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清妤確實接了懿旨，到時候要去大理寺代後宮聽事。

  不過這不是皇後的主意，是陛下囑咐給皇後的。

  此時在椒房殿，皇後屏退了其他人，甚至連胡鳳儀和小離都沒有留下。

  “現在滿朝文武乃至整個天下，都在等著咱們開口。這是咱們唯一一次最好的辯解的機會，若是這次辯解得不好，事後再怎麽找補，他們是不會再聽了。”

  虞才人把這件事情鬧大了，現在突然的平靜，並不是真的平靜。其實所有人都把困惑放在了心裏，並且都在等待著虞才人和華濃公主的審判。

  也就是說，這次審判的結果，將會成為所有和皇後相關的事情，最後蓋棺定論的說法，甚至是以後史書上的寫法。

  要怎麽把握那個度，顯得輕描淡寫又理所當然，把謊話說得最深入人心，甚至可以永絕後患。

  “這事兒是事關起哥兒和穆侯府的前程，也關係到朝廷和天下的穩定。是以陛下覺得，還是該交給你來走這一趟。”

  顏清妤倒也知道這一層道理，但被皇後一說，難免還是有些緊張。

  “可是娘娘，我隻是去代後宮聽事，說白了，往位上一坐就得了。若是開口幹預太過，反而，反而……”

  反而顯得很可疑。

  而且，她的身份是不是不太合適？

  虞才人說冉起是龍子，而她是冉起的夫人，由她去聽事，難道不會影響大家對真相的認同？

  皇後安慰道：“正是因為你身份特殊，所以才要讓你去，可以打消大半還在觀望的牆頭草的心思。”

  有時候真相並不重要，利害才是最重要的。

  顏清妤代後宮聽事，說明陛下和皇後寵幸，官場老油條自然會做出對他們最有利的說法。

  皇後又道：“最重要的是，你要表明立場，冉氏和太子共進退。”

  他們和太子不是敵對的關係，甚至是合作的關係，那龍子之說自然不攻自破。

  顏清妤皺眉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好好琢磨琢磨。”

  皇後摸索著伸出手，顏清妤連忙自覺地蹲在了她膝蓋邊上讓她摸頭。

  “辛苦你要做這樣的差事。不過我和陛下都覺得，你能做得好。”

  ……

  李心羅在椒房殿附近晃悠了半天，終於看見顏清妤匆匆出來。

  她不由得就嘀咕了一聲：“這女人到底有什麽厲害的，讓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都刮目相看呢？”

  說著就想要過去攔人。

  華萱公主連忙拉住了她。

  心羅郡主今天進宮，用的理由是給賢妃請安。但她是未來的太子良娣，賢妃也不過是捧著她罷了，哪裏敢真的把自己當她的長輩？

  她要在花園裏亂轉，賢妃少不得還得叫女兒去看住她。

  華萱公主此時也是一個頭兩個大，無奈地道：“郡主，您別去。”

  心羅郡主眼珠子轉了轉，道：“為什麽？她要代後宮聽事，我去打聽打聽，說不定能得些消息呢。”

  華萱公主一早就知道，她在這兒瞎轉悠就是為了這個，好去太子跟前兒邀功。

  此時她道：“您問不出來的。冉夫人那張嘴，誰也問不出話來。就算太子哥哥自己來，也難。”

  李心羅不信，她笑道：“纏人的功夫，你們可是不如我的。”

  高麗王的女兒那麽多，憑什麽她能被送到上國來做未來皇妃？

  她自小就知道，要怎麽拚命糾纏和撒嬌來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然而她正鬥誌昂揚地想要跨出去那一步，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卻從旁邊禦花園的小花徑裏繞了出來，攔住了顏清妤的去路。

  華萱公主連忙扯住心羅郡主，手下是用了真力氣的。

  “太子哥哥自己去問了，必定是能問出來的”，她一邊把心羅郡主往回扯，一邊道，“若是沒問出來，到時候搞不好要賴我們的不是。”

  現在這種情況，心羅郡主也明白。

  太子問出來了，也不是她的功勞。若是沒問出來，搞不好就怪她站在那。

  道理都懂，所以她也就由著華萱公主把她拉走了。

  隻是扭頭看到那兩個站在一起的人影，李心羅眸中微暗，還是覺得好不甘心。

  ……

  顏清妤本來是想要跑到營區去等冉起下班，一則給他個驚喜，二則也是跟他念叨念叨這事兒。

  結果沒想到太子突然從旁邊鑽了出來，嚇得她差點跳了起來。

  她隻好沒誠意地給太子行禮：“參見殿下。”

  太子道：“你代後宮聽事？”

  “……回殿下的話，是的。”

  太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娘娘有什麽旁的吩咐沒有？”

  他現在倒也理直氣壯，橫豎他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

  顏清妤隻是笑了笑，道：“殿下不用多想，娘娘讓臣去，也就讓臣踏實坐著，別給殿下添亂就行。而且已經有了聖旨，陛下讓依東宮詔，自然都由太子做主。”

  一句“不添亂”正中太子的下懷。

  若是華萱沒有把李心羅拉走，讓她看看此時太子那如沐春風的神情，她大概就會明白，為什麽太子最近連看都不願意看她一眼。

  “既然如此，便辛苦夫人了。”太子笑道。

  顏清妤其實壓力山大，但這事兒畢竟也不好和太子講。他們目前是利益共同體，但也不是完全一致。

  隻是太子要審自己的生母和親姐姐了，他的樣子看起來還真輕鬆……

  她小聲道：“是臣之幸也。殿下還有什麽吩咐嗎？”

  太子笑道：“無事，你辦事，孤是放心的。”

  放你個頭……

  顏清妤心想我自己都不是很放心我自己呢。

  她道：“那，臣就先告退啦？”

  太子果然又問：“去哪兒？”

  顏清妤道：“回殿下的話，臣去營區……”

  她在心裏祈禱，希望太子不要又說“孤和你一起去”。

  不然的話，她帶給冉起的，就不能算是驚喜了。

  好在太子今天似乎也挺忙的，聽她這麽說了，也就沒有再糾纏。

  他隻是道：“去吧，和冉統領也商量商量。”

  顏清妤聽了這話，連忙道：“是，臣告退。”

  然後直接用跑步離開了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