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聖泉城乃毒蛇窩
作者:一笑泯怨      更新:2021-01-28 19:52      字數:3266
  武拓燼聽了國師的誠摯言語,平靜下來,坐回原位,把林濁江從袖中抖出,淡然道:“論道便論道,且看二位能論出什麽花來,談天說地,講大道,還能忽悠得我跟你們同流合汙了?”

  林濁江心神搖曳,大泉皇帝與國師,還有師父,正經時候的師父,神仙風采,舉手投足都有巍巍山嶽大勢,已經不似這人間人。

  大泉國師搖頭道:“這如何能叫同流合汙?這是一種人間道,統禦蒼生,斂聚天下大勢,方能敲開天地牢籠,與天道行一致之道,是最大道。”

  言語清晰,字字如金,在林濁江、錢渝和許瀲心聽來,當真是振聾發聵,字字珠璣,深入心靈,有豪氣上湧,壯誌淩雲。

  武拓燼眯眼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成天地而失於民,不過是孤寡老人,所謂道友亦不過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一人成道,餘者為燼,乃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帝心唯獨矣,不可融於人,如天道之唯一。何不如我逍遙天下,自立門戶,互不攻伐,與道並行?”

  大泉皇帝與國師麵色微變,武拓燼言之有物了,到了此時,已無回旋餘地,卻是彼此理念的碰撞了。

  一方求天地逍遙,求存天地間。一方求統禦天下,循天地之道,竊取偉力,甚至終極目標,是取天道而代之!

  何其恐怖的野心啊,做夢呢吧?可偏偏做夢的人永遠不缺,更何況,這一條大道走來,金錢權勢美人,鍾鳴鼎食,可縱情享受,又有濤濤大勢,進階勢如破竹,隻是過程便讓人欲罷不能。

  大泉皇帝和國師便是此道的頂尖人物。

  論道包含了許多東西,比如鬥法、辯論、交流切磋、闡述自己理解的道……

  論論道,鬥鬥法,彰顯自己道中之妙,耀武揚威,懾服對方,大抵如此。

  接下來,雙方你一言我一語,句句敲擊傾聽三人組的心靈,這對於三人將來修道是有大裨益的,且看三人從中領悟到了什麽,又記住多少,未來修道之時,會想起那一些言語。

  雙方忽然像極了說不通便相互捶打,開始鬥法,黃袍籠罩,圈出一片小天地,內有大泉皇帝、國師,武拓燼師徒,錢渝和許瀲心,主要是武拓燼與國師在鬥,從煉氣一境到煉氣九境,以拳腳刀劍決勝負,到了築基、金丹、開天府,便施展各種術法神通,水火雷電變化多端,甚至能化作各種珍奇異獸相互角逐,彼此爆發的力量都極為內斂,圈定在一定範圍,彼此一般無二,同境相爭,互有勝負。

  據說天府一開,真氣就蛻變成了仙氣,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奧妙。

  觀望三人組心馳神往,如墜夢幻,林濁江亦是如墜雲端,如處夢境,待等醒來,一切將是夢幻泡影,林濁江忽而驚覺,強力運轉董先生秘法,精神激蕩,魔道真意猶如蘇醒一般,刺激著林濁江,使他印象深刻,烙印腦海。

  這一場令人大開眼界的論道結束,已經不知過了多久,而過程之中,國師敗多勝少,大泉皇帝因此入局,聯手給武拓燼好看。

  武拓燼雙拳難敵四手,敗了幾場,卻也雲淡風輕,不受什麽影響。

  黃袍一收,纏在大泉皇帝身上,化作龍袍,威風凜凜,大刀金馬坐下,氣勢如虹。

  錢渝和許瀲心這邊,因為大泉皇帝和國師的不時分心提醒,令二人不至於心神搖曳,魂飛天外,總終究差了點意思,太多東西迷迷糊糊,模棱兩可了。

  林濁江則忽然閉目養神,如神遊天外,不知所蹤。

  武拓燼圈住林濁江,收入袖中,目視大泉皇帝和國師,淡然道:“如何?二位的道不適合我,我們是成不了道友了,二位還要強人所難嗎?”

  國師錢裕庚歎了口氣,轉頭看向大泉皇帝,這是在征求意見,是放是殺,還是強留,都由皇帝做主。

  大泉皇帝心領神會,笑道:“道友並非並肩而行才為道友,朋友嘛,友好互助,不為敵。道友給一個麵子,讓朕請道友到宮中宴飲,如何?”

  武拓燼搖頭如撥浪鼓:“不去不去,翻臉也不去。”

  大泉皇帝皺眉道:“道友怕了?”

  “怕,怕得要命。”

  “……”

  錢裕庚幽幽道:“陛下,我也這樣問過了。”

  “……”

  大泉皇帝無言以對,揮揮手道:“你走吧走吧。”

  武拓燼抱拳,一躍而起,消失無蹤。

  錢渝急道:“陛下,這等人物,豈可放走?該當聯手滅殺才是!”

