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收拾完了，顏清妤也沒要桂兒和牛嬸的東西。

  她抱著孩子直接上街，老人孩子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全都來了幾套。

  安縣主也湊熱鬧，非買了幾件花裏胡哨的衣服送給桂兒。她買的那些顏清妤都看不上，偏桂兒喜歡，把剛還哭哭啼啼的桂兒給逗得直接忘了煩惱。

  末了她還得意地擠兌顏清妤：“你還是當娘的人了，還不如我懂孩子的心意。”

  顏清妤哭笑不得：“你就得意吧你。”

  等她們買得差不多了，去了食滿堂，帶桂兒吃了晚飯。

  然後忠勇府的人就把牛嬸給帶了回來。

  這才不到小半個月，牛嬸人看著就像老了好幾歲。

  見著顏清妤，她也是老淚縱橫。

  “也怪我自己不好，前頭在朱雀坊住著的時候，常在食滿堂幫忙，所以攢了些錢。家去的時候，見我那兒子手頭有點緊，我心疼他，就拿出來給他了。”牛嬸給顏清妤交代道。

  當時她是拿雙份工資的，加上她生活節儉，平時除了給桂兒買點東西，幾乎沒有什麽開銷，所很是攢了一小筆錢。

  結果一露出來，她那兒子馬上就交給了兒媳婦徐氏，兒媳婦徐氏又給了她老娘林氏。

  他們幾個背地裏合計著，說牛嬸現在在外頭能賺錢了，肯定還藏了。

  “我的確還藏了些私房錢，不過那都是給桂兒攢的嫁妝錢。她不指望我，還能指望她爹娘不成？”

  說著，一輩子要強的牛嬸幾乎泣不成聲：“他們就說不讓我帶桂兒走，又使出那老手段來，還說是為我著想，說我帶著孩子在人家家做事不方便。讓我把桂兒留下，自己走，拿了錢回去就行。”

  安縣主氣得小聲罵道：“我今天真是打得少了。”

  桂兒也哭了起來：“奶，奶你不哭，我讓小離去打他們。”

  小離就是她的頭兒，能打得過大人的那種，她堅信小離能幫她打她爹媽還有外祖母。

  牛嬸道：“他們是知道，桂兒就是我的命。我還在家裏，就三天兩頭地打娃娃給我看。我給逼得沒法，又陸續給了幾次錢，沒想到倒養出他們的胃口來了。”

  顏清妤歎道：“嬸兒，你這樣不對。”

  牛嬸哭道：“我也知道不對，可我能咋辦啊。打在娃娃身上，我的心比誰都疼。我說要跟他們拚命，街坊鄰居又都拉偏架，都緊著我這個外地人欺負……”

  顏清妤沉默了一會兒，道：“嬸，您以後不回去了，成嗎？就都跟我過吧？”

  她知道牛嬸舍不得兒子。

  但這次牛嬸似乎也想下決心了，她道：“為了桂兒，我也不能再回去了。”

  她好容易攢點錢，這次差不多被這家人掏了個底朝天。雖然心疼兒子，可見兒子對孫女這麽狠，她實在是恨！

  姑娘也就十幾年就要嫁了，難道還能指望那些人給置辦嫁妝不成？恐怕不但一個子兒都不會給，保不齊還會被賣出去！

  她是真想不通，她都沒嫌棄兒媳婦生了個閨女，兒媳婦怎麽能把自己的親生骨血作踐成那樣呢！

  “我就是怕給你惹麻煩”，牛嬸握住顏清妤的手，道，“我那親家不是省油的燈。”

  安縣主立刻道：“嬸，您這就不對了，看不起我們不是？我可是縣主啊！她也是正二品的誥命啊！還怕一家子潑皮不成！”

  顏清妤也道：“嬸，我也不是為了你，桂兒是我幹女兒，我是為了桂兒。誰敢動我的桂兒，我也不依。”

  牛嬸看看小孫女，眸中流露出慈愛。

  顏清妤又道：“嬸，那年你救我和小離一命，我自然都報恩在桂兒身上。我會給她最好的條件，以後選個最好的夫婿。隻是您一定要狠下心來，桂兒這丫頭可憐，能指望的，可就您了。”

  安縣主也趁機道：“對啊，您要是立不住，阿妤下了死力氣都沒用的。”

  她們倆又安慰了牛嬸一會兒，牛嬸這才真正下定決心，要和那家人劃清界限，以後這輩子隻為桂兒而活了。

  ……

  本朝重司法，所以朝廷也竭力在民間宣傳以法治國的觀點，也鼓勵老百姓去伸冤。

  大概是宣傳效果實在是太好了吧，林氏一家竟然真的攛掇牛嬸的親兒子張鐵柱去告……安縣主。

  安縣主被召進大理寺好幾次，也供認了自己確實毆打了徐氏，原因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大理寺讓她賠錢道歉，她說賠錢可以，道歉堅決不肯，因為這個，她又天天被召進大理寺去扯皮。

  顏清妤打聽清楚了沒什麽大事，安縣主好像也有跟顧硯濃較勁的意思，她也就不管了。

  ……

  隔了幾天的下午，冉起為了原江的事情去了大理寺，正逢徐氏因為撒潑打滾而被人叉出來。

  徐氏還坐在地上大罵：“你們這些官老爺就是欺負我們老百姓！”

  負責此案的判寺這幾天被她折騰得夠嗆，剛想上前去罵她兩句，一抬頭看到冉起大步走來。

  他連忙上前去見禮：“冉大人！”

  冉起點了點頭，本來想就這麽走了的。

  徐氏還在那罵：“你們別以為你們有什麽了不起，我家救了大官夫人的命！她叫顏清妤，她男人叫冉起！”

  冉起的腳步就一頓，扭頭看了過去。

  那判寺連忙道：“這個不知道哪裏來的潑婦，狀告安縣主搶了她家的閨女。”

  她的閨女？

  冉起走過去，問她：“你女兒是誰？”

  那婦人警惕地抬頭看了他一會兒，道：“你又是誰？”

  判寺罵道：“你不是說你救了冉大人的夫人？這就是冉統領冉大人！你連人都不認識，還敢說自己救了人呢。”

  徐氏立刻站了起來，道：“我娘是十安牛氏！你問他認不認得！”

  牛嬸的……

  冉起憨憨地想，牛嬸莫非還有個外嫁的女兒？

  他就道：“帶進去……喝杯茶，我好好問問。”

  判寺勃然變了臉色，忙道：“張夫人，裏麵請。”

  徐氏小人得誌，當即趾高氣昂，啐了那判寺一口。

  “嘿，你……”

  徐氏昂首挺胸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