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九章 暴怒的林睿
作者:最愛吃肉的魚      更新:2021-06-01 19:15      字數:8595
  一邊說,洪九公一邊又從懷裏摸出一張字據,對老韓頭說:“老韓頭,這是典賣你家那五畝水田的字據,你隻要在上麵畫一個押,該繳的糧食,我就都幫你繳了。”

  “你你,你……”老韓頭已經氣得不能成聲,手卻指了指院子裏的雞鴨和牛,還有青皮打手搗騰出來的家夥什,心說這些多器物,還抵不了剩下的那一百斤糧食?

  “這些?”洪九公卻輕蔑的道,“這些器物,連個零頭都不夠,你知道現在糧食漲成什麽價了嗎?已經兩塊一斤了!”

  老韓頭氣得渾身發抖,死活不肯在字據上按手印。

  洪九公便不耐煩了,給身後兩個青皮使了個眼色,那兩個青皮便立刻凶神惡煞般搶上前來,不由分說就架住了老韓頭,洪九公便捏住老韓頭的右手大拇指,醮了紅印泥在字據上摁了個手印。

  字據到手,洪九公便轉身要走了。

  韓大娘急了,嚎叫著撲上來抱住了洪九公的腳脖子,不讓走,幾個青皮打手便立刻凶神惡煞般搶上前來,不由分說往韓大娘背上猛踹,踹了十幾腳,韓大娘嘴裏便溢出血,人也軟軟的癱到在地。

  “我跟你們拚了!”老韓頭一看也急了,衝上來要跟洪九公拚命。

  洪九公閃身躲過,身後的兩個青皮打手卻是手下沒輕沒重,舉起兒臂粗的短g,照著老韓頭腦袋上就是梆梆梆幾g,老韓頭便立刻悶哼了一聲,也跟著癱倒在地上,眼見得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嘁,裝什麽死?”洪九公卻連一絲的憐憫都沒有,又道,“走,再去老林家!”

  當下洪九公又帶著十幾個青皮打手進了下一家院子,緊接著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這天晚上,王春軍足足鬧騰了一夜,直到天亮時分,才又恢複寧靜,隻是有些事,卻永遠也回不到原來了。

  韓鋒挑著擔子一腳踏上了石橋崗,眼見得就快要到家了,韓鋒覺得,就連肩膀上的擔子忽然變輕了。

  韓鋒是名腳夫,在洪九公的腳行裏混口飯吃。

  十天前,洪九公的腳行接到一筆單子,貨主需要雇十名腳夫挑貨物去省城,韓鋒跟另外九名腳夫攬下了這筆買賣,回程時,韓鋒又捎了另外一筆單子,幫助一個前來王春軍求職的教書先生挑行李擔子。

  這會那個教書先生就跟在韓鋒的身後。

  韓鋒挑著百十來斤的書擔子,那教書先生空著手,卻竟然跟不上。

  教書先生走得氣喘籲籲,不得已隻能招呼韓鋒說:“韓兄弟,韓兄弟,能不能麻煩你走慢些,我快跟不上了,呼,呼呼呼。”

  韓鋒便隻好放慢了腳步,待教書先生跟上來。

  教書先生終於跟上韓鋒,喘息著說道:“韓兄弟,你腳力可真好。”

  “這算啥。”韓鋒卻搖了搖頭,又道,“王先生,我們吃這碗飯的,要是沒點腳力那還能行嗎?”

  “總之,你的腳力就是好。”

  “先生,找好落腳地沒?”

  “這個,倒是還沒找呢。”

  “要不,先去我家住著?”

  “這樣不好吧,會不會太打擾了?”

  “這有啥,我家也沒啥人,就我爹跟我娘。”

  “要不然,我還是去鎮上旅店住,鎮上應該有旅店吧?”

  “先生你不用再推辭了,就住我家得嘞。”

  “行,那我按旅店給錢。”

  “啥錢不錢的,真不用。”

  兩人說話間,已經過了石橋崗,然後便進了鎮子。

  沿途遇到不少鄉裏鄉親,都紛紛的跟韓鋒打招呼,神色間都有些不太自然,不過韓鋒並沒有多想,繼續挑著擔子領著教書先生往家走。

  走到家門口,韓鋒才發現院裏的氣氛有些不太對。

  要擱在往日,這辰光他爹早已幹活早活,這會應該蹲在院裏的石碾子上抽旱煙了,還有他娘,這會也應該給家養的雞喂食了,可現在,院子裏麵卻是靜悄悄的,竟是連一絲的聲響都沒有,出什麽事了?

