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今天要把小離送走，所以一大早的，黃媽媽就帶著老太太去馬場玩。

  小離睜眼不見了她“大兄弟”，也哭鬧了一回。

  冉貴妃哄不住，隻好讓嘉孝帝哄。

  嘉孝帝下了朝之後也沒有召集群臣書房繼續議事，而是和冉貴妃一起在書房逗孩子。

  他身上還穿著朝服，因為小離一直拽他冕旒上的垂珠，他幹脆把冕旒拿下來放在書桌上給孩子玩。

  冉貴妃站得遠遠的，主要是因為一直到現在，她一靠近孩子還是會抗拒地哇哇大叫。

  “陛下這不是能給孩子玩的東西，你也不要太寵她了！”冉貴妃道。

  還好小離沒聽見他在說什麽隻是從嘉孝帝的懷裏探出身子，一邊拍打著那些垂珠，一邊興奮的咯咯直笑。

  嘉孝帝眸中流露出了難得一見的慈愛，笑道：“無妨，橫豎沒有外人在。不過冉起那個臭小子竟然能生出這麽討人喜歡的閨女，還真是讓朕意外啊。”

  冉貴妃眸中也有些歡喜，但片刻之後那歡喜變成了黯然。

  “也不知道孩子的娘跟她說了什麽，這孩子怎麽養都跟我不親……”

  嘉孝帝聞言，長歎了一聲：“怎麽會是孩子的母親和她說的？冉起那張嘴是很嚴實的，恐怕顏氏最近才聽說了你的事吧。”

  冉貴妃抿了抿唇。

  嘉孝帝抬頭看了她一眼，隱晦的提點道：“貴妃，他們夫妻倆現在是一條心的，若是待會兒不想弄得不歡而散，你便是做做樣子，也要對顏氏親熱些。”

  冉貴妃低下頭，模樣看著有些失落，道：“因我那嫂子糊塗，這些年她也受了委屈，我心裏都明白。隻是起哥兒性烈，又攤上這麽一個刺頭兒的媳婦，我總是要擔心的。”

  嘉孝帝有些無奈，心裏知道，這又是冉家人跟他說的。

  這幾天穆候府送了那個叫白楚楚的進宮陪伴，也不知道都在嘀嘀咕咕些什麽。

  大多數時候嘉孝帝對這婦人之事都不太在意，也樂見貴妃和娘家親近，但是對穆候府那群婦人把貴妃當成傻子擺弄他又不滿已久。

  “顏氏未必像你想的那樣。”他道。

  這時候小離抬起頭：“顏氏是誰啊？”

  嘉孝帝笑道：“是你娘啊。”

  小離就瞪著冉貴妃：“你說我娘什麽來著？”

  冉貴妃一時有些慌，連忙道：“我說小離很像娘啊！”

  小離也沒有認真聽他們剛才說的話，不過這會兒倒是好好的思考了一下然後才道：“你亂講，他們都說我像我爹。”

  嘉孝帝就笑了起來，把她舉高了，仔細看了看然後道：“朕瞧著，眼睛像你娘，其他的都像你爹。不過小離你娘對你爹好嗎？”

  “我娘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大家都喜歡我娘。”她煞有介事地道。

  嘉孝帝笑道：“這些是你娘自誇的呀？還是誰說的呀？”

  “是我爹說的”，小離仔細想了想，“不過我爹很怕我娘，經常被我娘罵。”

  聽了這話，嘉孝帝怕貴妃會不高興，連忙去看她的臉色。

  然而出乎意料的，冉貴妃並沒有不高興，她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坦然也有些失落，最終隻是笑了笑。

  “那樣的孩子，竟然願意讓人耳提麵命……”

  嘉孝帝沉默了一會兒，低頭看了看小離，道：“貴妃，朕依然覺得，那孩子未來可期。”

  冉貴妃愣了愣：“陛下打算起用他？他恐怕並不願意。”

  嘉孝帝笑了笑，他隻反複把手裏的孩子往上拋，一邊道：“朕是說，我們的小離，未來可期啊。”

  小離知道什麽，她隻知道一味地笑。

  倒是冉貴妃深知帝心，她知道嘉孝帝說的是認真的。

  現在說什麽是小離未來可期，是因為這個孩子很聰明，她回去肯定會學舌給爹娘聽。

  也不知道起哥兒聽說這個消息，是會高興呢，還是生氣……

  她正想著，結果突然聽見嘉孝帝問：“貴妃，小離是不是不太對勁？”

  冉貴妃回過神，連忙湊過去看。

  卻見小離鼓著粉嘟嘟的腮幫子，兩隻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原本丸白分明的大眼睛裏似乎是噙著淚水。

  她從來沒有養過孩子，冉起從小就跟著奶娘，她進宮之後又沒有生養過，更沒有看過別的宮妃養的孩子。

  所以她對孩子的了解還不如嘉孝帝多……

  她盯著看了半天，道：“小離，你嘴裏藏著什麽？”

  嘉孝帝：“……”

  小離終於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全吐在了嘉孝帝的龍袍上。

  冉貴妃嚇得臉都抽了，急得立刻大叫起來：“小離！你這是怎麽了？！禦醫！快找禦醫來！”

  本來小離從剛才就想吐了，可是因為她是個很有教養的小孩，所以一直憋著。

  結果剛才沒憋住全吐了出來，就算她現在還不明白自己吐的是龍袍，卻也足夠讓她又羞又憤。

  現在冉貴妃又這麽緊張激動，她嚇得立刻大哭了起來，一哭竟又開始吐了，直接把嘉孝帝的龍袍吐得一片狼藉。

  冉貴妃瞬間更加慌張了，幾乎現場就要淚奔。

  這個時候倒是嘉孝帝更冷靜，他倒是不在意小離吐得他一身都是。

  “好了，貴妃，起哥兒和顏氏就要來了。”

  冉貴妃一愣，臉色瞬間更加蒼白。

  若是讓起哥兒看見孩子這個樣子，他不得瘋了……

  嘉孝帝一邊安撫地拍著孩子的背，一邊問身邊的胡寶林。

  “黃媽媽走後是誰照顧孩子的？”

  胡寶林敏銳地抓住了重點，道：“中間有一段是跟白小姐在一起。”

  小離還用吃的東西砸了那白小姐。

  嘉孝帝知道被人算計了，抱著懷裏軟軟糯糯還在拚命打嗝抽搐的小身子，第一次感覺怒火幾乎要燒毀他的理智。

  偏偏這時候太監走了進來，道：“陛下…… 冉，校尉，他們來了……”

  冉貴妃瞬間六神無主：“陛下！”

  嘉孝帝到底沉得住氣，道：“貴妃，現在孩子最重要。”

  他對太監道：“讓冉起和顏氏在外頭等著，然後讓禦醫從後門進來。”

  “是。”

  太監下去了。

  這時候孩子已經不吐了，軟軟地趴在了嘉孝帝懷裏。

  嘉孝帝看著眼淚連連的冉貴妃，一手撫著孩子的背，眼神陰鬱得像是要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