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進京領賞的有冉起、向初，和作為他們頂頭上司的顧山林。

  四更天在殿外等候，五更天隨朝臣進殿，受賞領封。

  所以這夫妻倆都起了個大早，一更天起床，二更冉起出發，三更他到京城。

  顏清妤摟著軟乎乎的小離睡了個回籠覺，睡到了差不多五更。

  小朋友揉著惺忪的眼睛開始拍她的臉：“娘，我爹呢？”

  顏清妤覺得奇怪，道：“寶寶，找你爹做什麽？”

  他們本來也不是一起睡的，她怎麽一睜開眼就開始找爹呢？

  小離別著腿兒，道：“我想尿尿。”

  顏清妤伸手把她抱起來帶她去尿，突然想起來她已經不穿尿布了，最近好像一夜睡到天亮，都沒有上過廁所。

  明明不久以前晚上還要起夜一兩次的，要不就幹脆尿床。

  想著女兒的反常，她帶女兒去解決了一下，就小聲道：“你爹晚上會過來嗎？”

  小離道：“嗯，我爹每天來抱我去尿尿。”

  顏清妤：“……”

  原來如此，難怪一睜開眼就開始找爹。應該是憋著了，還沒有人抱她去，她就比較慌。

  顏清妤心想，其實冉起做父親隻是不熟練，但他的心是慈父的心。

  “娘，我爹呢？”小離尿完了，又開始找爹了。

  顏清妤不由得歎了一聲。

  果然離不開了。

  她親了親女兒的臉，道：“爹爹進京去了。待會兒娘帶你去找他好不好？”

  小離笑道：“好，娘你不興說瞎話，可要帶我去找我爹。”

  顏清妤哭笑不得，道：“你娘什麽時候說過瞎話啊。”

  她聽著公雞打鳴，算計著現在的時辰，就給女兒換了衣服梳了頭，然後母女倆收拾著吃過。

  等都折騰好了，就已經天光大亮了。

  冉起今天進京用的營地的新戰馬，把分給他的那匹留下了，顏清妤就把馬直接牽了出來。

  小離不愧是冉起的女兒，自己高高地先坐著，小手緊緊地抓著馬鞍，不但一點兒不怕，還咯咯咯直笑。

  隔壁牛嬸推門出來看見了，不由得慌道：“快下來，快下來！別摔壞了我們小離！”

  顏清妤笑道：“不要緊的，牛嬸，我看著呢。”

  牛嬸手上還拿著個簸箕，此時三步並作兩步趕過來，仔細看了半天，見她確實坐得穩穩當當，才鬆了口氣。

  她道：“你也不能對孩子太放心了，還那麽小呢！”

  顏清妤笑道：“孩子隨爹。”

  說到冉起，牛嬸就覺得臉上有光，一臉老丈母娘的樣子。

  她道：“小離爹今天進京受賞，你們幹脆在京城多呆兩天再回來好了。家裏我給你們看。”

  顏清妤笑道：“去待多久還真說不準，家裏隻能拜托給嬸了。”

  牛嬸連忙揮揮手，道：“不打緊不打緊。我跟你說，小離爹剿了烏鴉嶺，可是我們這兒的大英雄了！我這兩天和這些婦娘子嘮嗑，都是這事兒呢。”

  說著她喜滋滋地看著顏清妤，道：“你可算是苦出頭啦。”

  這話昨天一起包包子的時候她就說過了……

  顏清妤也知道她興奮，畢竟對平頭百姓來說，進京麵聖真的是很了不得的大事了。

  於是她就按捺著性子站在原地，等牛嬸把這兩天說過無數次的話，又從頭說了一遍。

  眼看天色越來越亮了，她盤算著時辰，覺得冉起說不定都下朝了……

  她這才好容易找了個借口，溜了出來。

  ……

  按照昨天約定好的，她還去他們之前住過的那家客棧。

  不過既然正好趕上可能下朝的時候，顏清妤幹脆就牽著馬去皇城外等他。

  結果好嘛，果然聽見皇城的晨鍾，已經下朝的官員陸陸續續地走了出來。

  顏清妤守在外門外，是允許百姓停駐或者走動的。

  離這兒再走出去一邊，就會有很多小販沿路擺攤賣早點了，專門供給的就是這些下朝的大人。

  那些魚貫而出的官員，見一個民婦牽著馬，帶著個孩子站在那，不由得都納罕地回過頭去看。

  也有些人把她給認出來了，就開始指指點點，或是竊竊私語。

  顏清妤也不在意，想看就看吧。

  這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阿妤？！”

  她抬起頭看過去，就笑了笑：“爹。”

  原來是她親爹顏遊文。

  顏遊文原本是從六品的閑職，不到朝會的，看這樣子，好像是升官了。

  他告別了自己的同事，匆匆趕了過來，臉色很不好看：“你跑到這兒來幹什麽！”

  顏清妤往他身後看了看，道：“冉起他們呢？”

  小離害怕地往顏清妤懷裏縮。

  其實顏遊文的皮相是非常說得過去的，哪怕人過中年，也是標準的美男子。

  但一向喜歡美男子的小離卻似乎不吃他的顏，看了他倒像是很抗拒。

  “你到這兒等男人來了？”顏遊文一邊去推她，一邊道,“你當你是哪裏來的民婦，村婦呢！一點臉兒都不要，快回去！”

  對大族婦來說，衣著打扮都這麽邋遢，在這兒等自己的男人，是十分不體麵的。

  何況顏遊文剛打眼一瞧，還以為是哪裏來進城擺攤做生意的村姑。

  顏清妤皺眉道：“爹您可別動手動腳的，您既是個要麵子的，女子避六親的道理該懂啊？”

  顏遊文還想說什麽，顏清妤就看見顧山林和向初從不遠處跑了過來。

  “嫂子！”

  向初笑吟吟地道。

  他今天身穿一件紫英盔甲，很是英姿勃發，年輕的麵容正如同此時剛升起來的太陽那麽耀眼。

  顧山林也是一身最正式的盔甲，兩人一前一後地趕了過來。

  顏遊文最怕這些當兵的，嚇得連忙退後了好幾部，然後一臉嫌惡地走了。

  向初倒被他弄得愣了一下，道：“剛才那是誰啊？”

  小離熱情地伸出手：“大向叔叔！”

  向初連忙笑著把她抱了起來。

  顏清妤幹脆忽略了他們剛才的問題，問也跟著逗孩子的顧山林……

  “冉起呢？”

  向初搶答，道：“陛下請去了！”

  顧山林也是滿臉喜色，道：“陛下對他此次立功好像頗為滿意。說不定，能夠因才複用了。”

  顏清妤的心就往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