  韓鋒的心懸起來,扔下書擔就衝進院裏:“爹,娘?”

  院子裏頭沒有人,也沒有人應,韓鋒又衝進了堂屋,正屋還是沒人,韓鋒又穿過堂屋東側的小門衝進了爹娘的房間,一進門,就看到他爹直挺挺的躺在大床上,他娘卻坐在床邊默默垂淚。

  “爹,爹你咋了?”韓鋒噗的就跪倒在床前,哭嚎著問他娘,“娘,爹是咋了,家裏出什麽事了?”

  韓大娘茫然回頭,待看清是兒子跪在她麵前,便立刻嚎啕大哭起來,然後邊哭邊把家裏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韓鋒。

  “我找他們去!”韓鋒一聽就急了,轉身就要往外去。

  “兒啊你別去。”韓大娘趕緊拉住韓鋒,勸道,“咱們惹不起他們。”

  “兒子咽不下這口氣,還有,我爹也不能白白讓人打!”韓鋒心裏的這口氣卻無論如何也順不過來,當下掙脫他娘的手,又往外走。

  結果正好在院裏見到那個教書先生,那教先生剛才在院子裏也聽到了,當下就上前來勸韓鋒:“韓兄弟,我雖說是外人,可有句話卻還是得說,這些會道門組織一貫魚肉鄉裏,作惡多端,你一個人去是羊入虎口,找不回公道的。”

  “我就不信,這世上還沒有王法了!”韓鋒卻在氣頭上,哪裏聽得進勸。

  韓鋒氣衝衝走了,韓大娘從屋裏追出來時,早沒見人影了,便隻能痛哭。

  教書先生搖搖頭,也顧不上那兩大箱子的書籍,轉身出了韓家院子。

  再說韓鋒,氣衝衝來到腳行,一進門就大聲問:“洪九呢,洪九在哪?”

  九公不在,一個混混頭目卻從腳行裏迎了出來,y聲問道:“韓鋒,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九公的名諱也是你叫的?”

  隨著話聲,十幾個青皮混混抱著臂,從四麵八方圍了上來。

  韓鋒卻夷然不懼,冷然說道:“杜彪,這事跟你沒有關係,你讓洪九出來!”

  “放肆!”名叫杜彪的混混頭目卻是兩眼一瞪,厲聲喝道,“把他抓起來!”

  十幾個青皮混混便一哄而上,韓鋒自然不會束手就擒,一伸手就抓住了一個青皮混混的胳膊,然後將他整個掄起來當成人g來了一個橫掃,衝上來的十幾個青皮混混便立刻被掃了個七零八落,慘叫連天。

  杜彪見了,便立刻掏出一把匕首,照著韓鋒背心猛刺過去。

  韓鋒卻好似腦後長了眼睛,一個閃身就躲過了,然後反手一搭就搭住了杜彪的右手手腕,再猛然一發力,杜彪吃痛,手裏握著的匕首便落了地,韓鋒再一彎腰接著一記背摔,杜彪便被重重的摔翻在地,再爬不起來了。

  十幾個青皮混混從地上爬起來,卻再不敢上前。

  韓鋒正要再往裏闖,堂上卻忽然響起一聲槍響。

  槍聲響過,韓鋒便立刻感到右腿一麻,當即再也站立不住,一跤就摔倒在地,急低頭去看,卻發現自己的右腿上已經多了一個血d,正往外汩汩冒血。

  洪九公握著把二十響盒子炮從大堂裏走了出來,y聲說道:“把這個不知好歹的小畜生給綁了,先示眾三日,然後浸豬籠!”

