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尚刑這幾年享福慣了，刑訊手段到底還是不行。審問那丫頭，該問的都問出來了，還是不能叫胡鳳儀滿意。

  氣得胡鳳儀差點破口大罵，道：“她說是要回去給恭王報信的，這就完了？”

  徐尚刑哆哆嗦嗦地道：“可，可她就做了這些事啊……”

  她也不明白胡鳳儀要的到底是什麽。

  弄得她隻能在心裏嘀咕，這位鳳儀女官，平時看著端莊持重，可是偶爾瘋起來的時候是真的挺嚇人的。

  胡鳳儀看著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丫鬟，在人家麵前來回踱步，把人家嚇得精神都要崩潰了。

  她心裏想，恭王打的一手好算盤，這幾天皇後隻要聽說恭王妃來了，就會被氣得連飯都少吃幾口。這些混蛋隻管自己謀劃，也不體諒體諒她們勸皇後吃飯有多難！

  不行，這次不挖點厲害的出來，她絕對不能死心。

  要不，去求陛下，借顧大人或者郭大人來？

  但是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

  正在她煩躁不能自已的時候，尚刑司的宮女匆匆來報：“冉夫人來了。”

  原來皇後到底還是不放心，所以讓兒媳婦來看看。

  顏清妤走進屋內，問了一句：“怎麽樣？”

  徐尚刑搶先道：“審完了，她說她是去給恭王報信的。對王妃不忠是實。”

  胡鳳儀氣急道：“這是不忠的事兒嗎？”

  這是要陷皇後娘娘於不義！

  顏清妤扭頭看了看那丫鬟。

  她看起來年歲也還小，比恭王妃還要小一些。倒也有幾分姿色，一雙眼睛咕嚕嚕地轉，確實有幾分恐懼，但更多的是自以為是的聰明勁兒。

  顏清妤就道：“鳳儀，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她不過就是想偷跑出宮罷了，又沒說什麽，做什麽。總不能，她沒做過的也讓她認吧？”

  胡鳳儀一愣，圓圓的眼睛虎視眈眈地看著顏清妤，仿佛在說，我們不是一夥的嗎?

  顏清妤輕咳了一聲，對她眸中的深意視若無睹。

  “徐尚刑，勞煩準備讓她畫押，娘娘等得急了。”

  徐尚刑巴不得能交差，連忙去了。

  胡鳳儀心不甘情不願地退到了一邊。

  等待的時間有點長，顏清妤似乎也百無聊賴，坐下來，上下打量了那小丫鬟一眼。

  “幾歲啊？”她道。

  小丫鬟見她態度溫和，似乎也好說話，加上前頭每次恭王妃來跪，她都陪著，也和顏清妤打過幾次交道，知道她耐心且麵軟。

  於是這小丫鬟便放鬆了些，小聲道：“十四。”

  顏清妤愣了愣：“這麽小？”

  小丫鬟垂下頭沒吭聲。

  顏清妤讓宮女們把她扶起來坐下，又給她倒了一杯水，開始跟她閑聊了起來。

  問了她的名字，說是叫竹心，從七歲開始就伺候王妃，和王妃情同姐妹一般。

  但她陪嫁出來以前，名字叫小蘭。後來伺候過恭王，恭王給她改了名字叫竹心。她也嫌以前那個名字土氣，覺得叫竹心很好。

  顏清妤聽了，就笑道：“看來恭王懂得你，這個新名字挺適合你。王妃呢，喜歡你的新名字嗎？”

  這丫頭倒也不算太傻，覺得自己說得也有些太多了，後來也謹慎了起來，隻低下頭道：“不，不知道……”

  這時候，徐尚刑拿了供詞過來，放在了她跟前。

  顏清妤道：“認識字嗎？”

  這丫鬟愣了愣，然後小聲道：“認識。”

  顏清妤邊把供詞推給她，一邊道：“在王妃娘家學的嗎？”

  竹心認真地看著供詞，一邊道：“是王爺教的。”

  說這話的時候，雖然明顯被供詞分了神，但隱隱也帶著一種就想說出來，然後跟人炫耀的意思。

  這供詞就寫著，她在王妃落水的時候，沒有忠心護主，反而想要偷跑。再有就是一條未經主子允許出宮。

  都不是什麽大事…… 她心想著。

  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她在供認狀上畫押簽字，然後長出了一口氣。

  顏清妤見狀，就把供狀拿了過來，遞給胡鳳儀，道：“回去交給皇後。”

  胡鳳儀接了過來，然後惡狠狠地瞪了竹心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竹心有些得意地衝她笑了笑。

  顏清妤道：“皇後娘娘已經讓人去召恭王，待會兒他去陛下和娘娘那裏請過安後，我們送你過去。”

  說著她皺了皺眉，道：“王妃的身體狀況還不大穩定，極有可能暫時會留在宮裏。至於你……”

  竹心連忙道：“王爺會先來接我出宮的。”

  顏清妤愣了愣，然後促狹地笑了起來。

  竹心最喜歡有人促狹她和她家王爺了，仿佛大家都知道他們倆關係不尋常。

  “你是王妃的陪嫁丫鬟，若是王妃沒了，你的處境會不會很艱難？”顏清妤道，“王妃母族雖然出身算高，可畢竟在朝中無甚權勢。若是王妃沒了，恐怕恭王很快就會另娶高門的王妃吧。”

  竹心聽她勸過恭王妃，讓恭王妃保重自己的身體。其實竹心也是這麽想的，橫豎她現在已經占住了正妃的位置，她得保住了身子，才是聰明的。

  可恭王妃太傻，她在背地裏也嘲笑過，並且覺得自己和恭王妃不一樣。她很清楚明白自己要怎麽在王府後院活下去。

  以前這些事都隻能自己在心裏想，有人肯跟她說說，她也迫不及待地想和人說說自己的“聰明”。

  “您先前勸王妃的話，也都聽見了，都是肺腑之言，可惜王妃聽不進去。”她道。

  顏清妤歎了一聲：“誰說不是呢，她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你們想想。畢竟，你們都是指著她過活的。”

  竹心道：“我早知道我家王妃靠不住，遲早是要倒了的，所以倒也不全指望她。”

  顏清妤看起來很驚訝：“你是她的陪嫁，難道還能指望別人不成？”

  竹心抿了抿唇，好像有點警惕該不該說。

  顏清妤就拿出勸恭王妃那一套來勸她：“雖然王爺對你也算和顏悅色，可你畢竟是王妃的陪嫁丫鬟，王爺會高看你一眼，也是看在王妃的麵子上。你也別傻，正經伺候好王妃才是出路……”

  竹心立刻反駁，道：“不是這樣的，我家王爺，也受不了王妃那個傻勁兒，早就厭棄了她呢！”

  顏清妤勾了勾嘴角，行了，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