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一直晃得很厲害，所以等閑感覺不出來。

  有時候是一陣大浪打了過來，然後船身就用力晃一下，晃得高高地，然後再落下。

  所以說，到底是有東西在撞，還是浪掀上來的，還真不好說。

  但冉起一說，顏清妤倒是感覺出來了，好像在船體掀高之前，確實會傳來一陣撞擊和振蕩。

  外麵的尖叫聲是一直都有的，此時一聽，又好像變了個味。

  顏清妤瞬間麵無人色，掙紮著爬了起來，道：“我出去看看。”

  冉起道：“到門口問一聲就回來。”

  他還有點緩不過來，但是訓練多年的身體還是在漸漸地以驚人的速度進入戰鬥狀態。

  顏清妤聽了，便點點頭。

  奈何船體晃得太厲害，她也站不起來，掙紮了兩下就放棄了，最後隻好趴在地上爬了出去。

  冉起：“……”

  他心想他還真是第一次見這麽豁得出去的大家婦，不過他好喜歡！

  顏清妤爬到門口，努力撐起身子。

  當時為了看江，她還特地定了一個傳說中的江景房，而且離甲板超級近，一打開艙門就是了。

  現在想起來真是蠢爆了……

  她人剛爬到門口，一邊奮力打開門，結果迎麵一陣夾著暴雨的妖風，就把她給拍得滾了回去。

  冉起：“！”

  人一緊張，竟神奇地就完全不暈船了，大概也是顧不上了。

  他連忙下床把滾進角落裏的媳婦給掏了出來，道：“沒事吧？”

  顏清妤道：“沒事！”

  剛才雖然事發突然，但她第一時間護住了頭，放鬆了身體，隨著風力往後滾，所以沒怎麽受傷。

  不過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滾得有點遠。

  冉起把她抱起來，他從小習武，是童子功，下盤絕對穩。

  兩人相互扶持著，確切地說倒是顏清妤掛在他身上借力，兩人慢慢走到了艙門口。

  顏清妤心裏也犯嘀咕，他從小紮馬步，按說平衡性超級好，為什麽暈船暈得這麽厲害？

  不過看他的樣子，他以前好像也沒坐過船，大概是第一次見這陣仗，所以給嚇得人都鬆懈了。

  正胡思亂想，他們兩人已經走到了艙邊，又被一陣大風大雨拍得醒了過來。

  此時他們努力睜開眼睛一看，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隻見江中光芒萬丈，仿佛是極光掉進了江裏，將黑暗的水麵照得亮如白晝。

  而且那光束確實像極光一樣，在水中不斷地穿梭，等它穿梭到船身附近的時候，船身就會劇烈地搖晃一下。

  顏清妤站立不穩，差點又滾到了裏麵去，還好冉起死死地拉住了門，一手抱住了她。

  水裏有個什麽發光的東西在撞船……

  冉起大聲道：“船家？！船家？！”

  然而甲板上空無一人，哪裏還有船老大的身影？

  這船是靠揚帆和人力作為動力的，此時感覺已經無人掌舵了，隻是順水在江麵上前進或是打轉。

  冉起頓時就罵了一聲，把媳婦塞進艙裏，道：“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找找船家，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顏清妤連忙拉住他，道：“這種情況你還去？”

  冉起道：“連掌舵的人都沒有了，再這樣呆著也是等死，不如出去看看。”

  他說著，就想把媳婦放下，自己出去。

  可因為船搖晃得太猛烈，顏清妤差點撞到艙壁。

  他也沒辦法，隻能解下腰帶把她綁在身上。

  說來也奇怪，剛才還蔫得像顆老白菜的人，這會兒突然變得像個沒事人似的。

  外麵是風雨飄搖，船身搖晃，顏清妤每走一步，都覺得像在跳蹦船。

  也就是他的身軀，永遠筆挺，永遠穩固，像一棵深深紮入腳下的大樹那般。

  顏清妤到後來幹脆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伸手緊緊巴在他背上，甚至分神想了一下，這真是美好而強壯的肉體。

  這艘民船規模不小，接返船客足有上百人，船上配著船員有十幾二十人左右。

  如此危急的時刻，這些人竟然都躲在甲板下瑟瑟發抖。

  冉起掀開甲板蓋子的時候，那些人都吃了一驚。

  等抬頭看到是他，不由得都愣了愣。

  船老大道：“你，你不就是剛才那隻瘟雞子喲……”

  冉起的眉毛就抽了抽。

  且不論這船老大是說得哪裏的方言，自己都成這德行了，竟然還有空笑話他？

  怎奈人家並不是笑話他，這時候誰還有心情？

  也就是他剛才的表現太深入人心罷了……

  冉起吼道：“你們都躲在這兒幹什麽？！等死不是！”

  一邊說，這船就被撞得顛來倒去。

  甲板下的都是老水手，一時之間也被翻得乾坤大挪移一般，在艙底鬼哭狼嚎，一邊拚命抱住稱重的柱子避免自己撞傷。

  冉起站在艙口，不管是風還是雨，都往他身上招呼，連綁在他身上的顏清妤都飛起來一些。

  偏偏他穩如磐石，還站在那罵個不停：“不想死還不快點把舵穩住！一船上百條人命，你們就這麽不負責嗎！快給老子起來，別躲在下麵當縮頭烏龜！”

  船老大抱著柱子哭道：“你，你是不是人喲！”

  冉起：“你才不是！”

  船老大哭道：“你是被水神附體了嗎！”

  冉起：“拍老子馬屁也沒用，快給老子起來幹活！你不想活，老子還帶著媳婦呢！”

  眼看他們倆開始鬥嘴，顏清妤連忙拍打著冉起的背，道：“下去問問！別光站在這兒！”

  冉起隻恨不得把下麵的人都拽上來幹活，但他本能不願意下去。對他來說，下去仿佛就是退縮。

  但被媳婦一提醒，他又反應過來，連忙帶著她下了艙去，抓住船老大的衣領，就逼問他是怎麽回事。

  船老大哭道：“龍王爺來收咱們了嘛，我有啥辦法喲。”

  原來這江上有個傳說，說是這江上，有個什麽星宿龍神被打了下來，被鎮在水底。

  這神龍，一睡一醒就是百年，隻要它一醒，江上必定風起雲湧。

  而它的真身，燦若星辰，光華萬丈。

  船老大哆嗦道：“龍王爺一出來，就有大渦子，啥子船也逃不出去的…… ”

  話音剛落，這艘船果然瘋狂旋轉了起來。

  顏清妤趴在冉起背上大喊：“提著燈的魚，是不是白夷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