  黑虎寨,庫房。

  肖雁月正在清點庫存的武器彈藥和米麵幹肉。

  其實吧,對庫存的武器彈藥以及米麵肉數量,肖雁月早就一清二楚,可是每天晚上入睡之前,肖雁月都要過來清點一遍,這幾乎已經成了她睡前必定做的功課,因為如果不來清點一遍,肖雁月就發現她無法入睡。

  黑虎寨女匪出身的兩個女兵打著燈籠,給肖雁月照明。

  肖雁月一一清點,又在賬冊上一一核對,再做好標記。

  “82mm口徑日造迫擊炮2門,炮彈2發。”

  “81mm口徑國造迫擊炮6門,炮彈51發。”

  “九二式重機槍2挺,子彈28發。”

  “馬克沁重機槍2挺,子彈2080發。”

  “歪把子輕機槍24挺,子彈107發。”

  “仿捷克輕機槍12挺,子彈4200發。”

  “日造甜瓜手雷,12枚。”

  “國造長柄手榴彈,2箱。”

  “穀子,五千八百六十斛。”

  “小麥,三千零九十六斛中。”

  “大米,一百零六斛。”

  “大豆,五百零九斤。”

  “熏肉,十斤?!”

  查到最後,肖雁月的一張俏臉立刻黑了,熏肉怎麽隻剩十斤了?

  回到大隊部時,肖雁月的臉都一直接著,林睿正跟黃璿圍著地圖討論徐州會戰,看到肖雁月拉著個臉走進來,便立刻笑道:“喲,我們的大管家這是怎麽了?誰又惹你老人家生氣了?”

  說完了,林睿又問黃璿:“老兵是不是你惹的肖大管家生氣?”

  肖雁月和黃璿的關係已經近乎於挑明,林睿就老拿這事打趣黃璿。

  然而不等黃璿回話,肖雁月卻搶著說:“不是他,是大隊長你惹的我。”

  “納尼,我?”林睿訝然道,“我說肖大管家,你可別冤枉好人,我又怎麽惹你了?”

  “就是你。”肖雁月撅著小嘴說道,“就是你下的令,說什麽必須保證全大隊的夥食頓頓有肉,現在好了,庫存的熏肉快沒了,接下來看你咋辦。”

  林睿聞言啞然,這還真是他下的令,因為這三個月的訓練量太大,如果不能補充足夠的營養是絕對堅持不下來的,現在為期三個月的強化訓練結束了,全大隊七百多官兵就沒一個拉病號,而是一個個都變得更加強壯了,這跟夥食保障是分不開的。

  而保障夥食的代價就是,黑虎寨儲存的幾萬斤熏肉基本耗盡了,其中包括南霸天從王家搶來的那一百口豬,現在就隻剩十斤肉了。

  不過,這對於林睿而言,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我還當是什麽大事。”林睿笑道,“不就是肉麽,肖大管家你放心,回頭我就給你再整幾十萬斤熏肉回家來。”

  肖雁月立刻說道:“大隊長,這可是你說的。”

  “咹,是我說的。”林睿道,“本大隊長說話算話!”

  肖雁月吐了吐小舌頭,這才喜笑顏開的走了,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

  “這瘋丫頭,真財迷。”黃璿見了直搖頭,又回過頭對林睿說道,“不過老徐,咱們獨立大隊苦練了三個多月,也該把隊伍拉下山去找鬼子試試刀了,要不然,這幫兔崽子閑得蛋疼,就又該惹事了。”

  林睿輕輕頷首,說道:“我是這樣想的,眼下徐州會戰正在要緊關頭,淮河防線更是重中之重,第59軍在淮南北岸獨力支撐,怕是支撐不了太久,這時候,如果我們能夠想辦法切斷鬼子的運輸線,就能給予59軍極大的支援。”

  黃璿皺眉道:“可我們獨立大隊就七百多人,還不到一個團的兵力,別說截斷鬼子的運輸線,就是劫幾車物資都不太容易。”

  林睿笑道:“事在人為嘛,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方法永遠都比困難多,隻要我們開動腦筋去想,就一定能夠想到對策,是吧?”

  黃璿道:“好吧,我承認你總是能夠在要緊關頭想到粗看膽大妄為,細想卻又極具可行性的作戰計劃,說吧,這次你打算怎麽做?”

  林睿搖頭,苦笑道:“這次我還真沒什麽計劃,因為姥爺山跟淮河隔著幾百裏,我們對那裏的局勢是一無所知,所以隻能去了再說。”

  “這樣做,會不會太冒險?”

  “打仗本來就是冒險,世上哪來十拿九穩的仗?”

