勸勸。

  吳法言還是個年輕人,也就三十來歲,此刻的他,臉色鐵青。

  一方麵是因為帖木兒一行完全沒有提前打招呼,就通過駐軍換防進駐了白城。

  另一方麵也是自己請來的殺心佛陀,被別人當成棋子而不自知,白白丟了這麽大一個臉麵。

  現在帖木兒鳩占鵲巢,吳法言讓出了自己最好的屋子,房內都是自己的珍藏,卻被帖木兒當成破爛砸得稀碎。

  但吳法言敢怒不敢言,相較於帖木兒的身份,吳法言自己的那點背景,簡直就是不值一提,更何況發生此事,自己是萬死難辭其咎。

  誰都知道元惠宗最疼愛自己的幼弟,而那個最囂張跋扈,卻也極端廢物的王爺,又最寵愛屋內的私生子。

  帖木兒本來可以是小王爺,但奈何自己的父親懼內,自己的母親又是個漢人女子,更是一個青樓女子,根本沒辦法進王府大門,造成帖木兒一直在族內抬不起頭來。

  他恨,恨他的父王,恨他的母親,恨所有叫他小少爺的人,雖然他知道自己改變不了。

  曾經一個從小帶大他的仆人,因為稱呼自己為小王爺,傳到大王妃那裏,被大王妃派人亂刀砍死,屍體也被亂馬踏碎成泥,這也明白的宣示這個私生子並不受王妃待見。

  直到現在,帖木兒的名字也沒能進入宗正府。

  帖木兒從小就想證明自己,他也的確有證明自己的資本,他非常聰明,這是他那蠢才父王所不具備的優秀特質,這也是他父王最引以為傲,並十分寵溺他的原因。

  在他的一手操作下,他的蠢才父親求到了自己的皇帝哥哥那裏,將他安插進了狼逐衛,自然謀到了一個不小的官職和巨大的權利。

  帖木兒此時全權負責西部行省的諜報事宜,有監察百官和先斬後奏的權利。

  但他依舊不滿足,隻是希望以此為跳板,追逐更大的權利,最終親手覆滅大王妃的家族勢力,亂刀殺死自己的蠢才大兄,堂堂正正的將自己的名字懸掛到王府的每個角落。

  所以,帖木兒從不允許自己犯錯。

  但今天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居然在重重包圍中,讓一個女人從自己手中救走了人。

  雖然目前來看並沒有那麽嚴重,但帖木兒已經將它視為了自己人生的汙點。

  他是一個有潔癖的人。

  第一批派出去搜捕的人已經回來了,暗道被重重摧毀,已經找尋不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但從此可以看出,有勢力在白城中經營許久,而白城本地官屬居然一無所知。

  這也是吳法言此刻忐忑不安的原因所在,他絕對是第一個該殺頭的人。

  屋內的聲音終於停了下來,周圍的一群人都鬆了一口氣。

  帖木兒披著一件狐裘走了出來。

  此刻的他,臉上已經沒有了癲狂的神色,而是充滿了冷靜,尤如屋外的冰雪一般,冷若冰霜。

  “真金,第二批人派出去了嗎?”

  問的是指揮圍殺白奉甲的將官,也是帖木兒的親信,是王府自小養大的家將。

  “小少爺,已經派出去了,此刻正在城內各大坊間搜捕。”

  帖木兒並沒有指望從暗道裏能發現什麽。

  能夠預謀已久,在白城內挖掘出如此規模的暗道,自然也有足夠的手段毀掉它,讓人找不到絲毫痕跡。

  他將搜捕的重點放在了城內有權有勢的家族中。

  除了白家,白城裏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家族,有蒙古人,有色目人,最多的,當然是漢人。

  當白家還在的時候,他們都是微不足道的小勢力。

  但當權力的真空出現時,所有的勢力都如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擁而上,肆意生長,即使蒙古官府直接插手,培植了很多蒙古勢力和親官府的色目人勢力,但漢人的實力依然不容小覷。

  今天晚上白衣女子留下的衣角,可並非普通人家能夠製備的,尤其是其所用的熏香。

  “情況如何?”

  “回稟少爺,目前除了幾家本族和親近色目人的府邸,其它都已經搜過了,並無收獲。”

  帖木兒咬咬牙,寒聲道,“搜,全部都搜,我就不信她能躲到天上去。”

  “小少爺,這……”真金欲言又止,他可知道能夠在白城紮根的蒙古人勢力,都並非善類。

  “嗯?”迎接他的,是帖木兒充滿寒意的目光。

  真金連忙答應,下去安排人手去了,其中幾家關鍵的府邸,還需要他親自帶隊上門。

  “邦察,你帶人,重點把城內的所有醫館藥鋪盯緊了,一見到可疑人物,一律抓捕。”

  邦察沒有出聲,領命而去。

  “吳大人,對於疑犯的來路,您可有什麽能幫小王解惑的?”帖木兒帶著一絲嘲弄,看向吳法言。

  吳法言心中一緊,終於到自己了。

  “法言聽從小少爺差遣,萬死不辭!”吳法言恭謹地說道。

  “好一個萬死不辭!我不需要你的萬死不辭,隻要你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要以為換了一個姓,就可以活的堂堂正正了,你的祖宗幹過什麽,我可是清清楚楚!”帖木兒寒聲道,越到最後,他的聲音越冷。

  吳法言緊咬牙關,嘴角已經滲出了血跡,滿臉慘白,隻能恭聲應是。

  帖木兒很滿意自己的威懾效果,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狐裘,目光卻看到了縣尹府旁邊的高樓。

  今天晚上的醉香樓,第一次那麽安靜。

  所有的豪客早在半個時辰前就收到了消息,就慌慌張張的離開了溫柔鄉,趕回家去守著自己那或多或少的家產。

  隻有幾個外地的豪商,因為大雪所阻,正好天天在醉香樓飲酒作樂,當然,還有幾個背景雄厚的大人們,比如古爾赤。

  古爾赤已經知道帖木兒的到來,但他並不以為意,隻當是小孩子過家家了,玩夠了自然就回家了。

  帖木兒伸伸脖子,呼吸一口帶著寒意,也帶著一絲奢靡香味的空氣,嘲弄的問道,“吳大人,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也懷疑眼前這家園子啊?”

  吳法言隻得應是。

  帖木兒臉上露出不慌不忙的神色。

  “你看,這就是我與你的不同,好菜,從來都要放在最後來吃,驚了,就沒有那麽好的味道了。”

  說完也不看吳法言,帶著另外的幾名家將向外走去。

  而此刻,兩把彎刀已經駕到了鳳舞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