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闖金平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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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愛吃肉的魚 更新:2021-06-01 19:15 字數:8661
王春軍、王元九父子站在西門的哨塔上,遠遠看到金平寨的土匪浩浩蕩蕩開過來,腿肚子就難免有些抽筋,河順鎮雖然也有個保安隊,人數還比金平寨的土匪多,有兩百多人,可這些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哪能跟打家劫舍慣了的悍匪比?
金平寨的土匪尤其驃悍,等閑官軍都不是對手。
要知道三年以前姥爺山中的土匪有十幾股,可三年之後,這十幾股土匪不是被趕走就是被吞並,如今隻剩下了兩股,一股就是金平寨。
看到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獨眼悍匪走過來,王家父子就知道是胡子到了。
王家父子跟胡子也不是頭一回打交道了,兩年前胡子就曾經來過河順鎮,王春軍出了五百袋米,一百頭豬外加二十頭牛才給打發走的,隻可惜他的大兒子帶人晚到了片刻,要不然當時就能夠剿了這股悍匪,也就沒有今天這禍事了。
然而,今時卻是再也不比往日了,當縣長的兒子不見了。
當下王春軍隻能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大聲道:“南當家的,咱們河順鎮給姥爺山各個堂口的年例孝敬可是一文不曾短少,卻不知南當家的這次興師動眾過來,有何貴幹?”
胡子勒住坐騎,故意亮出左右肩挎著的兩枝鏡麵匣子,說道:“王老爺,這眼瞅著就過年了,我在山中閑著沒事,就帶著弟兄們來給王老爺拜早年來了。”說完了,胡子又回頭把手一招,大聲道,“弟兄們,搞起。”
一百多號土匪便立刻異口同聲的大吼起來:
祝王老爺壽比南山不老鬆,福如東海長流水!
祝王老爺壽比南山不老鬆,福如東海長流水!
祝王老爺壽比南山不老鬆,福如東海長流水!
聽著鎮外山呼海嘯般的祝福聲,王春軍卻隻覺心驚r跳。
不過在驚懼之餘,王春軍卻又稍稍安心了些。
他自然不會相信胡子興師動眾前來河順鎮是給他拜年,但既然胡子這麽說,足見他也是不想來硬的,如果老王家能夠肯出血,未必就不能夠買個平安,就不知道胡子胃口有多大。
當下王春軍道:“南當家的和諸位好漢的美意,老朽心領了。”
停頓了下,王春軍又道:“南當家的和諸位好漢遠來是客,論理,老朽理應請諸位好漢前來寒舍做客。
隻是老朽事先並不知道南當家的和諸位好漢會來河順鎮,倉促之間並不曾備下如此多的酒席。
所以恕不能請諸位好漢進鎮做客了,不過老朽讓人備下了一份薄禮,還望南當家的和諸位好漢一定筆納。”
胡子獨目中凶光畢露,一瞬不瞬盯著王春軍,臉上卻滿是笑容。
王春軍回過頭,吩咐管家王雙成:“雙成,去庫房取兩千大洋來。”
王雙成飛奔而去,很快就帶著兩個護院抬著一籮筐銀元趕了過來。
王元九又命人打開寨門,著兩個團丁將一籮筐銀元抬出去,擺在了胡子馬前。
胡子低頭掃了眼籮筐,便估計出了一個大概,當下冷笑著說道:“王老爺,我們大老遠的過來給你拜年,你不賞口茶飯吃也就罷了,卻讓人拿出這麽點銀元,你這是在打花叫花子呢,還是在打發叫化子呢?”
王春軍一聽這話,老臉上便立刻泛起苦色。
看來這兩千銀元,是遠遠滿足不了胡子。
可是他王春軍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呀,他得放多少租子,才能攢夠兩千銀元?
胡子卻還嫌少,這分明是要割他身上的肉。
可是他又沒什麽辦法,真要是打起來,就憑保安隊兩百多人,百來條槍,如何能是這股悍匪的對手?
當下王春軍慘然道:“南當家的,那你就開個價。”
胡子悶哼了一聲,霸氣的說道:“除了這兩千千大洋,外加兩千袋米,一千袋麵,另外還要兩百頭豬。
另外我聽說你家裏有不少酒,把這些酒也給我弄幾十壇帶走。”
聽完胡子的開價,王春軍當即兩眼一黑,險些當場昏死過去,乖乖,這可真是要了他老命了,兩千待米,一千待麵,這是要把他老王家的庫房給搬空哪,還讓不讓人活了?
