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他們倆的來往就水到渠成。

  按照何桃花的意思，她是不想公開這件事，多少還是怕在阿妤那裏過不去。

  冉先對此很是不能理解。

  他說來：“這普天之下，有外甥管舅舅的家事了？”

  何桃花道：“冉起管不管你的閑事我不知道，但阿妤管我的閑事。”

  冉先：“……”

  行吧。

  不過冉先是真沒把這當成一回事。

  有一陣子他下了朝就走，同僚攔住他，問他去哪兒。

  他就會說：“去看桃花。”

  同僚拍他馬屁：“穆侯真風雅。”

  等他走了，同僚才覺得不對勁：“現在不是桃花開的季節啊。”

  他們覺得，可能是穆侯不想搭理他們，所以借故脫身的吧。

  直到後來他跟何桃花的事情被顏清妤知道了，何桃花也就無所顧忌了，他們的事情才被眾人知曉。

  原來“此桃花”非“彼桃花”啊。

  於是一時之間，京城權貴幾乎都湧入食滿堂。

  吃酒是假，去看看穆侯新寵是真。

  鸚哥兒每天數錢數到手抽筋，開心之餘不忘提醒何桃花：“你可別跟這些人太接近啊，侯爺不高興的。”

  何桃花覺得不能理解：“我在我自家做生意，他作甚不高興？我又沒上他家去。”

  而且有一層她沒和鸚哥兒說。

  她覺得穆侯懂她，信她。畢竟她心裏想的事情，從來沒有瞞過穆侯的眼睛。

  穆侯必定是很放心的。

  不過，他真的很放心嗎？

  當然是假的。

  有一陣子他幾乎把他的書房給搬到了食滿堂。

  ……

  就這麽盯了一段時間，鸚哥兒都受不了了。

  她私下對郭閔說：“我覺得桃花未免過於天真了。”

  郭閔詫異地道：“她？天真？”

  他甚至有點怕何桃花，覺得這全天下的女人天真，何桃花也不天真。

  這女人一看就是個厲害角色啊，閱盡千帆那種。

  “當然天真，穆侯天天杵在食滿堂，不就是來盯她的嗎？她可倒好，總是說什麽他們心有靈犀，彼此信任那一套。”

  郭閔有些不能理解：“穆侯為什麽不直接說？”

  鸚哥兒想了想，道：“也是……不想讓桃花看輕了吧？”

  畢竟何桃花總說什麽——“我們家侯爺不是一般人。”

  鸚哥兒補充：“若是拈酸吃醋，那豈不就成了一般人了？”

  郭閔啼笑皆非：“你大概也是想多了，穆侯是何等英雄丈夫，怎麽會如此兒女情長？”

  剛才說何桃花天真，現在倒好，竟然把穆侯說得像個傻子。

  鸚哥兒道：“英雄丈夫又怎麽樣？情場老手的名單上可有他的姓名？”

  郭閔：“……”

  那當然，沒有。

  郭閔喃喃自語：“這麽一說，當朝第一大將可能真是個傻子。”

  ……

  何桃花沉浸在“心有靈犀”的美好幻想裏，快活度日。

  直到安宜寧嫁了。

  過了一陣子，連鸚哥兒都嫁了。

  郭閔雖是光杆子一條，可畢竟也是朝廷大員。

  多方權衡之後，鸚哥兒退出了食滿堂的一線經營，讓那個跟了郭閔多年的老管家來做賬房。

  都到了這個份上了，何桃花終於有所覺悟了。

  那天晚上，何桃花抱著冉先，在他耳邊道：“我先給你生個兒子吧。”

  冉先本來都眯著眼睛快睡著了，這會兒差點蹦起來。

  何桃花用避妊藥他不是不知道，據說是她以前就弄到手的一個方子，專門用來幫姐妹們排憂解難。

  珍藏了好些年的避妊方子的女人，自己竟然完完整整地交到了他手上，這事兒一度讓冉先覺得啼笑皆非。

  不過念著她小，也就沒笑話過她。

  但這樣一來，他們之間是否要孩子，這個決定權就在她手上了。

  他微微抬起身子，聲音裏帶著歡愉過後的繾綣和低啞：“怎麽，想通了？”

  心裏還想著，算你識相，現在回頭，也不晚。

  何桃花翻身爬到他身上，冉先習慣地幫她把汗津津貼在後背上的長發撩起了一邊。

  她道：“我算著時間也差不多了。”

  冉先笑道：“嗯，是差不多了。”

  何桃花道：“你得派個人給我，像郭家那樣，幫著打理食滿堂。”

  這算什麽事兒？

  冉先笑道：“嗯，不用我幫忙，穆侯夫人可以自己挑人。”

  何桃花道：“另外就是想跟你打個商量，光生孩子不成親可不可以。”

  冉先道：“不可以。”

  何桃花：“商量商量？”

  冉先道：“這事兒沒有商量的餘地。”

  何桃花反駁：“以前不都有商量嗎？而且我以為我們心有靈犀。”

  冉先道：“你在想什麽，我倒是都清楚。”

  但他想什麽，她清楚嗎？

  何桃花始終是有些放不下，就道：“你是一國之相，娶一個曾經的風塵女子，合適嗎？”

  冉先聞言倒是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他道：“我早就知道你這麽想了，不過也就是給你留點麵子，沒有問你。”

  何桃花莫名其妙：“問我什麽？”

  “你不是自詡隻要自己活得痛快就行，別人的想法都與你無關？給我做外室，為我生子你都不怕，心裏竟然藏著這樣膽怯又小家子氣的心思。”

  何桃花：“……”

  冉先看她目瞪口呆的樣子，道：“怎麽樣？”

  何桃花想了想，道：“算了，你還是別問，以後記得多給我留點麵子。”

  冉先笑了笑，道：“好。婚事讓阿妤安排，你不用插手，訂了婚期通知你。”

  ……

  隔天一早，顏清妤就被她舅舅叫去了。

  冉先道：“婚期就定在下個月。”

  顏清妤大驚：“舅舅，太趕了，不體麵。”

  她也不希望桃花嫁得倉促，希望她風光大嫁啊。

  冉先道：“我不管，你給我想辦法，務必辦得妥妥當當，風風光光。便是向皇後借人，也不能出差池。”

  顏清妤確認了一遍：“妥妥當當，風風光光？”

  冉先劃了重點：“妥不妥當不要緊，要緊的是風光。”

  哦，也就是說，時間很少，但是必須得大操大辦的意思唄。

  冉先又告訴她：“時間是你自己定的。”

  顏清妤：“……還得替您背鍋呢。”

  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麽這麽趕。

  直到他倆成親不過一年，何桃花就生了個大胖小子……

  顏清妤才恍然大悟，好像明白了什麽。

  不過人間真相何桃花，從那以後好像變傻了很多。

  她經常跟顏清妤念叨：“看來這個避妊藥啊，真的是靠不住，男用女用都靠不住。得虧你給我算了個好日子，讓我早早地嫁了，不然我這要是操辦婚事的時候肚子大起來了，那還不成天下人的笑柄。還不如當外室生子呢。”

  顏清妤敢說什麽？

  她啥也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