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清妤感覺有點魔幻。

  她覺得好像是公公婆婆吵架，然後她現在作為兒媳，正被公公逼問她幫誰，站哪隊。

  可實際上，這位確實……也算是她的公公。

  好像也確實……就是這麽回事！

  顏清妤敢說什麽，連忙滿頭大汗地道：“是，臣……幫理不幫親。”

  嘉孝帝滿意，點點頭，道：“你前頭說的那些，足夠證明你是個伶俐的人兒。”

  哪些？

  哦，她和胡寶林說的那些。

  嘉孝帝道：“朕已經派人密查華濃公主府。”

  顏清妤瞬間又爆了汗……

  她是真沒想到胡寶林對君上，竟然是這般事無巨細的匯報啊！

  原本以為，沒有切實證據的事情，她總要查一查再上稟。

  可顏清妤轉念一想，胡寶林隻是轉述她的話，不需要負任何責任……

  她扭頭看了胡寶林一眼，胡寶林有些歉意。

  其實胡寶林也不想得罪她，但陛下實在焦慮，又追問得緊，事無巨細都要問，她不敢不說啊！

  顏清妤此時的驚恐她也看在眼裏，隻當她是因為背後說話不縝密被陛下聽了，所以緊張。

  胡寶林幹脆也低下了頭不看她，心裏也是叫苦不迭。

  她和顏清妤一樣，也是當個夾心餅啊！

  不過顏清妤心裏想的是，楚華大概已經把事兒說給長公主了吧？

  那陛下一查，不得查出來啊？

  她一下嘴裏都差點打結了。

  嘉孝帝那心眼子，本朝他屬第二多，那絕對沒人敢認第一。

  最近不知道是被貴妃折磨瘋了還是怎麽的，還是愛情使人智商下降，他可能覺得比較好接受“貴妃是被靨住了”這種說法。

  他立刻道：“朕查出來了，這事兒你去辦。你要是下不了手，朕派人動手。但務必要記住一樣，別讓貴妃知道是朕下的令。”

  顏清妤：“……”

  他又補充道：“如果她問你是誰給你查的事兒，你就說是穆侯！”

  顏清妤：“……”

  嘉孝帝見她半天不吭聲，也急眼了，想要拍桌子，結果扭頭看到孩子在身邊，那手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

  他道：“聽不明白？”

  顏清妤艱難地道：“陛下，小離……會學舌。”

  嘉孝帝：“……”

  他扭頭看了孩子一眼，果然孩子聽得認真。

  這孩子他是親自帶過的，仔細回憶，確實很會學舌。她記性極好，要是聽了，她就能一字不落地說給別人。

  接下來嘉孝帝就手忙腳亂地開始哄孩子。

  他似乎很自信，甚至都沒讓孩子的親娘出手，自己滿頭大汗地哄。

  也正是因此，顏清妤才算是從禦書房脫身。

  ……

  顏清妤滿頭大汗地回到忠勇侯府，打算稍作休息去找冉先。

  她實在是害怕，琢磨著萬一陛下先把這事兒查出來怎麽辦。

  結果一回去，就發現冉先竟然就在麒麟院，而且清王也在。

  兩人麵對麵坐著，清王身後還站著兩個披甲的衛兵。

  見顏清妤回來了，冉先就笑了笑，道：“回來了。”

  顏清妤上前去給清王見了禮，臉色不大好看，仿佛很不待見他。

  清王是常年浸淫在名利場的人，十分敏感，自然也發現了，他有些詫異地抬頭看了顏清妤一眼。

  冉先道：“沒跟你們打招呼，就過來了。這麒麟院我以前也常來，想著你們不在，我在這兒喝喝茶也清靜。”

  顏清妤連忙道：“舅舅想來，什麽時候來都可以。”

  隻要安縣主不攆他。

  冉先笑了笑，道：“你是孝順的。”

  清王一看這個架勢，也識趣地站起來告辭。

  臨走他看了顏清妤一眼，顏清妤直接把臉扭開不理他。

  冉先道：“你……”

  顏清妤道：“舅舅，他來找您幹什麽？”

  冉先琢磨了一下，道：“這清王，和你以前認識嗎？”

  顏清妤想了想，道：“認識，不過不熟。”

  冉先皺了皺眉，道：“此人一心為儲位搏殺，你少和他來往。”

  有些話他也不方便當著外甥媳婦的麵明說。

  顏清妤不耐煩地道：“看見他來氣還來不及，他們那一脈，都不是正常人，我們自是少來往。”

  她幾乎是無縫連接，把剛才在宮裏的事兒說了。

  冉先倒是一愣一愣的。

  顏清妤口幹舌燥地說完了，然後道：“舅舅？”

  冉先回過神，失笑，在心裏嘲笑自己多慮。

  他道：“這個清王，嗯……”

  顏清妤耐心地等著，聽他停頓了半天，又有些焦慮地看著他，道：“舅舅，清王不要緊，我是怕陛下啊，他去查長公主府，會不會查出來？”

  冉先道：“……我是想說，你不用多慮，陛下一直想把清王攆出京城，正愁他不犯錯。若是去查長公主府，也是抱著這個目的。”

  他想把虞淑妃一脈一鍋端了。

  “清王一直小心翼翼。他要留在京城，表現太出色，比如現在，惹君上猜忌。若是太平庸，君上直接把他轟走他也沒二話，老臣也不會幫他說話。他把持著那個度，猶如懸空鋼索上行步。”冉先補充道。

  偏生他拿捏的還算好。

  君上找不到他的錯處，自然會從他的母親和姐姐那裏找。虞淑妃先前無寵，蹦躂不起來。如今有點趁虛而入的架勢，立刻就囂張了起來。這對清王來說絕對不是好事。

  冉先又解釋給她，道：“就算她們有什麽計謀，清王必定會往死裏去攔。”

  顏清妤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想明白了，道：“那……我們還有點時間。”

  她突然想了起來，道：“舅舅，清王今天來找您，是為了什麽？”

  冉先道：“無非問的是用兵的事兒，想要去陛下前頭邀功。”

  顏清妤想了想，又歎一聲。

  君上現在看著是一心對付淑妃一脈，骨子還是疼貴妃的，能做到這種地步也不容易。

  可，如果他知道，貴妃肚子裏懷了一個，可能會打破朝廷各方勢力平衡的孩子，他會如何呢？

  她正胡思亂想，冉起突然回來了。

  是冉先先發現的，他先是聽到了動靜，然後一抬頭，看到外甥，頓時一愣：“你這是怎麽了？”

  冉起沒戴頭盔，頭發也散了，黑著張臉，臉上還被人抓了幾道血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