“爹,我們不能給!”王元九道,“打吧!”
“打,你拿什麽打?”王春軍瞥了眼周圍的保安團丁,哂然道,“就憑他們?”
王元九環顧四周的保安團丁,隻見平時在老百姓麵前耀武揚威的團丁,這會卻一個個體如篩糠,麵無人色,當下王元九眼睛裏的小火苗就熄滅了,就這樣的團丁,真要打起來,不等外麵的土匪開火,隻怕早已經作鳥獸散了。
當下王春軍咬咬牙,大聲道:“南當家的,你說的這些,我們可以給,但是你得給我們點時間。”形勢比人強哪,舍了這批錢糧和酒,至少還能保全幾萬畝良田,以及價值數萬大洋的宅院,真要是打起來,雙方拚個玉石俱焚,那可什麽都沒有嘍。
看到王春軍答應下來,胡子獨眼裏便立刻放出光來,大笑道:“行,王老爺,我給你半天時間,天黑之前我們再過來取錢糧還有酒,哦,對了,還得麻煩王老爺給咱們備幾十輛騾馬大車,王老爺請放心,大車用完了一定還!因為下次還用得上,哈哈!”
胡子身的百十來號土匪聞言,也立刻放肆的大笑起來,能夠不流血,就輕輕鬆鬆獲得這麽一大批錢糧還有米酒,這樣的結果,當真是再好不過了,雖然是土匪,可土匪又何嚐願意打打殺殺,子彈可是不長眼的,對吧?
“弟兄們,我們走。”胡子一勒馬,轉身揚長而去。
隻片刻,金平寨一百多土匪便消失在了地平線上,河順鎮也恢複了寧靜,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
入夜,一道火把長龍正沿著山道逶迤進山。
隊伍裏的土匪全都在高聲唱著歌,隻有胡子看著周圍臉色非常凝重。
“噓。”胡子卻忽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百餘土匪便立刻噤聲。
胡子回顧來時的山道,隻見山風呼嚎,枯草搖曳,除了風吹草木的沙沙聲以及鬆明火把燃燒發出的劈啪聲,卻再聽不到別的聲響。
足足過了好半天,胡子才長出一口氣,搖頭說道:“娘的,邪了門了。”
瘦小匪首也就是金平寨的二當家猴子,蹙眉說道:“扛把子,有情況?”
胡子搖了搖頭,說道:“自從離開河順鎮,我總覺得好像有尾巴跟著咱們,可是停下來仔細感應,卻又什麽也感受不到,真正是怪了。”
猴子道:“要不,留幾個弟兄打一個埋伏?”
“算了。”胡子搖頭道,“如果真的有尾巴,連我也感受不到他們的位置,留再多的弟兄也是白搭,但願吧,但願不會是那個男人。”
“不不,不會吧?”猴子聞言立刻打了個冷顫。
看樣子,猴子對胡子所說的那個男人挺懼怕的。
胡子便瞪了猴子一眼,哼聲道:“瞧你那點出息,至於怕成這樣麽?”
猴子便叫苦道:“扛把子,你是沒落那個男人手裏過,所以不怕,可我……
梅梅梅……”
“梅你大爺的梅,你他娘的會不會說話。”胡子順嘴罵了一句,可是下一霎那,胡子卻立刻反應過來,然後一骨碌從馬背上翻了下來,就像一頭受驚的野狗,以最快的速度衝向了路邊的灌木叢,然後淒厲的叫起來,“是梅正濤,弟兄們抄家夥……”
然而,胡子一句話還沒喊完,一枝利箭便呲飛過來過來,幾乎是擦著胡子的鼻尖嗖的釘入了他麵前的地上,毫厘之差,胡子便要被這枝利箭給貫穿頭顱,胡子健碩的身軀便立刻僵在那裏,再不敢輕舉妄動。
猴子、十幾個騎馬匪首和百餘土匪剛想抄家夥,四周的山崖上便呼啦啦的亮起了上百枝羊脂火把。
在火把的照耀下,至少五十六個漢子手持各式槍械。
黑乎乎的槍口對準了山道上金平寨一眾好漢。
這其中,霍然還有六七挺仿捷克式輕機槍!
