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今天太子要留下來吃飯，顏清妤先問了十三太子的口味。

  十三告訴顏清妤，太子愛吃魚，而且不吃辣。

  愛吃魚就算了，不吃辣就挺煩人的。主要是這個人本身不討人喜歡，吃又吃不到一塊去，還得專門給他做。

  好好的烤魚，就被迫變成西湖魚羹了。

  ……

  此時冉起正陪著太子喝茶。

  太子倒是很有誠意，也不兜圈子，直接把自己這段時間查到的東西說了。

  原來舞陽大長公主之所以對穆候府恨之入骨，最主要的原因不是朝廷之爭，而是舞陽大長公主，曾經和上一代穆候冉援有過一段……

  冉起很明顯被雷了一下：“和臣的外祖父？他們不是差著十幾歲嗎？”

  太子歎了一聲，道：“所以那個時候先穆候已經娶妻了。”

  冉起突然反應過來，原來舞陽大長公主說冉家都是情種，指的是他外祖父。

  先穆候冉援十分專情，一生未納妾。聽說老夫人所生的子女先後夭折，穆候府一度要無後，他也扛住了壓力，沒有納妾，更沒有娶平妻。

  這事兒很多人都知道，冉先也好，冉起也罷，先前都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

  老夫人是隨軍出征損了身子，扶持老將軍南征北戰。這種情況下還因為人家無子而取平妻或是納妾，那不是狼心狗肺嗎？

  可是冉起現在轉念想了想，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恐怕那時候老侯爺麵對的壓力也不小。

  太子道：“你家老夫人，比先侯爺爺還大個五歲。而且這裏頭有一段秘辛你們都不曉得，老夫人原本是……”

  他似乎欲言又止。

  冉起就道：“臣聽說過臣的外祖母出身低微，無父無母，是外祖父從外麵帶回來的女子。”

  太子輕咳了一聲，道：“是營妓出身。”

  冉起：“……本朝沒有營妓啊！”

  太子忙道：“老夫人是好人家的姑娘出身，因為戰火失去了雙親，被無良軍官給擄進營的。後來被冉家軍所救，你曾祖父見她天姿卓絕，便教她兵法和武藝。老夫人的兵法習得很好，勝過許多男子，所以才能輔佐你外祖父。”

  冉起自然不可能會嫌棄自家老夫人的出身。家破人亡被人俘虜又不是她選擇的。

  他道：“隻是有些驚訝罷了。”

  太子又道：“英雄不問出身，穆候府看重她，便予了先穆候為妻。婚後琴瑟和鳴，夫唱婦隨。”

  其實他是挺驚訝的。因為穆候府雖然是到這一代才到達巔峰，但從開朝開始就一直是朝中舉足輕重的侯爵。

  作為穆候府世子，冉援當時竟然取了毫無背景的女子為妻，而且年紀還大上幾歲，這在本朝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冉起聽他囉嗦了半天，突然反應過來：“太子的意思是，舞陽大長公主當年設計那一切，針對的是臣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太子歎了一聲：“都有吧。”

  冉援戰死得早。但是太子聽說過，他是一個相當強勢的人，冉起的性格應該就是像他。

  如果他在，便是丟官去爵，也不會讓人這樣算計陷害自己的妻子和女兒。

  舞陽大長公主應該是一直到他戰死，才故意設計了這一切。

  她特地選中了一看就不是什麽好貨色的平安侯世子，也就是冉起的生父。然後手把手地教平安侯夫人如何討好穆候夫人，如何騙娶穆候千金。

  “舞陽姑母恨老夫人入骨”，太子道，“她知道老夫人早年喪子，中年喪夫，又有數個孩子夭折，最是看重的便是膝下的一雙兒女。”

  所以她才讓平安侯夫人去和老夫人交好，讓老夫人親自做下那個把女兒推入萬丈深淵的決定。

  她是為了逼瘋老夫人……

  太子又道：“這事兒是從舞陽侯嘴裏說出來的，十有****是真的。聯想這麽多年來，舞陽姑母一直對身穿盔甲的男子恨之入骨，倒也……不像是假的。”

  冉起回過神道：“那平安侯府到底為什麽滅門？”

  太子道：“這一層還沒來得及查。”

  冉起煩躁的把眼前的茶一飲而盡。

  這時候顏清妤進來了。

  太子注意到冉起從剛才開始一直都非常緊繃，隻是顏清妤進來的時候，他才下意識地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

  顏清妤欠了欠身，道：“準備傳膳嗎？”

  太子點了點頭：“夫人也一起吧。”

  顏清妤有些擔憂的看了冉起一眼。

  他們是夫妻，所以顏清妤對自己相公的情緒很是了解，此時冉起麵上雖然沒有變色，可是卻一直眼巴巴地望著她，隨著她的動作而移動……

  他肯定是剛剛經曆過可怕的事情。

  顏清妤吩咐張林和王茶把飯菜端上來。

  今天她做了一道西湖魚羹、龍井蝦仁、東坡肉、八寶豆腐、和幹鍋菌菇。

  沒辦法，隻能遷就太子的口味。

  然後她才坐在冉起身邊，在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

  太子以詢問的眼神看向冉起，意思是這事兒要不要告訴顏清妤？

  然而冉起眼裏沒有他。

  冉起隻是對顏清妤道：“或許外祖母的病還有的治。”

  如果老夫人是因為過度內疚，覺得自己一手把女兒給推進了火坑，才導致了如今的情況，那麽若是讓她知道，她當年也是被人給設計陷害的，會不會好一點？

  顏清妤愣了愣，然後麵上有些激動，小聲道：“真的嗎？”

  冉起點了點頭，道：“我覺得有戲，回頭說給你。”

  太子看著他們，突然意識到了兩件事。

  第一，則是他們夫妻無話不說。

  第二，冉起首先想到的是事情的好處，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

  他一邊想著，十三已經開始給他布菜了。

  “夫人的手藝很特別”，太子笑道，“冉卿好福氣。”

  顏清妤忙道：“隻是家常菜罷了。”

  她之所以要解釋這麽一句倒不是因為謙虛，而是因為做的都是本幫菜，在這個朝代還沒有形成菜係，怕太子多想以為她是什麽廚神。

  冉起也道：“嗯，尋常家常菜，民間到處都吃的到的。”

  他是怕太子賴上他媳婦。

  這個情節提前暴露了，令人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