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恭王馭內不嚴，侍妃、王妃和妻弟分別出了事，太子下令暫停他在中書省的職務，回家麵壁思過。

  陛下稱病，太子暫理政務。

  不過都已經到了這份上了，恭王也就沒把他當回事了。

  當天晚上，他就趁著夜黑風高，偷偷帶兵出門，一隊鐵騎直奔城門方向。

  陛下罷朝之後，京城實行非常嚴格的宵禁，他這樣做實屬大膽，但也正因如此，夜晚的街道上基本看不到什麽人。

  除了……

  一小隊人馬從旁邊的巷子拐了出來，望著他們遠去的方向。

  顏清妤拉著自己的馬，似笑非笑地道：“果然如此。”

  卿平道：“少夫人，我們還跟不跟？”

  顏清妤道：“不用跟了，我知道他想幹什麽了。”

  還得要感謝舞陽這個愛嘚瑟的豬隊友。

  當下，顏清妤帶人轉道顧家，抱歉地讓顧老夫人去把剛爬進被窩的顧硯濃給叫了起來。

  顧硯濃打著哈欠跟他娘抱怨，道：“真是難睡個踏實覺。”

  誰料顧老夫人不但不心疼他，還道：“阿妤是個有分寸的人，如果不是有急事，怎麽會大半夜地上門來？”

  顧硯濃嘟囔了一聲：“娘您現在眼裏是完全沒有我了。”

  這話不說還好，說了顧老夫人就一肚子苦水：“那是因為人家比你有出息啊，人家孩子都生了三個了，你看看你。在我眼裏，你還不如隔壁鐵匠家的鐵生呢。”

  顧硯濃：“……”

  自從今年過了年，他娘就常常把這話掛在嘴邊上了。

  不過他也知道他娘隻是嘴硬，畢竟從來沒有安排過媒婆來家裏。

  顧硯濃收拾好了，出了門去的時候，顧老夫人已經給顏清妤倒了茶。

  顏清妤有點不好意思，連忙推辭，道：“半夜來打擾已經很不好意思了，我說幾句話就走，嬸子快別忙…… ”

  這時候顧硯濃走了過來，接過他娘手裏的托盤，道：“娘，您去歇著吧，不然反倒讓人不自在。”

  顧老夫人這才回去了，臨走之前還笑道：“你們好好說。”

  顧硯濃上下打量了顏清妤一眼，倒是笑了，道：“嫂子這身衣服又是哪裏來的？”

  顏清妤竟然依然穿著那身男裝盔甲，還像模像樣地配了把刀。而且顧硯濃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忠勇侯府的家將配置。

  “前頭跟宜寧借的，一直沒有還回去”，顏清妤皺眉道，“先不說這個，我今天來找你，就是為了問問你，那個原江，還在大理寺嗎？”

  原江，冉起的堂兄，平安侯府的親戚。當年因為平安侯府入罪而被牽連，因為身無長技又好逸惡勞，所以淪為乞丐。

  他曾經不知道收了誰的錢，跑到京城來找冉起，說什麽知道當年平安侯府的真相……

  冉起沒吃他那套，顏清妤以偷竊罪名把他送入了大理寺。

  現在想來，當初給他錢的應該是舞陽大長公主了。

  顧硯濃呆了呆，道：“他啊…… 早就放出去了啊。我倒是派人留意過他的去向，他在京城要了一陣子飯，後來就不見了，應該是出城了。”

  顏清妤皺了皺眉：“出城了啊…… ”

  顧硯濃道：“嫂子，怎麽了？”

  他心想是不是給她帶來什麽麻煩了。

  可也沒辦法，人家的罪名也不至於一直關著。

  顏清妤皺眉道：“今天白天，舞陽大長公主來我們家說了幾句瘋話，說要給皇後娘娘準備了一份大禮。”

  她現在這個處境，還能給皇後準備什麽大禮？

  唯一算是把柄的，不過是皇後的身份罷了。

  可如果聯想到現在恭王的處境，這件事就變得比較微妙了。

  這幾天她一直在想，現在恭王被太子全麵壓製，到底還有什麽起死回生的機會……

  直到舞陽大長公主上了門，而恭王最近又總是在城門附近徘徊，她才算是想明白了。

  雖然來之前就不抱希望，不過聽顧硯濃這麽說，她還是難掩失望。

  她立刻道：“那我們就先走了。”

  說著帶著人就想走。

  顧硯濃看她風風火火的模樣，連忙道：“嫂子，需要幫忙嗎？”

  顏清妤頭也不回地道：“沒事兒，你踏實睡吧。”

  顧硯濃哭笑不得。

  ……

  事情都到了這份上了，顏清妤也沒辦法了，隻能深夜進宮了。

  白天她還必須宅在家裏免得被人圍堵，晚上她卻成了整個京城最自由的人。

  意識到這一點，她自己也有些哭笑不得。

  在宮裏一路上也是長驅直入，無人阻擋，直接來到了椒房殿。

  今晚值夜的是朱泓，冉起在附近休息。

  見了顏清妤，朱泓一路小跑去把冉起叫起來。

  顏清妤則先進了殿。

  陛下被叫了起來，打著哈欠在外殿見了她。

  “你最好有正事。”

  這時候，冉起也匆匆趕了過來，問她：“怎麽了。”

  陛下頓時吹胡子瞪眼：“你小子現在是連禮都不行了是吧？”

  冉起就跪下了。

  陛下剛覺得滿意。

  結果他跪著隻是為了和他媳婦說話方便……

  “怎麽大半夜的進宮，還穿成這個樣子？”

  陛下氣呼呼地把頭別開了。

  顏清妤的臉色有些勉強，先推開冉起，道：“陛下，臣跟蹤恭王，見他深夜違禁出府，直奔城門去了。”

  冉起大吃一驚：“你？跟蹤恭王？！帶了多少人？！”

  陛下突然想了起來：“虞才人和華濃在城外吧？”

  顏清妤先扭頭對冉起道：“我帶著卿平將軍，和府裏幾位高手。”

  然後才道：“陛下，今日舞陽大長公主來穆侯府，說是給皇後娘娘準備了一份大禮。臣左思右想…… 恭王殿下既然把虞才人和華濃公主叫回來，總不會是為了讓她們在城門外，給太子殿下添堵。”

  是了，他那個小兒子，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當然不會做無意義的事。

  給皇後的大禮啊……

  陛下陰沉著臉道：“難為你想到了。”

  顏清妤抬起頭，心想，陛下既然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那及時出手，應該能輕鬆地解決這件事吧？

  然而陛下卻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轉向冉起，道：“你說，朕養的兒子裏，能有一個是真正爭氣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