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子拿去給綠萼，她卻正好酩酊大醉。

  隻能等著明天早上她醒過來了，看看舞陽還活著不。

  不過，顏清妤看得出來，她對舞陽府的過往很是在意。

  雖然理智告訴她不該再和那家人牽扯，但感性上還是無法在對方彌留之際都不去見。

  冉起對此頗有微詞，還朝他媳婦抱怨：“那老妖婆有什麽好見的，保不齊見了麵又被她精心算計了去。”

  顏清妤道：“姨母是在她身邊長大的，這些事都不清不楚的，姨母恐怕也難以釋懷。”

  其實她也看得出來，綠萼現在並沒有把冉家人當成親人看待。

  可能她自己也知道冉家人是自己的親人，不過這對她而言也僅僅是個客觀事實而已。

  現在她在等著給皇後看病，一方麵，也是等著看這事兒最後能不能徹底定下來。

  她自己還是個遊離的狀態。

  顏清妤甚至覺得，等事情都了了，搞不好她會再離開京城，四處漂泊。

  感情這種事情，不管是哪一種，都不好勉強。

  當然，這種複雜而細膩的心思，對冉起來說，都是奇奇怪怪的知識點了。

  看他媳婦在那長籲短歎，他在旁邊轉悠了好幾圈也沒理。

  最後他隻好湊過去道：“媳婦你看看我這眼睛，下麵刺拉拉的挺疼的。”

  “長針眼了？”顏清妤嚇了一跳，連忙扒拉著他的下眼瞼仔細瞧了瞧。

  結果……

  “什麽也沒有啊！”她道。

  冉起一把把她抱了起來，笑道：“嗯，嗯，是沒有。”

  原來是求關注。

  顏清妤也是哭笑不得，雖然配合地伸手摟了他的脖子，不過還是罵了他一句：“去你的。”

  ……

  昨天夜裏舞陽看著已經彌留了，但她自己養了不少厲害的大夫，搶救了一下，人暫昏迷。

  隔天一早看著好了些，也進了些食水。

  隻不過到了晚上，人竟然又不行了。

  宮裏的禦醫和她府裏的大夫都瞧過了，甚至連鳳千水都出來看過了，覺得這會兒她是真的不行了。

  綠萼酒醒了之後，差不多就是中午了。

  拿了帖子，她還一邊醒酒一邊猶豫，猶豫來猶豫去，舞陽又病危了。

  她那時候也有點急了，立刻就要去。

  冉先早就吩咐了讓顏清妤陪她去。

  因此，綠萼那邊一有動靜，顏清妤立刻就安排好了一切，領著她要出發了。

  這次和上次不一樣，綠萼酒剛醒不久，人還有點渾渾噩噩的，也沒想給自己上個妝遮一下臉上的疤痕。

  顏清妤看到了，不過並沒有提醒她。

  綠萼已經不化醜妝了，即使臉上有疤，她看起來也挺好看。

  ……

  舞陽大長公主是真的已經病危了，連她兒媳婦卞氏，兩個孫女意嫵和意良，原本都被軟禁了的，此時也被特赦，過來給她送終。

  卞氏正帶著兩個女兒在舞陽屋外哭著，突然一抬頭看到顏清妤陪著綠萼過來，頓時瞪大了那雙紅腫的眼睛。

  “你，你…… ”

  綠萼回過神，扭過頭去，似乎過了好一會兒才認出她是誰。

  她出府的時候，卞氏已經過門了，甚至兩個女兒都已經生了的。

  “…… 這是小嫵和小良吧”，綠萼道，“沒想到這麽大了。”

  意嫵和意良不認識她，此時都茫然地看著她。

  綠萼看著這兩個自己以前曾經抱在懷裏的孩子，難免有些心軟。

  她道：“你們或許不記得了，你們的名字還是我起的呢。”

  卞氏連忙把兩個女兒護在身後，哭了一天的嗓子有些嘶啞，她道：“你…… 你不要過來！便是要恨，你恨屋裏頭那個去！這事和孩子沒有關係的！”

  綠萼皺眉道：“嫂子…… ”

  “誰是你嫂子！”卞氏都要瘋了，“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要惡心我？”

  顏清妤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把綠萼拉到一邊，道：“這是做賊心虛，您別過去了。”

  綠萼有些失落。

  她都還沒想好要怎麽恨這家人，這家人竟然就對她避之唯恐不及了。

  這時候鳳千水從屋裏出來了。

  她道：“師姐，這人是真快不行了，我長那麽大還沒見過一個人身上有這麽多毛病呢！”

  這話說的，病人家屬肯定不愛聽，卞氏立刻破口大罵：“公主一直好好的，怎麽說不行就不行了？！莫不是你們這些做大夫的下藥害她！”

  舞陽若是死了，那麽舞陽府就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諷刺的是，恐怕連舞陽大長公主自己都沒想到，她的兒媳婦是全心全意的不希望她死。

  鳳千水被卞氏嚇了一跳，忙道：“可不是被人下藥了的，大長公主身上心肝脾肺腎無一處沒有毛病的，也不知道是靠什麽挺了那麽多年，到眼下才突然發作，就她這種情況來說已經是很好的了。”

  其實因為舞陽大長公主日常養尊處優，身上若是有些小病小痛也很快會有頂尖的大夫為她解決。所以這麽多年以來，身上沒有感覺到太過不適。

  隻是若是光靠頂級的大夫和醫藥手段，是不可能保持身體真正的健康的。她的生活習慣是縱情聲色犬馬，那驚人的體重就是證據。

  而對鳳千水來說，舞陽大長公主的情況已經能稱得上是一種醫學奇跡了。畢竟這麽多年來她都舒舒服服的，沒有疾病纏身。

  眼看卞氏紅著眼睛要和她拚命，鳳千水連忙後退了一步，躲在了顏清妤身後。

  顏清妤頗為無奈，連忙吩咐人把病人家屬給按住，然後就帶著綠萼和鳳千水徑自進了屋去。

  這都叫什麽事兒啊，用得著在門口浪費那麽多時間嗎？

  若再不快點，舞陽大長公主恐怕就要閉眼了。

  推開舞陽大長公主的屋門，就聞到了裏麵傳來一股濃厚的藥味，甚至都已經不是藥香味了，而是一種令人作嘔的藥臭味。

  舞陽大長公主呼吸沉重，聽著動靜確實是已經要不行了。

  但或許是人之將死，她竟分外靈敏，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綠萼來了。

  隻聽她在帳子裏道：“你……你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