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聽說讓綠萼大夫來瞧老夫人，麵上很是歡喜。

  她道：“綠萼幾天沒進宮了，本宮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很是惦念。”

  說完自己又覺得這話很奇怪。

  別人倒罷了，像胡鳳儀這種完全的旁觀者，是真的會覺得有點奇怪。

  一個素未謀麵的大夫，皇後為什麽這麽惦記？

  看皇後尷尬的樣子，顏清妤的汗就下來了……

  完了，回頭讓她知道了，大概會很生氣……

  綠萼自己倒是沒什麽感覺，她道：“臣也甚是想念皇後娘娘。”

  這就……更奇怪了。

  皇後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鳳千水還是很怕師姐，在皇後身邊嚇得都不敢和師姐眼神對視。

  綠萼給皇後請了脈，又查看了她的眼。

  皇後道：“其實本宮慢慢習慣了。”

  這話是說給顏清妤聽的，想要讓身邊的人知道，不用太把她的眼睛當成一回事。

  然而綠萼卻道：“您說的這是什麽話啊，您的眼睛會好的。”

  胡鳳儀都被她自信的話給驚了一下。

  鳳千水恨不得衝過去捂住她的嘴！

  她的內心在咆哮，師姐！在皇後麵前可不敢這麽說！說了這種沒有轉圜餘地的話，將來搞不好要殺頭的！

  皇後聽著這樣的話也覺得新鮮，笑道：“真的？”

  其實就算看不好，她也不會把綠萼怎麽樣。

  就是得攔著點陛下，他最近脾氣越來越古怪了。

  綠萼道：“真的。”

  語氣甚至很淡然。

  皇後都有點信了，笑道：“好啊，那本宮就指望你了。”

  綠萼道：“當然。臣會為您調養好身子，包括宮寒之症，血氣運行不暢，還有您的腰、腿，臣都會為您治好。”

  鳳千水：“？？？？”

  搶飯碗？

  不對，她怎麽敢這麽說？

  皇後這些都是陳年舊屙……

  而且說得一臉溫柔自信？

  別說鳳千水，連胡鳳儀都聽傻了。

  皇後的眼睛看不見，所以聽覺非常敏銳。

  她也聽出了綠萼聲音裏的溫柔和自信。

  其實她覺得是天方夜譚，便笑道：“本宮這身毛病，是經年累月，攢下來的……”

  “您會好。您經年累月承受的那些傷痛，臣會為您撫平”，綠萼的聲音聽起來甚至有些固執，“您要相信臣。”

  胡鳳儀忍不住去看顏清妤的臉色。

  冉夫人為人心善，一般在這種情況下，她應該要把這些找死的人往回拉一拉。

  可她吃驚地發現，冉夫人都不為所動，反而含笑看著這大夫在皇後麵前大放厥詞。

  皇後聽她說得這麽肯定，倒是又笑了，口氣裏不自覺就帶了些對小孩子般的哄騙：“好，本宮相信你。”

  她吩咐顏清妤帶綠萼和鳳千水去給老夫人請脈。

  鳳千水渾身大汗淋漓，感覺自己的底衣都給嚇得濕透了，艱難地邁動腳步。

  一路上，想和綠萼說話，奈何顏清妤就在旁邊跟著。

  ……

  老夫人今天又起了個大早，然後就被小離逮著和雀兒一起下棋。

  她是很喜歡和小孩子玩的，但最近是真的不喜歡下棋。

  和小孩下棋老是輸算是怎麽回事啊？

  顏清妤她們過來的時候，正好聽見她在耍賴。

  “我不下了嘛，去做點別的不行嗎？反正雀兒一定會贏的！”

  小離道：“不行，怎麽都得下完這兩盤。大夫說了，下棋對您好，能變聰明。”

  老夫人道：“我都這麽老了，還要這麽聰明幹什麽？我能認得小離就好了啊。”

  小離的語氣就很嚴肅：“不行，要越來越聰明！越來越年輕！”

  然後又聽她哄老夫人：“您加把勁，贏一盤，贏了我讓我娘給您做糕吃。”

  顏清妤在外頭聽見了，有點尷尬地和綠萼解釋：“……這是我家大女兒，小名叫小離。”

  綠萼點點頭，道：“少年老成。”

  顏清妤想了想，也算……少年老成吧，她也就尷尬而不失禮貌地一笑。

  然後她就進了內殿。

  老夫人見了她，就像見了救星，連忙道：“阿妤！阿妤！你快來！”

  雀兒看起來顯得很無奈，他真的已經手下留情了。

  在他的字典裏，向來沒有“手下留情”這個詞。

  就這讓棋，他還是現學的。

  免得小離覺得他欺負老夫人。

  但顏清妤來了，他又緊張。

  雖然讓了老夫人，可他還是想贏，也不想被人一子碾壓。

  顏清妤走過去看了看棋盤，覺得這孩子的棋，竟收了幾分殺伐之氣……

  她這次竟沒有幫老夫人落子，而是道：“我不幫您，您得自己想想。雀兒已經手下留情了。”

  老夫人驚道：“哪裏有？”

  然後她又央求顏清妤：“你幫我落一子，就落一子。”

  顏清妤知道她是輸多了，被打擊得沒了自信，所以連人家手下留情也看不出來了。

  老夫人還在嘟嘟囔囔。

  顏清妤做了一下心理建設，道：“我請了個大夫來看您。”

  老夫人轉過身，道：“我不看，看了就要吃藥。我都這麽老了，還受那些苦幹什麽。”

  顏清妤道：“隻是請脈，不用吃藥的。”

  老夫人道：“就算不用吃藥，也是遭罪。那隻小雞還叫我下棋呢，讓我遭這個老罪了。”

  “那隻小雞”指的是鳳千水……

  顏清妤就道：“不會的，新來的大夫比小雞厲害多了。”

  門口的小雞：“……”

  顏清妤好說歹說，又一再和老夫人保證，絕對不會再增加她的工作量，沒錯，她現在把下棋當成她的工作了。

  老夫人才點了頭，同意見一見那個大夫。

  顏清妤走到門口，把綠萼迎了進來。

  綠萼瞬間失了在皇後麵前的霸氣，不知道為什麽，麵對老夫人的時候竟然整個人的氣勢都收斂了很多。

  她慢吞吞地走進來，先是頭也不敢抬，慢慢地道：“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側過臉，看了她一會兒，突然愣了愣。

  綠萼：“……”

  顏清妤：“……”

  老夫人瞬間笑成了一朵花，道：“這個閨女真麵善，快點過來讓老身瞧瞧。”

  綠萼人都是懵的，連忙走了過去。

  老夫人拉著她的手，笑眯眯地道：“如果是你讓我吃藥，多苦的藥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