  兩人正爭論時,何書崖忽然氣喘籲籲進來報告:“大隊長,鎮上墨韻書店的劉老板上山來了,還帶了個人上來。”

  “墨韻書店的劉老板?”林睿聞言便心頭一凜。

  入黨之後,林睿便也有資格參與黨的一些機密,所以他知道,這墨韻書店的劉老板是黨的地下交通員,王老板連夜趕來青風嶺,必是遇到了什麽解決不了的麻煩事,還有他帶來的這個人,也必定是大有來頭。

  當下林睿便和黃璿來到了前麵客廳。

  隻見客廳裏已經站了兩個人,一個瘦瘦高高的中年人,還有一個卻是個戴著寬邊眼鏡的斯文年輕人,那個瘦高的中年人林睿認識,他就是鎮上墨韻書店的劉老板,也是黨在梅鎮的地下交通員,那個年輕人卻不認識。

  如果肖雁月在這裏,她一定會認出來這人其實就是蘇州地委書記,王滬生,不過現在他已經調任皖南特委書記了,這也是黨的一貫的方針,每當在一地建立了根據地,就必定會建立相應的地方政府。

  “老劉。”林睿與墨韻書店的劉老板握過手,又把目光轉向了王滬生,問道,“不知道這位同誌是……”

  劉老板便連忙介紹道:“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王滬生同誌,原任蘇州地委書記,不過現在已經是皖南特委書記了,王書記,這位就是我路上說過的姥爺山獨立大隊的大隊長兼指導員,林睿同誌。”

  “王書記。”

  “徐大隊長。”

  林睿與王滬生握過手,又請他和劉老板入座,那邊何書崖已經拎著茶壺過來,給兩人倒了兩杯水,劉老板和王滬生連夜走了幾十裏的山路,還真渴了,所以也就顧不上客氣,端起茶碗就一飲而盡。

  待兩人喘勻了氣,林睿才問道:“王書記,是不是有什麽緊急情況?”

  王滬生擺了擺手,對林睿說道:“我剛到,對梅鎮的具體情況不熟,所以還是讓老劉來跟大隊長你說吧。”

  劉老板也不推辭,說道:“是這樣,前些天蒲縣的日軍憲兵隊給梅鎮派下了五十萬斤軍糧的征收任務,然後王家的大少爺王守成就勾結黑龍會、壹貫道、洪門,趁機橫征暴斂、魚肉鄉裏,現在鎮上已經是民怨沸騰了。”

  王滬生接著說道:“組織上是這樣考慮的,鑒於姥爺山獨立大隊已在姥爺山區站穩了腳跟,那麽再接下來需要考慮的,就應該是打開局麵,發展壯大了,隻有獨立大隊進一步發展壯大了,我們才能更加有力的打擊日本鬼子,是吧?”

  聽了王滬生這話,林睿的嘴角便立刻勾起了一抹笑意。

  林睿尤記得高二學年上曆史課時,當曆史老師講到八路軍的抗日根據地時,說的一句點評可以說是十分經典。

  曆史老師是這樣說的:八路軍挺進敵後開辟抗日根據地其實就隻有三板斧,第一板斧是派一支小部隊深入敵後,堅持下來了,這叫站穩腳跟;第二板斧是找當地民憤最大的地主老財或者作惡多端的會道門組織,拿來明正典型,獲得百姓的支持,這個叫做打開局麵,第三板斧就是建立地方政府,實現有效管治,這叫發展壯大。

  可不要小看這三板斧,**就是憑借著這三板斧,在八年時間內先後創立了大大小小幾百個抗日根據地,治下的總人口超過了一億,以此為基礎,拉起的八路軍、新四軍,正規軍加民兵,總兵力達到了兩百多萬人!

  同樣是打敵後遊擊戰,蔣委員長前前後後往敵後派出了一百多萬正規軍,可到最後也沒能夠創建一個像樣的敵後抗日根據地,這上百萬的正規軍也沒一個能站住腳,最後基本全變成了汪偽政府的皇協軍。

  所以,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單就敵後抗戰這條,**能甩出國民黨八條大街,你不服還真就不行。

  一聽王滬生這席話,林睿就知道,組織上這是要求他們姥爺山獨立大隊盡快在梅鎮打開局麵了,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他們獨立大隊既然已經站穩了腳跟,那麽再接下來自然也就應該想辦法打開局麵了。

  而要想在梅鎮打開局麵,眼下無疑是個極好的契機。

  因為王家以及會道門的橫征暴殮、倒行逆施,梅鎮的老百姓怨氣極大,用劉老板的話來講,就是已經處於暴發邊緣,這時候,姥爺山獨立大隊如果能夠打下梅鎮為民伸張,很容易就能獲得老百姓的支持。

  有了老百姓的支持,後麵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也好!”當下林睿表態道,“我們獨立大隊最近苦練了三個月,也該檢驗一下訓練成果了,正好拿王家還有梅鎮的會道門組織試刀!”

