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清妤和冉起都是跪著的，此時回過頭去看自己的女兒。

  卻不及嘉孝帝動作快，三步並作兩步地上了前，就把小離給抱了起來。

  他的臉上餘怒未消，但已經明顯緩和了許多，此時就低聲道：“小離怎麽了？”

  小離揉了揉惺忪的淚眼，等看清楚是他，才緩了些，道：“你在罵誰？”

  嘉孝帝：“……”

  小離把小腦袋磕在他懷裏，小聲道：“阿祖最壞，都說了不罵人的，還這麽凶。”

  嘉孝帝連忙道：“沒罵人呢，挨罵呢。”

  顏清妤：“……”

  冉起：“……”

  小離肚子還是不舒服，被他的聲音嚇醒了之後，噗嗤噗嗤打打了幾個嗝。

  嘉孝帝哄她道：“都吐了，叫小廚房給你熬點紅棗粥好不好？”

  小離搖搖頭，也不說話，就打嗝，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嘉孝帝心想真是天殺的，對這麽小的一個孩子下手，看來這些年真是縱容冉家太過。

  他對冉起道：“朕要你去南疆。”

  這麽突然，嚇得顏清妤回頭看了他一眼。

  冉起立刻道：“不去。”

  嘉孝帝道：“你再說一遍！”

  冉起梗著脖子，道：“不去！”

  “你…… ”他的音量提高，結果小離抬頭看了他一眼，他隻能一臉溫柔，說出來的話是，“你這是抗旨。”

  顏清妤：“……”

  冉起冷笑，道：“我一個從六品的武散官，跑到南疆幹什麽！”

  嘉孝帝道：“朕給你職位，給你兵。”

  冉起道：“不要，也不去。”

  嘉孝帝的臉色又一變，道：“朕夠給你臉了。”

  冉起來冷笑，道：“有人帶毒藥入宮，外臣買通禦醫，這原本就是謀逆大罪，往輕了說也是挑釁皇家尊嚴，打的是您的臉。您處置了這案子，怎麽是給我臉呢？”

  嘉孝帝：“……”

  小離抬起頭，道：“阿祖，你要我爹去哪兒？”

  嘉孝帝：“……”

  冉起立刻道：“他要你爹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三年五載不能回來。”

  小離立刻道：“那我也要一起去。”

  嘉孝帝連忙道：“那地方小孩兒不能去。”

  小離身子不舒服，又剛睡醒，本來是很乖的小孩，這會兒也開始撒潑了。

  她一邊踢著小肉腿一邊哭著嚷：“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去就要去！我爹去哪兒我去哪兒！”

  嘉孝帝連忙道：“好好好，小離乖，不鬧不鬧。”

  小離瞪大眼睛：“真的？我可以一起去？”

  嘉孝帝道：“那你去了南疆，你爹要去打仗，軍營裏不能進孩子的。誰做飯給你吃？誰哄你睡覺？誰給你洗澡？”

  小離猶豫了一下，道：“那我帶我娘去。”

  顏清妤：“……”

  冉起就道：“你這孩子怎麽這樣呢！把你娘當奶婆子嗎！”

  小離就大哭：“我不管！不許去！我爹哪兒也不許去！”

  嘉孝帝：“小離！”

  小離：“哇！！！”

  最後他竟然道：“好了好了，莫要哭了，朕答應你就是了。”

  顏清妤：“？？？”

  她本想著一國之君，就這樣更改了初衷？

  後來想想，冉起這塊硬骨頭，嘉孝帝大概一時半會兒也啃不下來。

  奈何話已經說出了口，冉起不肯給臉，倒是小離的哭鬧給了他一個台階下。

  最終他們夫妻倆還是順利地把孩子從宮裏接了出來。

  收拾好自己情緒的冉貴妃從裏間走了出來，親手從胡寶林手中接過藥瓶子，交給顏清妤。

  “都是做成小藥丸子的，孩子好吃些。一天三次，吃完了看看。若是還不好，你…… 你帶回來瞧瞧。若是好了，你也派人給本宮通個信。”

  顏清妤接了藥，一一大答應了，然後道：“多謝娘娘。”

  冉貴妃剛才被她戳了心窩子，原也不想這麽快見她。

  奈何小離就要走了，她我又不得不出來見一見。

  小離道：“愛哭包，你又哭啦？”

  顏清妤：“……”

  冉貴妃連忙道：“沒有，沒有，就是有點舍不得我們小離。”

  小離揮揮手，道：“以後我來看大兄弟的時候順便看看你。你要照顧好我大兄弟啊。”

  冉貴妃忙道：“一定的，小離放心。”

  她今天覺得心窩子都被戳爛了，唯一的安慰就是小離臨走的時候終於肯給她點好臉色看了。

  冉貴妃看了嘉孝帝一眼，然後小小聲地道：“你下次什麽時候來？”

  聞言冉起立刻警覺了起來。

  他知道，隻要冉貴妃流露出什麽想要東西的想法，嘉孝帝就馬上會為她辦到。

  嘉孝帝確實是想要馬上定下下次小離來的時間。

  但是一看冉起那個表情。

  嘉孝帝：“……”

  最終他什麽也沒說，氣得把臉給背了過去。

  冉貴妃見算盤落空，又有些失落，過會兒就讓胡寶林把她給孩子的東西都拿出來。

  “這裏有些小衣服，小首飾，你帶回去。還有一個小玩偶，是小離常玩的……”

  顏清妤琢磨著該怎麽拒絕。

  這一水兒的綾羅綢緞，一片衣角就值冉起一年的工錢，帶回去也穿不出去。

  冉起就幹脆地多了，直接給她全推了回去，道：“這衣服我們在外頭穿不出去，小孩兒也不愛戴首飾。”

  “那，那起碼帶上這個小玩偶，是個機關的，還會捶鼓的”，冉貴妃連忙道，“小離也想要這個吧？”

  小離搖搖頭，道：“算了，這個是我大兄弟喜歡玩的。”

  冉貴妃一時有些尷尬，道：“那，那你什麽都不帶……”

  小離摟著親爹的脖子，道：“我為什麽一定要帶東西走？”

  冉貴妃：“……”

  眼看她又要哭了，小離才道：“哎好了好了，我拿一個走。”

  她左看右看，伸出小胖手，在那一堆小孩兒的衣服裏拿了一雙襪子。

  顏清妤好險沒笑出來。

  顯然這些衣服她都不喜歡…… 她選了一個穿在裏麵的。

  但是冉貴妃就喜不自禁，連忙道：“小離喜歡這個材質？”

  小離往冉起懷裏縮了縮，道：“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冉貴妃正琢磨著怎麽給孩子說“材質”這種事。

  她自是極舍不得，因為小離呆了半個月，她和小離這才剛開始互動。

  但小離已經道：“我們走了啊，你別哭啊啊。真是的，從來沒見過這麽愛哭的大人。”

  冉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