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清妤自然不會就這樣打爛那個鐲子，而是在鐲子落下去的時候，就反手接住了它。

  楚華這才知道自己被她戲弄了，氣惱的同時候，又驚覺這一屋子的人都看著她。

  嘉孝帝皺了皺眉，道：“拉下去掌嘴。”

  楚華一驚。

  胡寶林已經興奮地道：“是！”

  華濃公主急道：“不行，她還有話要說！”

  冉貴妃反問：“什麽話？”

  那一瞬間冉貴妃的眼神冰冷，讓楚華不禁顫了顫。

  她連忙道：“奴婢殿前失儀，這就去領罰。”

  說著，她連頭也不敢回，連忙跟著胡寶林走了。

  看那樣子，仿佛十分期待跟著去挨打。

  華濃公主還想說什麽，她娘虞淑妃連忙拉了她一下。

  她隻能打落了牙和血吞，隻能生生咽下這口惡氣。

  隻是她卻控製不住自己的眼神，似毒蛇那般盯著冉貴妃。

  這時候，嘉孝帝道：“都退下吧，朕有幾句話要和貴妃說。”

  冉貴妃不明顯地顫了顫，看向顏清妤。

  顏清妤頂著雷道：“陛下…… ”

  嘉孝帝回過頭，神色有些難以形容……

  仿佛很慈愛，又仿佛威脅。

  “你也退下。”

  顏清妤隻好道：“是。臣，和相公一起，在禦書房外，等待謝恩。”

  嘉孝帝道：“你自便吧。”

  顏清妤最後看了貴妃一眼，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貴妃動了動唇，那一瞬間她是惶恐和無助的。

  她本可以一直躲著，今天是被逼出來的。心理上完全沒有做好麵對君上的準備。

  可這時候，卻也由不得她了。

  顏清妤和淑妃母女並駙馬，一起從禦書房退了出去。

  期間淑妃母女倆一直互相扶持，顫顫巍巍，幾乎要走不動路。

  顏情妤也懶得看她們，出了門以後就直奔雪地裏跪著的冉起去了。

  華濃公主大喊了一聲：“賤人站住！”

  顏清妤心想我又不是賤人。

  她倒跑得更快了。

  華濃公主氣急敗壞，竟掙脫了虞淑妃的手追了過去：“你給我站住！”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顏清妤下意識地回過頭。

  卻見華濃公主跟瘋了一樣衝了過來，抬手要打。

  “敢！”

  冉起立刻站了起來。

  但他沒想到，他身後跟著那二十多個憨子也站了起來。

  一時之間，二十幾個羽林軍站在了顏清妤身後，虎視眈眈地看著當朝長公主。

  華濃公主被嚇住了，手舉起來，卻沒打下去。

  她怒道：“你，你們是想造反不成！”

  冉起冷冷道：“我管你是誰，敢動我媳婦一下試試。”

  話音剛落，身後跟起來一片：“你動我們主母一下試試！”

  冉起：“？？？”

  這時候虞淑妃和楊崎趕了過來，二話不說就把華濃公主往回拖。

  他們已經吃虧了，也確定了陛下不向著他們，這時候不能再惹出事端了。

  看見女兒氣得直哭，虞淑妃又是心疼，又是生氣，隻好低聲安撫她，道：“皇兒聽話，算賬的時候在後頭。”

  “對，公主莫惱……”楊崎正說著。

  不防華濃公主轉身就給了他兩個大嘴巴，那響亮的聲音把在場的人都唬了一跳。

  華濃公主罵道：“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都是你給我出的好主意！”

  罵完了又踹了他兩腳，那楊崎一個大男人，被她踹得都摔倒在了地上。

  華濃公主出了氣，這才和她母妃揚長而去。

  輕車營眾人看了熱鬧，毫不客氣地發出了陣陣笑聲。

  楊崎臉色青了青，卻也顧不得什麽了，連忙追著他家公主去了。

  ……

  禦書房。

  帝妃並肩坐著，有好長時間的沉默。

  終於，嘉孝帝先動了一下。

  冉貴妃嚇得立刻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

  嘉孝帝笑道：“怎麽啦，還像小姑娘似的。”

  冉貴妃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原以為他會興師問罪…… 他這般，一點兒都不像他的個性。

  嘉孝帝又挪過去一些，挨著她坐了，道：“你這樣子，朕倒又想起了當年，多看你一眼你都要嚇得低頭的時候。”

  冉貴妃出身將門，卻毫無將門虎女的風範。

  她十幾歲的時候，全京城都讚她美，卻也笑她弱，是個常年抱著藥罐子的主。

  那時候冉先是太子伴讀，兩人關係很要好，太子也常到了穆侯府做客。

  兩人自幼相識，雖不常見麵，他對她卻十分了解。

  其實他知道，她隻是身子弱，不是性子弱。平時看著溫吞無害，實際上發起脾氣也是很嚇人的。

  他從把她當成妹妹愛護，到傾慕她不能自已，從來都不是因為她驚世的美貌。甚至，因為相識太久了，他是過了好長時間，才意識到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姑娘，已經美成了京城獨秀。

  隻可惜，後來……

  他踏上了血腥的奪嫡之路，被指婚虞家女。

  “朕怯懦過”，他道，“做太子的時候，朕每天晚上，都不知道第二天能不能睜開眼。所以……眼睜睜看著你下嫁，受苦。”

  冉貴妃深吸了一口氣，道：“陛下，現在還說這些，幹什麽呢。”

  嘉孝帝道：“可朕後來想明白了。朕親自去找你兄長，許下了承諾，今生今世，無論發生什麽，朕會為你遮風擋雨，護你安好。”

  冉貴妃的睫毛顫了顫。

  她自然記得……也正是有感他情深意切，兄長才答應她入宮。

  嘉孝帝盯著她，突然握住了她的手，道：“阿綏，朕……這些年，失信過沒有？叫你失望過沒有？”

  冉貴妃低下頭不敢看他，喃喃道：“沒有……陛下從未叫臣妾失望。”

  “那你到底怎麽了？難道真如顏氏所說，是叫厭勝之術靨住了？朕其實是不信的。”

  冉貴妃詫異地看著他。

  嘉孝帝眼神堅定：“你告訴朕，你到底有什麽心事？”

  冉貴妃動了動唇，有那一瞬間幾乎要衝口而出了。

  但她很快冷靜下來，低下頭，道：“臣妾，臣妾不想讓陛下煩心。”

  嘉孝帝急了：“朕最心煩的，不就是你的反常嗎！”

  冉貴妃掙脫了他的手，站了起來，道：“陛下，臣妾，臣妾告退。”

  說著，匆匆轉身要走。

  他道：“真的不能告訴朕嗎？”

  冉貴妃的腳步頓了頓，然後還是快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