  說起來,林睿其實是不打算這麽早打梅鎮的,梅鎮就像是嘴邊的一塊肉,他想什麽時候吃就什麽時候吃,不著急,林睿本來打算等這塊肉長肥些的時候再吃,可既然現在組織上提出了要求,那就沒什麽好多講的了,打!

  王守成匆匆吃完午餐,起身就往外走。

  然而才剛剛走到門口,便看到斜刺裏一個人影衝過來擋住他的去路,定睛一看,卻是他的老父親王春軍。

  “爹,你這是幹嗎?”王守成皺眉道。

  王春軍怒視著兒子,問道:“你要還認我這個爹,今天就哪都別去,乖乖的給我呆在家裏。”

  “爹。”王守成不耐煩道,“兒子有正經事要辦。”

  “狗p正經事。”王春軍罵道,“你夥同黑龍會、壹貫道還有洪門架空你老子也就罷了,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應該跟他們合起夥來欺壓鎮上的鄉親,會道門是些什麽玩意,那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正經人家,躲著他們還來不及,你卻竟然跟他們攪到一起?”

  “爹,您老多慮了,咱們老王家如今有日本人撐腰,會道門就是咱們家養的狗,咱家讓他們往東,他們就絕不敢往西,咱家讓他們架鷹,他們就絕不敢溜狗,您老放心吧,兒子這心裏有數。”

  王春軍卻還是不讓,沉聲道:“你是不是要去祠堂,主持那什麽公審大會?”

  王守成真不耐煩了,皺眉道:“爹,不管怎麽說吧,兒子都是維持會的副會長,現在您老這個正會長不願出麵,可不得兒子這個副會長出麵去主持?”

  “不行,你不能去,都是鄉裏鄉親,你怎麽能夠把他們往絕路上推?”

  “爹,沒人推他們,是他們自己要跟維持會過不去,跟皇軍過不去,咱們如果不抓幾個典型狠狠的修理,來個殺雞儆猴,將來怎麽管理這些個刁民?”

  王春軍還想再勸時,王守成卻根本懶得再聽了,繞過王春軍揚長而去。

  王元九跟上王守成,有些擔心的說:“大哥,要不然咱還是聽爹的吧,我這心怎麽噗嗵噗嗵的跳個不停?”

  “瞧你那點兒出息,不就是殺幾個泥腿子麽?再說了,又用不著你手上沾血,隻是浸豬籠而已,浸豬籠!”

  “可是哥,我這心裏還是怕呀。”

  “我問你,你還想不想見美枝子?”

  “想想想,大哥,我做夢都想見。”

  “想是吧,那就給我好好的幹活。”

  “中中中,大哥你讓我幹啥,我就幹啥。”

  “那個啥,今天可是大場麵,你得給我撐起,記得多帶點人,把祠堂廣場的四麵八方全都給我看緊了,絕不能讓那些泥腿子鬧出動靜來。”

  “大哥你放心,我把保安隊的人全都調過去。”

  “那就趕緊的。”王守成打發了王元九,走出大門上了汽車,然後吩咐司機直奔鎮口的梅家宗祠而來。

  梅家宗祠位於鎮口,梅家曾經是梅鎮的大姓,當年的梅鎮,十戶倒有九戶是梅姓,而且梅姓祖上曾經出過進士,這個祠堂就是那時候建起來的,盡管漫長的歲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斑駁的痕跡,但仍能依稀看出當年鼎盛時期的風光。

  梅家宗祠外有一顆大榕樹,據說就是那位進士老爺種下的,到現在已經有了兩百多歲的高齡了,長得枝繁葉茂,到盛夏時節是鎮上百姓納涼的好去處。

  不過現在並不是盛夏時節,但是榕樹下仍舊聚集了上千人,黑壓壓的一大片。

  上千人聚集,全場卻是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大榕樹上吊著的那十七個豬籠上,那十七個豬籠裏關著十七個人。

  韓鋒就是這十七人中的一個,他的雙手雙腳被捆縛在一起,挺長大個人卻在豬籠裏蜷成一團,動一下都不能夠。

  韓鋒腿上的傷口已經結痂,臉色卻有些蒼白,是因為失血。

  韓鋒的目光在人群中睨巡,他很希望能夠在臨死之前再見老娘一麵,他更想知道他爹現在怎麽樣了,是死是活?然而,他找了半天也沒能找到他老娘。

  韓鋒臉上便露出強烈的悲憤之色,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哪!

