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晚上的過來找罵，進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跪下請罪。

  “兒臣辦事不力，沒想到舞陽姑母到了這份上，竟然還能攪弄風雲。”

  陛下立刻毫不客氣地破口大罵：“你去德陽之前，朕就交代過你，你姑母是個厲害的角色，讓你千萬留心。你隻管滿口答應，信心滿滿，結果呢？”

  太子額前頓時暴出了汗，低下了頭，道：“是…… 請父皇再給兒臣一個機會，兒臣定會把舞陽姑母的全盤計劃都查清楚。”

  他迫不及待地過來，當然不僅僅是為了挨罵，而是為了趁著這個機會，一舉把恭王給揪出來。

  眼下他還揣測不透他父皇的想法，他父皇給不給他這個機會……

  等了半天，最終，陛下道：“三日之內，給朕一個交代。否則，東宮就讓給別人吧。”

  太子聽了，半喜半憂，忙道：“是！兒臣多謝父皇，給兒臣這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陛下一句話，接下來三天，他恐怕要不眠不休了。

  不過他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這一次，他不能放過恭王。

  ……

  那天晚上冉起最終還是如願把媳婦帶回營房去睡了，不過張禦醫說了，他吃了解藥，還在恢複階段，暫時不能同房，需要固陽。

  即使他是統領，營房也不過是暫時休息的區域，裏麵小小的，隻有一張尺寸很小的床。

  顏清妤小聲道：“你會不會不舒服？”

  感覺這樣擠在一起睡，對他來說有點殘忍……

  冉起低頭聞了聞她頭發裏的香氣，道：“能摟著媳婦睡，我就心滿意足了。”

  顏清妤摸了一下他摟在腰上的手，道：“你這個人……還真奇怪。”

  冉起莫名其妙：“什麽奇怪？”

  顏清妤低笑：“就……不知道怎麽形容。”

  剛成親那會兒，和剛從昭獄裏出來那會兒，卻有一段時間，天天想往她房裏鑽。

  那個時候，顏清妤其實覺得挺正常的，正當年的漢子嘛，生理上總會有需求的。

  而且有的時候他確實挺急的……

  可不是特定的時候，他又總是表現的很清心寡欲。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對他來說，有男人打群架比有女人跳豔舞更有吸引力。

  這也不知道該怎麽說給他……

  冉起撐起身子，一直問：“我怎麽奇怪了？”

  他的頭發落在她臉上，撩得她癢癢的，她一邊伸手去拂一邊笑。

  “沒什麽……”

  “難道我是個奇怪的人了？”冉起不依不饒。

  “沒……一點兒也不奇怪”，顏清妤拽了拽他的頭發，“快睡覺！”

  ……

  隔天一早，顏清妤是被營區的號聲吵起來的。

  她一下滾下床，再抬頭往邊上一看，冉起竟然早就走了。

  聽著外麵的雄渾的號聲，顏清妤瞬間也精神了，趕緊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後去椒房殿報道。

  結果沒想到，一走到椒房殿門口，就看到一大群人跪在那。

  胡鳳儀知道她昨晚在營區過夜，也料想她會一早就過來看孩子，此時也等在椒房殿門口。

  終於等到了她，就趕緊衝她招招手，然後就跑了過來。

  此時才卯中左右，料想皇後還沒醒，陛下也才去上朝不久，天色雖然已經亮了，不過顏清妤還是看不清跪在那的人是誰。

  “怎麽回事啊？”顏清妤問。

  “是恭王妃”，胡鳳儀一臉疲態，道，“聽說昨晚太子抓了恭王，她已經跪了半個時辰了。”

  顏清妤頓時嚇了一跳：“她不是剛小產嗎？”

  這身子骨，還能跪啊？

  胡鳳儀焦躁地道：“誰說不是呢？她來的時候，和陛下迎麵碰上。陛下吩咐不許驚動娘娘，還說，她想跪就跪吧。”

  所以現在皇後還在毫無所覺地呼呼大睡……

  “娘娘待會兒醒了若是知道了，難免又要難受一回的”，胡鳳儀道，“怎麽勸都不回去，這不是給娘娘添堵嗎！”

  這話說的挺殘忍，似乎恭王妃的身體甚至小命，都沒有皇後的心情重要。

  奈何…… 還真是這樣的。

  胡鳳儀小聲求她道：“您想想辦法，把她勸回去吧！”

  顏清妤沒法，隻好走了過去，蹲在恭王妃前頭。

  這會兒她看清楚了，恭王妃那小臉已經蒼白蒼白的，鬢邊的碎發已經被汗濕了。

  顏清妤道：“殿下，您剛小產，再跪在這兒，且不說你這腿就毀了，身體恐怕也沒辦法恢複了，你這輩子可能也就毀了。”

  恭王妃抿了抿唇，不說話。

  顏清妤歎道：“我給您講一個故事吧。”

  恭王妃隻道：“您幫我求皇後娘娘，見我一麵吧，我能證明王爺昨天一直在府裏閉門思過，沒有出過門啊！”

  顏清妤自顧自地說起了故事：“我曾在書上讀到過，有一位皇後，她夫君禦駕親征，兵敗被俘，朝中也引發了政變，她的小叔子登上了皇位。”

  恭王妃的臉蒼白得一點血色也無，隻眼眶漸漸泛起紅，她有些神經質地道：“這是亂臣賊子，我夫君不是這樣的人。”

  顏清妤又道：“這位皇後很傷心，每日在佛前跪拜哭泣，跪傷了一條腿，哭瞎了雙眼，身體損了以後也無法再生育。後來她夫君被敵人放了回來，夫妻被軟禁，相依為命。在此期間，她一直寬慰鼓勵丈夫，夫妻倆共患難，終於，換來他夫君複辟成功，她也重登後位。”

  恭王妃被她的故事吸引了，愣愣地看著她：“後來呢？”

  顏清妤看了她一會兒，然後道：“後來群臣參她無子又殘廢，勸說她夫君廢了她，立太子生母為皇後。”

  恭王妃急道：“她殘廢、無子，都是為了她夫君啊！”

  “那又怎麽樣？”顏清妤嗤了一聲，道，“雖然她沒有被廢，可最終還是別人的兒子登上了皇位。她夫君死後，她晚景淒涼，因為新君生母恨她作為嫡母奪了太後之位。甚至她死後，也被新君和生母聯手算計，未能和夫君合葬。”

  恭王妃瞬間激靈了一下，死死地盯著她。

  顏清妤摸了摸她冰冷的小臉，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恭王待你，還不如故事裏那位君王待他的皇後。你這剛小產了的身子，這麽一跪，可回不了頭了。”

  人物原型是明英宗的錢皇後，土木堡之變後，為丈夫吃盡了苦頭，搞壞了身體，結果被周貴妃撿個大漏。娘家也沒封，有英宗遺旨，群臣力保也沒能和丈夫合葬。

  英宗：朕突然和什麽奇怪的人合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