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山林這邊牽扯不清，天卻已經黑了個透。

  冉起提起昏迷不醒的徐大夫，道：“老顧，我先把人帶回去。”

  顧山林知道他是賣自己一個麵子，讓自己處理家務事。

  但他又把徐大夫帶走了。

  看他拷問的手段，這徐大夫又不扛揍，一晚上過去保證會把什麽都抖出來。

  顧山林想要包庇家人也不可能……

  等冉起走了，他才狠狠把梅氏甩開。

  梅氏被掰疼了手腕，緩了一下，哭著就要撲過去打他：“你是失心瘋了？！我跟了你這麽多年，你竟然說動手就動手！還是說你看上那個窯姐兒了？！好啊，我就知道，你幹啥就愛吃她家的東西…… ”

  顧月兒也要撲過去抓住他鬧：“爹……”

  顧山林道：“月兒你給我滾一邊去！”

  他的聲音罕見的嚴厲。

  顧月兒一時倒被嚇住了。

  梅氏就道：“你有什麽衝我來！你就是打死我都好，你別衝我的月兒嚷嚷！”

  剛才明明是她把女兒喊出來摻和的，這時候卻又擺出了一副保護女兒的架勢。

  她就幹脆坐在地上痛哭了起來：“我這是作了什麽孽啊！嫁了這麽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一起苦了那麽些年，眼下才要好些，他就翻臉不認人，看上窯姐兒了……”

  “放你娘的屁！”顧山林吼道。

  他有些狂躁，但還是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沒有一腳踹過去。

  隻是蹲下來，認真地道：“蓉蓉，咱們寒門出身的，京裏那些人事兒，咱們可惹不起。你若是不想把咱們掙了那麽多年的身家性命都搭進去，趕緊把事兒從頭到尾跟我說了，我看看還有沒有什麽補救的餘地。”

  這也算是動之以理，曉之以情了。

  梅氏含淚看著自己的相公，大概有那麽三息的功夫。

  然後她猛地用頭撞過去，把顧山林都撞得一懵。

  她撲過去對著自己丈夫一頓又抓又撓，一邊破口大罵：“指望你？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都虧我辛辛苦苦為咱們家謀劃，你知道我遭了多少罪嗎！你自己沒本事，隻知道回來打老婆！”

  顧山林被她撞倒在地上，雖也有些慌亂，但把她推開問題不大。

  隻沒想到她竟然又招呼女兒一起過來撓他！

  “月兒！你過來！幫娘打死這個隻知道打老婆的東西！”

  顧月兒竟然真的衝過來了。

  母女倆把顧山林摁在地上一通又撓又打，家裏的老媽子嚇得都躲了起來。

  顧山林臉上被親閨女兒撓了一把，聽著這母女倆滔滔不絕的罵聲，心頓時都冷了。

  ……

  冉起提著半死不活的人回了家，先扔在了柴房裏。

  顏清妤跟過去道：“不會出事兒吧？那麽大年紀了。”

  冉起道：“就讓他死在這兒也無防，這麽大年紀了，還這麽不知檢點。”

  顏清妤道：“我朝律法，掛牌的醫者殺人，罪加一等。不過我問過桃花了，這人最近都沒有出現在桃花坊，動手的應該不是他。”

  “不是他也是他指使的。”冉起把門鎖上。

  顏清妤歎了一聲，道：“他大約也沒想到我會去請他來給桃花看脈……對了，顧大哥家裏，怎麽樣？”

  “有的鬧騰”，冉起道，“我不耐煩等，就先回來了。”

  反正掌握了這個大夫就是掌握了重要的人證，也不怕梅氏不認。

  顏清妤道：“如果十安營裏許多人都被買通了，那把事情按在這兒也沒用。”

  冉起想了想，道：“這些肯定是冉文進去之前辦的。”

  在穆侯府，冉文是最喜歡上躥下跳，仗著他爹的威風去四處籠絡人的。

  穆侯權傾朝野，名號很好用，隻是像京裏正經的世家卻不能輕易被他擺弄，他一般就是用來籠絡像是大理寺那些小判寺，或是像郊區營地這種地方。

  在上層人物的眼裏就像扮家家酒一樣無聊，但確實也算是本事了。

  他應該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盯上了梅氏，知道她就是個有縫的雞蛋，並且已經先一步在十安營附近撒網了。

  顏清妤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他在裏頭也不消停，要收網報複了？”

  冉起一手摩挲著媳婦的肩膀，一邊道：“過兩天差不多要進城接閨女兒了。”

  顏清妤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道：“順便去探監吧。”

  顏清妤笑道：“好。”

  ……

  何桃花其實沒什麽大病，今天顏清妤請了個本地土生土長的赤腳大夫給她看了，大夫說她是吃了點毒山菇。

  那大夫還批評她：“嘴咋這麽饞呢，都什麽時候了，山菇還能吃嗎？還一天三頓的吃！”

  何桃花：“……”

  她後來自己想起來了，是去采購材料的時候在路邊買的一種什麽養顏粉，當時覺得吃得挺香，覺得有山珍味，還真是一天三頓的吃。

  甚至這次到顏清妤這裏，她還帶來了……

  今天中午開始沒吃，大夫又配了解毒和清腸的藥，她狠狠地拉了幾回，虛脫倒下睡了。

  顏清妤安排過晚飯去看她，見她還睡著，嚇得都去探她的鼻息。

  何桃花睜開眼，就看見一根手指橫在自己鼻子下麵。

  何桃花：“……”

  顏清妤連忙把手指頭收回來，尷尬而不失禮貌地一笑：“你醒啦？”

  何桃花翻了個身，嘟囔道：“你別吵我，我得多睡睡才能補回來。”

  顏清妤正想說什麽，這時候冉起就在門口喊她了。

  “媳婦你過來一下。”

  她連忙跑了出去，順帶把門關上了，道：“你小聲點…… 碗洗好了沒有？”

  冉起委屈地道：“你就管這個女人和碗，你就不管管我！”

  顏清妤拉著他走遠些，免得吵到何桃花，道：“怎麽了？”

  冉起側過身，微微蹲下來，道：“我背上…… ”

  顏清妤連忙扒開他的衣領看：“怎麽？”

  冉起配合她的動作往下蹲，並且低下頭，讓她把手伸進去。

  他道：“好像挨蚊子咬了一口，癢。”

  顏清妤因為何桃花的事情有點緊張，此時聞言也是被他給氣笑了，隨便給他撓了撓，道：“滾你的蛋，多大個人了……”

  他反手把她撈到了前頭，道：“多大的人也怕癢，而且我都聽見了，她都虛脫了，搗不了亂……”

  說著就想先親一口。

  嘴唇還沒碰到，沒鎖好的大門就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了。

  被撓得一臉抓痕的顧山林衝了進來：“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