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離回來了，貴妃很高興叫人拿了糕來給小離吃。

  她雖然被軟禁了，不過吃穿用度上，陛下並未苛待，照樣三餐兩點照她的心意。剛才還不知道從哪兒找了個大夫來給她診脈。

  淑妃倒是來轉悠過，想趁機刻薄刻薄她。

  但胡寶林到底還是有良心，昨天晚上就處置了一個偷吃她點心的宮女。

  “小離，你喜歡哪個？”

  對著一桌子琳琅滿目的點心，她抱著小離開心地道。

  小離一點胃口也沒有，小聲道：“你是不是和阿祖吵架了？”

  貴妃耐心地道：“這是大人的事情，不妨礙我們小離吃糕。 ”

  小離默默道：“他說他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

  貴妃的手抖了一下。

  原來…… 他已經決定了。

  小離看她臉色，就覺得很難過，抱著她，道：“你不要和他賭氣好不好？其實他都讓著你，你讓他一次好不好？”

  冉貴妃瞬間成了個淚人。

  小離努力抬起手給她擦眼淚，急道：“你不要光哭啊，你說話啊！你去跟他說你錯了，跟他和好好不好？”

  冉貴妃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柔聲道：“好。”

  可是她已經被放棄了，道歉認錯，也沒有用的。

  她拉著小離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笑道：“小離，裏頭有一個你的小叔叔。”

  小離愣了愣，然後湊過去，把臉貼在她肚子上。

  “你也有小寶寶了嗎？”

  自從她娘懷孕了以後，她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嗯”，貴妃摸了摸她的頭，道，“也有可能是小姑姑。小離，你喜歡小叔叔，還是小姑姑？”

  小離笑道：“你生一個小叔叔，和我爹一樣好看的小叔叔。”

  冉貴妃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是啊，這個孩子如果能出生，會不會和冉起一樣好看？

  小離有點嚇著了。

  以前貴妃哭的時候，她總是訓斥她，讓她別哭了，並且覺得自己這個小孩真是太難了，要帶這麽愛哭的大人。

  可這次她也嚇哭了，道：“愛哭包 ，你，你別哭了！我不要小叔叔了！小姑姑也可以！你生一個小姑姑，像我娘那樣的！”

  “真是個傻孩子，小姑姑怎麽會像你娘。”

  一個聲音從她們後麵的暖閣傳了過來。

  冉貴妃回過頭，神色很平靜，抱著孩子起了身，道：“參見陛下。”

  嘉孝帝走過去，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糕點。

  跟著他進來的胡寶林立刻會意，趕緊出去叫宮女來都收了。

  貴妃有些詫異，但是沒有阻止，也沒有詢問。

  她都是一個要被廢的妃子了，也不在乎什麽糕點了。

  嘉孝帝坐了下來，仿佛很頭痛，沉吟了許久，道：“這事兒，錯在你。”

  冉貴妃愣了愣，然後道：“陛下說是就是吧。”

  原來是來撇清責任的。她心道。

  “今天顏氏來質問朕，問朕，你什麽時候背叛過朕。朕很想告訴她，從你瞞下有孕的那一刻，你就已經背叛了朕。”

  冉貴妃便是個泥捏的人，此時也被激怒了，道：“陛下說是便是！”

  “又是這句？”他有些嘲諷地道。

  仿佛在嘲笑她想不出新詞兒。

  冉貴妃道：“臣妾還能說什麽，陛下不是已經決定了嗎？早說，晚說，又有什麽區別？陛下的決定都是一樣的！”

  “朕給了你時間，和足夠的耐心。可朕沒想到，天下那麽多人欺朕，瞞朕，現在連你也這樣！”

  簡直歪理！

  “是你先騙我的。”冉貴妃冷冷道。

  嘉孝帝有些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麽？”

  “起哥兒的事，是你先騙我的”，冉貴妃快速地道，“四年前你就知道他是無辜的，可你從未告訴我。我一直在感激你，感激你手下留情。可想到你卻把我當傻子騙！”

  嘉孝帝看著她，半晌才道：“所以，你嘴上說著諒解，卻不再相信朕了？有孕的消息，也瞞下？”

  冉貴妃冷笑，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要把責任推給我？”

  “阿綏……”他站了起來。

  “你不要叫我”，貴妃的情緒已經崩潰了，跪下去抱住自己的肚子，“你沒有資格叫我。我的孩子要死了，我不要再聽你叫我……”

  “阿綏。”

  嘉孝帝有點被嚇到了。

  他確實動過那個念頭，也想過她會恨他。

  此時聽她說，“我的孩子要死了”，才知道多麽殘忍。

  小離跑過去抱住她，急得直哭：“你們，你們不要吵架，不要吵架！”

  貴妃一把抱住她，抬頭看著嘉孝帝，雖然淚眼婆娑，可是眼神冷得像看仇人。

  “十幾年夫妻，請陛下給我一個痛快。”

  嘉孝帝臉色鐵青。

  半晌，他大聲道：“胡寶林。”

  “是。”

  胡寶林剛才一直躲在柱子後麵，此時就叫苦不迭。

  叫她幹嘛啊！不是還沒吵明白嗎！

  嘉孝帝：“賜藥。”

  “……是。”

  她匆匆出去了，不多時，手上端著藥碗，一看就是早就準備好的。

  貴妃倒也痛快，鬆開小離，抬手拿過藥碗就要喝。

  “貴妃。”他道。

  “是。”她的情緒似乎也已經平複了。

  “朕不許你恨朕，這是聖旨。”

  她紅唇輕啟，吐出兩個字：“蠢貨。”

  嘉孝帝懵了一下：“你說什麽？”

  貴妃再不理他，馬上就要把藥喝了。

  小離突然衝了過去，用力把藥碗搶了過去。

  “小離！”貴妃吃驚地道。

  小離拿了藥碗，用力砸了。

  她指著嘉孝帝道：“她明明不想喝，你為什麽要逼她喝！”

  嘉孝帝：“……小離，這是藥，生病了就得吃藥。”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嘉孝帝：“……”

  胡寶林趕緊溜了。

  小離一把擋在貴妃麵前，虎視眈眈地道：“你快走，不許你再在這兒了，你隻會惹她哭。”

  嘉孝帝耐心地道：“她真的病了，你別淘氣。”

  小離道：“那你說，她得了什麽病？”

  嘉孝帝神色有些複雜地看著貴妃。

  貴妃還在冷笑。

  然後是長時間的沉默。

  抱著柱子的胡寶林瞬間就覺得柱子上跟長了針似的……

  她隻能硬著頭皮跑了出來，道：“剛才從宮外來的那個大夫不是剛給娘娘診過脈嗎？他說娘娘有些孕期消渴症前兆，得吃藥調理。”

  嘉孝帝瞬間黑了臉：“多嘴！”

  胡寶林歎道：“是，奴婢去領罰。”

  嘉孝帝莫名其妙，他沒說要罰啊？

  但胡寶林已經一陣風似的跑了。

  她決定找徐尚刑給她掌嘴去，也比呆在這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