胡子看著麵前釘入地上的那枝羽箭,釘著箭尾那仍在風中輕輕搖曳的翎羽,差點大嘴一咧哭將起來,娘的,我到河順鎮鬧點錢糧容易麽我?這半個月,老子跑了九個鎮,好不容易才鬧了這麽點兒錢糧,可到手還沒捂熱呢,卻又讓人家給黑了。
胡子真想仰天哀嚎一聲:老天爺呀,還讓不讓人活了呀?
通明的火光之中,一個穿著風衣的男的站出來,鷹隼版的目光僅僅盯著胡子等人。
可山道上的金平寨好漢卻沒一個敢抬頭看一眼。
人的名,樹的影,梅正濤的大名實在是太響了。
別的土匪都是隻搶老百姓,他們金平寨專搶大戶就已經夠厲害的了,可黑虎寨的梅正濤卻專搶鬼子的東西,他跟他們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麵之上哪。
當然了,梅正濤高興了也會幹些黑吃黑的勾當,搶搶周圍各路土匪,姥爺山上原本有十幾個土匪窩,可是自從梅正濤來了之後,這十幾夥土匪就先後都搬走了,不搬走不行哪,梅正濤他們真惹不起哪。
現如今,終於輪到他們金平寨了麽?
“金平寨的兄弟們,這趟下山看起來收獲不小嘛?”梅正濤笑著說道。
胡子的臉皮抽搐了兩下,苦著臉應道:“那啥,還行,還行。”
說話間,胡子終於抬起頭來,也終於看見了山崖上的梅正濤。
山崖上再次傳來梅正濤粗狂的聲音:“胡子,規矩你應該清楚,我梅正濤隻要下了山,就絕不會空手而回。”
“那是,那是,梅大當家的規矩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胡子忙不迭的點頭說道,“再說大家都是姥爺山裏討生活的,分什麽你的我的?這樣,這裏有一千袋米,五百袋麵,梅大當家盡管拿走便是。”
這時候,胡子心下便有些慶幸,我的乖乖,幸好老子事先留了後手,從河順鎮得來的錢糧有一半在半路藏了起來,還有那些豬和酒,因為走得慢所以留在後頭,要不是這樣,這趟的收獲就極可能全歸了梅正濤。
不過,既便有了獻出這批米麵的覺悟,胡子也還是想試著討價還價一下,沒準還能從梅正濤嘴裏摳出點吃食呢?摳一點是一點。
然而,胡子失算了,梅正濤可不歸地麽好騙的。
梅正濤放聲大笑道:“胡子,你真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可是從河順鎮弄到了不少好東西。
這樣,我也不白讓你辛苦,你留下一千大洋,剩下的全部送到我那裏去。”
“別介呀。”胡子立刻慘叫起來,“梅大當家的,你好歹給我們留條活路。”
胡子這話看似叫苦,其實隱隱透著威脅,言下之意,你要是不給我們留活路,我們金平寨說不得隻能跟你拚了。
“你這是在威脅我麽?”梅正濤的聲音便立刻冷下來。
與此同時,山崖上麵的五六十個漢子也紛紛拉動槍栓,推彈上膛,一霎那之間,冰冷的殺機便在山道上彌漫開來。
胡子看了看那六七挺仿捷克輕機槍,最終隻能服軟,好漢不吃眼前虧哪。
片刻之後,金平寨的土匪們便再次押著車隊開始上路,隻是氣氛卻與之前迥異,之前他們是這批錢糧的主人,可是現在,他們卻是黑虎寨的苦力,你說這心情他能一樣嗎?簡直就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哪。
梅正濤走在最後,臨走之前,卻向著百米開外的山岩瞄了一眼。
片刻後,黑虎寨和金平寨的土匪已經走了個幹幹淨淨,剛才梅正濤瞄過的那塊山岩後麵卻忽然冒出了兩個身影。
這兩個人不是別人,就是柱子和虎子。
虎子道:“柱子,咱們快追,別讓這兩夥土匪給落下了。”
“不行,不能追了。”柱子卻搖頭道,“梅正濤已經發現我們了,剛才的那一眼,就是對我們的警告,我們如果再追下去,她就要對我們下手了。”
柱子因為一直在幹偵察兵,所以他對於這些非常警覺
“不會吧。”虎子瞠目結舌道,“剛才隔著上百米呢。”
“虎子你往了咱們隊長,咱們隊長也可以發現我們。”柱子說道。
虎子便立刻閉嘴,不再吭聲了。
……
林睿他們一個村莊休息著,一直在這裏等待虎子和柱子回來。
第二天時間,柱子和虎子就從遠處回來。
隻來得及洗了把臉,柱子和虎子便來到了林睿的麵前。
“大隊長,這姥爺山的土匪可邪了。”虎子拿衣角擦去臉上的水漬,急聲說道,“尤其是那個,梅正濤太他娘的邪了。”
林睿說道:“虎子,慢慢說。”
當下虎子便將打探到的情況都說了,柱子在一邊補充。
這個時候,黃璿、武龍、田晟宬、劉波輝、季明和也都過來了。
田晟宬沉聲說道:“金平寨的土匪能夠讓河順鎮的鎮長王春軍乖乖的奉上這麽多的錢糧,可見並不好惹。”
“不好惹能怎麽樣,總不能他們比小鬼子還厲害吧。”武龍說道 :“我們連小鬼子都不怕,還會怕他們?