  為什麽劉黑七、洪九公、燃燈道人做了那麽些多的惡事,此刻卻能好整以遐的坐在那邊太師椅上悠閑喝茶?為什麽他勤勤懇懇,幫扶鄉鄰,到頭來卻要被浸豬籠,卻落個這樣的下場?老天爺,你不公,你不公哪!

  韓鋒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個世界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都說天理昭昭,然而,天理何在?天理又昭在哪裏?!

  “洪老九!”韓鋒眸子裏流露出刻骨的仇恨,直勾勾盯著不遠處正在太師椅上喝茶的洪九公,咬牙切齒道,“我就是做了鬼,也絕不會放過你!”

  洪九公老臉上的表情便微微一僵,不知為何,他的背脊上忽然間冒起一層涼意,這種感覺讓他感到非常不舒服,就像被某種不知名的猛獸給盯上了。

  林睿從洪九公身上收回目光,然後回頭問賽紅拂道:“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此時的賽紅拂一身男裝,粉嫩的俏臉上還抹了灰泥,要不是這樣,像她這樣俊俏的高妹站在人堆裏,那就未免太醒目了。

  昨天夜裏,林睿就帶著特戰分隊悄悄的摸進了梅鎮,雖說鎮上有保安隊,還臨時調來了半個鬼子小隊,而且進鎮的各個路口都有保安隊員把守,但是這對於林睿一手訓練出來的特戰分隊來說,卻是根本形同虛設。

  林睿又道:“記得不要下殺手,留下活**給老王。”

  “明白。”賽紅拂拉低草帽簷,不著痕跡的輕輕頷首。

  林睿又把目光轉向小桃紅跟鑽山豹,小聲說道:“你們負責清理廣場兩側的鬼子,一人負責一邊,這個就不用留活口了。”

  小桃紅和鑽山豹看了看廣場兩側端著刺刀的十六個鬼子,輕輕的點了點頭,十六個鬼子看著不少,但是兩個人這麽一分,一人也就隻需要負責八個,左右手雙槍齊s,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對他們來說並非難事。

  林睿又把目光轉向了黃璿,說道:“老兵,祠堂院牆上的重機槍就歸你了。”

  “放心吧。”黃璿鷹隼似的目光一下就落在了梅家祠堂院牆上架著的那挺九二式重機槍身上,或者更確切點說,是落在了那個重機槍手的身上,小鬼子還真挺給王守成這個二鬼子麵子,居然還派了一挺重機槍過來給他紮場子。

  林睿又道:“其餘隊員,負責掩護,重點留意祠堂裏的鬼子。”

  根據情報,蒲縣的鬼子來了半個小隊,外麵隻有十多個,剩下的都在祠堂裏休整。

  馬老六、竄天猴、大兵、東北虎還有大蟒蛇幾個便立刻四散開來,借著人群的掩護悄然*近梅家宗祠的大門。

  王守成刪刪來遲,汽車走到人群外便走不動了,當下便趕緊下車,然後一走進廣場便向大馬金刀坐在劉黑七、燃燈道人中間的那個日軍少尉道歉:“黑羽桑,抱歉,真是抱歉,家裏出了點事,所以來晚了,還請黑羽桑千萬別生氣。”

  王守成說的是日語,劉黑七等人根本就聽不懂。

  那日軍少尉擺手說:“王桑太客氣了,我是奉龜田長官的命令前來配合你的,臨行前龜田長官專門交待,這裏的事情由你說了算。”

  “哈依,哈依。”王守成連連的頓首,又笑道,“要不然,開始?”

  “喲西。”黑羽少尉其實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當下欣然點了點頭。

  王守成便清咳了聲,大步走到人群前方說道:“鄉親們,今天把大家夥召集起來,就隻為一件事情,征糧的事!”

  底下的人群裏便立刻響起了竊竊私語聲,不少人對著王守成咬牙切齒,如果眼神能夠化成刀子的話,此時的王守成早就不知道被淩遲多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