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清妤跟著貴妃進了禦書房。

  冉貴妃請了安，道：“臣妾參見陛下。”

  顏清妤也跟著行了禮。

  嘉孝帝顯得很高興，連忙道：“貴妃免禮，過來坐吧。”

  冉貴妃緩緩走了過去，照往常那般，坐在了他身邊。

  他道：“可覺得身子好些了？”

  貴妃愣了愣，她知道胡寶林會把她那邊的情況都報給陛下，但不知道胡寶林都是怎麽說的。

  她道：“謝陛下關心，尚好。”

  嘉孝帝顯得很激動，也顧不得孩子們在底下，就先握住了她的手，道：“難得你今天出來散心。”

  他倆在上頭膩歪，顏清妤卻有些緊繃。

  她總覺得清王在看她，眼神意味深長。

  現在清王在這兒，那事兒肯定暫時不能說。可胡寶林剛才說清王在彈劾冉先。

  她有點不明白，他到底想幹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清王突然上前了一步。

  他道：“兒臣，恭賀父皇。”

  顏清妤吃了一驚，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嘉孝帝麵上笑意未減，道：“喜從何來？”

  清王道：“貴妃娘娘大喜，父皇不知道嗎？”

  他竟然說出來了！

  貴妃一下就懵了。嘉孝帝的笑容也僵住了。

  “陛下！”

  冉貴妃被逼到這份上，也就沒有什麽顧忌了。

  她麵上強撐起笑容，道：“臣妾今天來，就是想和陛下說這件事的。”

  嘉孝帝的演技則比較差，半晌，才咧了咧嘴，道：“哦，是嗎？你今天，是來說這件事的？”

  可到底叫清王先說了……

  她這事後找補，似乎也補不回去了。

  顏清妤連忙道：“回陛下的話，娘娘……”

  “朕沒問你！”

  他竟然嗬斥了顏清妤一聲。

  顏清妤隻得把嘴閉上了。

  冉貴妃的臉色瞬間有些發白。

  過了好半晌，禦書房裏像是僵凝住的氣氛才放鬆了些。

  嘉孝帝道：“你們兩個，先退下。”

  清王道：“是。”

  顏清妤有點擔心地抬頭看了貴妃一眼。

  她擔心貴妃不行，但她眼下也沒辦法，隻能起身行了個禮，跟著清王退出去了。

  現在怎麽辦？

  話被清王說在前頭了，陛下看樣子是已經生氣了。

  不行，她得趕緊找到冉先，問清楚這些日子清王都在鼓搗什麽。

  出了禦書房，她步履匆匆往前走了幾步。

  “冉夫人！”

  她回過頭，卻見清王獨自追了上來。

  “殿下有事？”她按捺住火氣，道。

  清王神色有些複雜，道：“抱歉。”

  抱歉？

  顏清妤莫名其妙，道：“殿下對我，有什麽抱歉的？”

  清王似乎有些艱難，道：“我沒得選。”

  顏清妤有些費解，道：“跟我有關係？”

  清王道：“這樣做，對我們都有好處，總比讓我長姐那個瘋子來說好。”

  顏清妤更莫名其妙了，道：“你這麽做，難道是為我們好？”

  當然不是……

  他避而不談，隻是道：“我一直記得五年前，夫人之恩。”

  顏清妤冷笑，道：“殿下還是快忘了的好。”

  清王這次是真的愣住了。

  過了好半晌，他才道神色有些複雜地道：“你放心，不管發生什麽事，我不會讓你有事。”

  顏清妤盯著他，三秒。

  然後她道：“我可去你的吧，神經病。”

  說完她就走了。

  清王：“？？？”

  看著她的背影，他有些茫然：“神經病是什麽？”

  ……

  禦書房。

  嘉孝帝和貴妃坐著良久，都不吭聲。

  旁邊的胡寶林已經嚇傻了。

  她，她天天待在貴妃娘娘身邊，竟然連這麽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完了，她這是要死啊！

  不等她想明白，就聽陛下開口了。

  “多久了？”

  冉貴妃道：“兩個月了。”

  “楚華診出來的？”

  “對。”

  “你就想瞞著？”他的聲音很平靜，幾乎聽不出什麽火氣。

  冉貴妃喃喃道：“我還沒想好。”

  嘉孝帝道：“朕等了你那麽久，結果是從別人嘴裏說出來。”

  冉貴妃又不吭聲了。

  嘉孝帝道：“你知不知道，他現在翅膀硬了，朕幾乎彈壓不住他了？你一點準備的時間都沒有給朕，朕現在要拿你和孩子怎麽辦！”

  冉貴妃聽了這話，渾身就激靈了一下，重複了一下他那句話：“拿，拿我和孩子怎麽辦？”

  嘉孝帝道：“貴妃，你的孩子已經成了他的人質，用來威脅朕！”

  冉貴妃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道：“嗯，我知道。各地皇子都會回京，勢必有一番奪嫡之亂。清王聰明，拿捏住了這一點，陛下勢必要早立太子，有一個有力的太子來彈壓他的眾兄弟，暫時避免兄弟相爭。”

  “貴妃…… ”

  “因為他們甚至等不到我生出來的可能是女兒，他們會往死裏彈劾我兄長，還有起哥兒。隻有冉家失勢，我肚子裏的孩子對他們才沒有威脅。國之大將，和我的孩子，陛下隻能選一個。”

  無娘家可依靠，她的孩子才有出生的資格。

  可陛下會怎麽選？

  眼下正是用兵之際，陛下當然會為國考量，選擇犧牲她的孩子，重新平衡朝廷勢力，冉家也可以繼續為國，為他而戰。

  “貴妃！”

  眼看她的情緒有些激動，嘉孝帝頭痛地道：“你冷靜點。”

  “陛下心裏早已經有了打算不是嗎？”她道。

  嘉孝帝一愣。

  “與其指責臣妾沒有早說，沒有給陛下準備的時間。可陛下準備了，又能怎麽樣呢？”

  “朕……”

  冉貴妃深吸了一口氣，道：“四年前被犧牲的是臣妾的兒子，兒媳。臣妾……臣妾知道陛下難。”

  “朕不是想犧牲起哥兒”，他有些惱羞成怒，道，“朕隻是想以最小的代價穩住局麵。”

  “陛下，真的無愧於冉起嗎？”她道，“小離母女倆，差點沒了。”

  “貴妃…… ”

  冉貴妃伸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神色有瞬間的溫柔。

  她道：“陛下把我廢了吧，隨便找個什麽理由。我願為無名氏，遠離宮廷，能解陛下之憂。”

  嘉孝帝的臉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

  半晌，他道：“你……倒是把辦法，都給朕都想好了。”

  “臣妾和冉家都不會有怨言，臣妾的兄長和兒子，將繼續為陛下而戰。”

  她站了起來，下座，給他磕了個頭，轉身要走。

  忽而聽他道：“傳旨。”

  冉貴妃僵住。

  “貴妃頂撞君上，暫奪鳳印，幽閉於椒房殿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