他們要是不開眼惹了我們,我們就可以順勢滅掉他們。”
“林睿,你說呢?”黃璿看著林睿說道。
“武龍說的對,土匪在厲害,能有鬼子厲害?”林睿笑著說道:“我們隻是在這裏暫時休息一段時間,他們要是惹了我們,我們就損失滅掉他們。”
說這話的時候,林睿眼中閃過一道寒芒。
“集合隊伍,向姥爺山前進。”林睿說道。
“是!”
林睿他們這樣一支裝備精良的部隊,要是大搖大擺的進入姥爺山區,想不引起姥爺山區各股勢力的注意都不行。
於是林睿決定分批進入山區,由他親率步兵一營打前站,黃璿帶著其他人在後麵跟著。
而且,為了盡可能的掩人耳目,林睿改成了夜間行軍。
林睿之所以決定這麽做,一是為了不驚動姥爺山區的各方勢力,二是為了避免被日軍發現。
盡管是夜間,不過月色很亮,五十米內都可以視物。
林睿環顧四周,忽然間揚起右手,後續跟進的隊員便紛紛蹲下,原地警戒。
林睿再一招手叫來了一個年輕人,他是林睿在村莊裏新招的一個士兵。
這個人來到林睿的麵前,蹲下來問道:“大隊長,你叫我?”
林睿點點頭,手指著前方黑漆漆的山崗,問道:“這是到哪了?”
這個人回答道:“大隊長,這是石橋崗,翻過石橋崗就是河順鎮了。”
“石橋崗?”林睿沉聲道,“這就是石橋崗,進入姥爺山的門戶?”
虎子嗯一聲,又接著說道:“石橋崗有兩道,分上石橋、下石橋,山崗雖然不高,地勢卻非常險峻,尤其是上石橋,除了寬約三米的石橋可供人畜通行外,兩側都是四五米高的山崖,等閑根本爬不上去。”
旁邊冷鐵鋒問道:“除了石橋崗,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進入河順鎮,進入姥爺山區的道路了?”
“那怎麽可能,肯定還有小路可以進入姥爺山區。”林睿笑著說道:“要不然姥爺山的土匪怎麽下山打家劫舍?他們總不能每次都從河順鎮借道吧,再說就算姥爺山的土匪想借道,河順鎮的保安隊以及會道門也未必肯借。”
“肯定還有別的進山的道路,因為姥爺山中的土匪外出打家劫舍,很少走石橋崗,畢竟河順鎮的保安隊也不是擺設。”虎子點點頭,又道,“不過,外人恐怕很難找到。”
“那是別人。”林睿繼續道:“老子要是想找這些個土匪的秘道,那還不是小菜一碟?就算真沒有進山的小路,老子也能找出一條來!”
年輕人勸說道:“大隊長,就算能找到土匪的秘道,我也不建議走,因為這些土匪盤踞姥爺山多年,早已經將各條秘道經營得滴水不露,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秘道上必定是滿布機關陷阱……”
“機關陷阱?”林睿打斷他的話笑著道,“老子最不怕的就是機關陷阱。”
“隊長,為什麽不直接去河順鎮?”武龍不解道。
“駐軍河順鎮?”林睿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說道,“咱們青牛嶺獨立大隊早早晚晚都要駐軍河順鎮的,可現在還不到時候。”
“現在還不到時候?”虎子不解,問道,“這是為啥?”