  “擊敗簡單,要滅殺難。”大泉皇帝搖頭道,“況且,剛才論道鬥法,此人似還留有餘力,若是打蛇不死,必受其害。”

  錢裕庚歎氣道:“可惜,他不肯入宮去。”

  “年老成精的老貨了,表麵粗糙漢子,內心實則奸詐陰險,不可小覷。”

  兩位大佬交談,抒發感慨,都對武拓燼高看一眼。

  那粗糙的漢子竟然還留有餘力?錢渝已經驚呆了。

  大泉皇帝忽然搖頭道:“國師啊,你義子不如人啊,人家徒弟從我們論道鬥法中出來,便沉浸於感悟之中,可令徒卻……”

  錢渝聽聞此言,冷汗滾滾,扭頭看一眼,便與許瀲心眼神相對,繼而都閉目凝神,陷入深深感悟之中。

  聖泉城外。

  武拓燼遙遙俯視下去,朝聖泉城啐了一口,罵道:“什麽狗屁雄城,簡直是龍潭虎穴!毒蛇窩!我呸!”

  轉過頭來,又怡然自得,踏步飛掠而去。

  ……

  林濁江清醒過來時,一股恐怖靈氣湧動,湧入身軀,丹田產生一種蛻變,渾身充滿磅礴的力量,仿佛能搬動山嶽,油然心生一股唯我獨尊的感覺。

  依照《太武劍訣》對境界的描述和劃分,如今便是築基境了。

  突然,一股奇怪腥味湧入鼻腔,並有嘩嘩之聲,像是水聲,林濁江一躍而起,發現自己竟然坐在一座大湖邊的巨石之上,湖水濤濤,洶湧拍擊巨石,有震感心神之感。

  湖麵一望無際……不對,這不是湖,這定是山河地理書籍中所述的海,無邊無際的大海。

  一隻不知是什麽種類的烤魚遞到了林濁江的麵前,香氣撲鼻,林濁江轉頭望去,見到了武拓燼。

  林濁江大喜接過,早已饑腸轆轆,啃了幾口,便驚奇道:“師父,我入定多久了?怎麽就到了大海了?”

  “五日了,你小子不錯。”

  武拓燼沉默片刻,仰首望天,淡然言語,內心卻如海浪一般翻江倒海,這小子何止不錯,看了他與大泉皇帝、國師的一場使盡渾身解數的論道鬥法,便能消化五天,還頓悟突破,獲得種種好處,這小子未來可期啊。

  溫王八的眼睛還是毒辣得很,呸,那狗東西,害人精,這以後定要給林濁江不斷言語,不可靠近溫王八,更不可替溫王八效命,無論如何!

  林濁江得了師父的誇讚,喜笑顏開,報喜邀功道:“師父!我破入築基境了!”

  武拓燼拱手道:“恭喜恭喜。”

  林濁江回禮道:“同喜同喜。”

  武拓燼神情古怪,有些戲謔,有些趣意。

  這時,林濁江終於想起了比較重要的東西,這種東西,天天都要拍一拍,摸一摸,看一看,才能安心快樂。

  拍了拍,不對勁,摸了摸,更不對勁,林濁江麵色大變,看一看,嘴唇都哆嗦了,顫聲道:“師父,我……我的寶錢呢?”

  “哦,都用來給你突破築基境了。”武拓燼嘴角一扯,神情微妙,淡然道,“如若不然,你如何能順順利利,安安心心突破境界?隻會屎拉一半憋回去一般難受,後頭還得蓄力,磕磕絆絆,費時費力,說不定效果還不盡人意。”

  “……”

  林濁江心如刀絞,笑得比哭還難看,“師父,幹嘛要用我的啊?”

  “奇怪了,是你突破,不用你的用誰的?”

  “師父……下……下次征求我的同意吧,我寧願拉一半憋回去,真的。”

  “目光短淺的東西,有了本事,還能缺錢?你還下次,這種機會百年難遇,還想有下次?瞧你的小氣樣,為了錢還毀前途了?”

  武拓燼板著臉,半真半假的訓斥言語朝著林濁江噴去,口水跟浪花混合一起,拍到了林濁江的臉上。

  林濁江被噴得腦袋縮如烏龜,忍下心痛,幹笑道:“師父師父,莫噴了莫噴了,咱們忘了這茬,接下來去哪兒啊?這又是哪兒啊?”

  “這是東海一座荒島,繼續往東有一片群島,有幾個島國,經常殺來殺去,海盜橫行,殺人掠貨,我們去殺幾場,練練你的水上本事。”

  武拓燼目光深沉,往東望去,揮手道,“這種混亂之地,能讓你將來在大業危難之際自救。”

  “什麽大業為難之際?”

  “走!”

  “哎呀!師父,莫要拎著我的脖子,咱們就不能一起駕雲而去嗎?”

  對於師父的置若罔聞,林濁江隻能垂首認命,這分明是故意的,而掏空自己的錢袋子,一定也是故意的。

  師父啊,您就不怕養老的時候,被我坑回來?

  林濁江如是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