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冉起才歸，顏清妤是有些驚訝的。

  以她的想法，今天下午他就該帶著口諭回來，好空出時間讓他們去大理寺辦事。

  結果他竟然按照平時上下班的時間回來了，而且……

  冉起一臉晦氣地道：“沒有拿到口諭，皇後一直跟著。”

  皇後今天竟然一直在禦書房呆著。

  他們說好了的，這事兒先不告訴皇後。

  今天他莫名其妙挨了一頓訓，已經竭力忍耐了。

  後來眼看是實在沒機會，他甚至試圖在陛下耳邊悄悄說，結果被陛下一頓臭罵……

  顏清妤吃驚地道：“你怎麽悄悄說？”

  冉起道：“就是湊到他耳邊去說。”

  顏清妤：“……”

  這世上，有人敢突然湊到陛下耳邊去說話嗎？

  冉起煩躁地道：“我們送回來的那死魚沒用，他也是不講道理，遷怒在我身上了。今天一整天，隻要我一開口，他就冷嘲熱諷的。”

  顏清妤伺候他更衣，一邊道：“那皇後呢？她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嗎？”

  皇後是不喜歡到處亂走的，不知道為什麽今天要待在禦書房。

  冉起道：“不知道，拐彎抹角地也不知道說什麽。還問我是不是又和你吵架了。”

  什麽叫“又”？

  顏清妤默默地道：“反正你是沒有拿到口諭……”

  冉起扭頭瞪了她一眼：“這事兒賴我？！”

  分明那對夫妻有毛病！

  顏清妤無奈地道：“我明兒進宮一趟吧。隻是這事兒得避著皇後娘娘。”

  冉起道：“行，你起早些，跟我進宮就行了。”

  那會兒皇後還沒起身。

  得，又要受早起的苦了。

  ……

  隔天一早，顏清妤跟著冉起出了門。

  進宮的時候，甚至還沒上朝。

  隻有這個時候皇後還沒醒，她進宮的消息才不會有人去報給皇後。

  皇後要是知道她進宮了，肯定會第一時間把她叫過去的。

  她便先到羽林軍的營房歇著等散朝了。

  ……

  終於等到陛下散了朝，她趕緊跑到禦書房去進見。

  當時冉起臨時被布置了一個任務，回了營區。

  顏清妤過去的時候，正好太子在禦書房，她又耐著性子等著。

  本以為要等很久，沒想到沒一會兒陛下就讓福祥來叫她了。

  陛下畢竟不傻，想起昨天冉起那個德行，加上顏氏今天竟然一大早就進了宮……

  他知道應該是真有急事，幹脆就讓太子先等著。

  因此，太子從禦書房出來的時候，和顏清妤就打了個照麵。

  顏清妤忙道：“參見太子殿下。”

  “免禮”，太子道，“沒事吧？”

  顏清妤愣了愣，道：“回殿下的話，隻是家事。”

  太子倒沒有因為自己被“家事”擠掉了而有什麽情緒，他也能理解陛下的心情，因為他自己也挺好奇的，打算一會兒去和福祥打聽。

  他點點頭，道：“去吧。”

  顏清妤進了禦書房，行禮之後，先偷偷往上瞥了一眼。

  嗯，陛下臉色正常，應該起碼沒有心情不好。

  她也怕事情再生變，趁著陛下還沒有東拉西扯，跪下就把事情說了。

  “……想跟陛下求個口諭，好讓我們進大理寺去探望舞陽侯。”她最後道。

  陛下聽了有些錯愕。

  冉寒……

  他皺眉：“你說毀了容？”

  顏清妤點點頭，道：“是……”

  陛下沉吟了一會兒，然後才道：“此事需謹慎為之。”

  他有他的顧慮。

  首先人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德陽，而且就這麽湊巧被他們給遇見了？

  陛下這輩子經過太多大風大浪了，向來不相信老天爺會無緣無故對人好。

  而這毀了容，也怕是有心人的手段。

  一則讓冉家人心疼，再則也是遮擋一下那並不相似的容貌。

  而且剛才顏氏也說了，這婦人上京之後，就要見舞陽，這其實是有點可疑的。

  他道：“冉寒出去久了，一些事情已經無可考了，反而是舞陽府的人最清楚，若真是舞陽府的人設局，就會很麻煩。”

  說到底，他覺得找舞陽侯求證是不智之舉。

  顏清妤愣了愣，道：“臣時間拖得太久，若真是姨母，會讓她傷心。”

  綠萼是不是冉寒，其實現在還沒有定論。

  但她現在的態度已經非常冷靜甚至冷漠了，顯然對穆侯府的人很陌生，甚至來到京城也是為了見舞陽大長公主。

  現在彼此之間都不算信任，如果時間拖得太久，確實更傷害感情。

  陛下想了想，道：“你照她說的，帶她去見舞陽侯，然後去見舞陽府見舞陽大長公主。朕會派人快馬加鞭趕去德陽。”

  顏清妤連忙應了一聲。

  ……

  今天是綠萼進京的第三天了。

  閑來無事，她索性一大早就出門去走走了。

  這些年她走南闖北，早已經習慣了在外行走，不夠一般都是在南方，京城她是第一次來。

  這一路走走看看，感受一下南北風俗迥異，確實也別有一番風味。

  她坐在街邊的小攤販上吃雲吞的時候，恰好聽見身邊的兩個肉販子在議論。

  “眼看天氣越來越涼了，食滿堂進肉又多了。這些都是給食滿堂備的，各大府邸的份你先給我填上。咱不能跑了食滿堂這穩定的流水大單啊。”

  另一人道：“給你填上是可以，多謝老哥哥有生意做想著我。隻是，老哥哥以後有發財的時候，別忘了弟弟。”

  肉販子笑道：“一入冬直到年後，食滿堂的單子能把咱們整條街都喂飽。”

  綠萼覺得稀奇，就問了一句：“兩位大哥，食滿堂是什麽地方？”

  那兩人回過頭來。

  “大妹子是外地來的吧？食滿堂是我們京城有名的一家涮肉館子，價格公道，味道也好，達官貴人和平民百姓同堂而食，可是個隻京城才有的地方啊。”

  綠萼聽得有些感興趣，道：“涮肉是什麽？新鮮的吃法嗎？”

  那兩人笑道：“新鮮，新鮮得不得了。”

  綠萼想著既然到了京城，自然該去見識見識這隻有京城才有的地方。

  她向這兩個肉販子問了路，結算了飯錢，便去了食滿堂。

  因她是步行過去，從皇城圈子到朱雀坊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差不多溜達到那兒，逛了逛繁華的街道，她就能等著吃午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