林睿嘿然一笑,說道:“因為現在姥爺山的油水還是太少了。”
武龍疑惑不已,不知道林睿說的是什麽意思。
“傳我命令,繞過石橋崗。”林睿也沒有給它解釋的意思,揮手說道。
……
金平寨的聚義大廳裏,胡子正跟猴子等幾個匪首喝悶酒。
到嘴的肉便宜了黑虎寨的梅正濤,你說胡子心情能好麽?
要知道,這可不是幾十袋或者幾百袋米麵,而是將近幾千袋米麵,要是不讓梅正濤搶走這批米麵,他們金平寨今後三五年都不愁沒有飯吃了。
猴子小眼睛盯著腳下的地麵,骨碌碌的好一陣亂轉,似乎正在思考著某項重大事務,好半天後才說道:“扛把子,要不咱也走人吧。”
一聽到這話,其餘幾個匪首立刻精神一振。
“是啊大哥,梅正濤咱們惹不起,可總該躲得起吧?”
“就是就是,咱不在姥爺山呆了。”
“二當家的說的對,這姥爺山簡直就是窮山惡水,咱不呆了。”
在座十幾個匪首的意見竟是驚人的統一,全都主張離開姥爺山。
胡子的獨眼從十幾個老弟兄的臉上逐一掠過,心下先是震怒。
他大名鼎鼎的胡子,居然被人給趕跑,那他傳出去,他還怎麽做人。
可下一刻,胡子卻立刻又泄氣了。
不泄氣不行,因為他真打不過梅振濤。
梅正濤這個人太厲害了,姥爺山中的十八路英雄好漢,短短三年,就被他全部吞並了,他金平寨倒成了碩果僅存的一路。
可現如今,他金平寨也實在是撐不下去了。
“也罷。”當下胡子長歎一聲,黯然說道,“那就走!”
然而,胡子話音才剛落,聚義大廳外卻忽然響起一個不屑的聲音:“金平寨的人原來全都是窩囊廢啊。”
胡子才剛說了一句也罷,那就走。
結果聚義廳外卻忽然響起一個極其不屑的聲音:“金平寨的人原來全都是窩囊廢啊。”
聽到這話,胡子和猴子等十幾個匪首便立刻變了臉色,一個個便立刻站起身來,胡子還把手槍拔出來了。
手槍在手,胡子膽氣立刻為之一壯,抬頭向著聚義廳外麵沉聲喝道:“外麵是哪位好漢?”
金平寨一百多號土匪,胡子朝夕與之相處,可以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剛才說話的那個人,嗓音卻陌生得緊,顯然並不是金平寨的土匪,而且金平寨的匪首都在聚義廳裏,剩下的百十號小嘍羅也絕對不敢如此大膽的跟他們說話。
聚義廳外響起一聲輕哼,遂即兩個身影便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
“官軍?!”胡子頓時臉色一變。
猴子等十幾個匪首更是趕緊張開駁殼槍的機頭。
可大踏步走進來的那兩個官軍卻是夷然不懼,徑直走到胡子跟前,然後未經主人的允許,其中一個便大咧咧的坐在了胡子的虎皮大椅上。
胡子見狀,臉上的神色頓時為之一凝,猴子等十幾個匪首更是麵麵相覷,一時間沒人敢開槍。
進來的這兩個人不用說,當然就是林睿和武龍。
林睿並沒有吹牛,姥爺山的土匪秘道雖然很難找,而且遍布各種機關陷阱,可是對於林睿來說,這卻根本不是什麽問題,林睿很容易就找到了直通金平寨的小道,並且輕鬆避開了各種機關陷阱。
林睿大大咧咧的占據了胡子的虎皮交椅,一抬頭卻看到胡子和猴子等十幾個匪首還站著,便說道:“都坐呀,站著幹嗎?”
胡子的臉皮便猛的抽搐了下,心說你妹啊,你都把老子的頭把交椅給占據了,你讓老子坐哪?再說了,這是金平寨,是老子的地盤好不好?怎麽搞的好像是你的堂口?
胡子真想大吼一聲,讓手下的弟兄把這兩個不速之客給拿了,可不知道為什麽,這一聲大吼卻卡在喉嚨裏,怎麽也吼不出來,你娘的,這兩個不速之客實在太淡定了,淡定到胡子心裏發慌。
猴子不斷的以眼色示意胡子,胡子卻裝沒看見。
胡子心裏是真的沒底啊,他隱隱約約的有一種直覺,這真要是動起手來,沒準死的會是他胡子還有手下的弟兄,而不是這兩個不速之客。
看到胡子站著沒動,林睿又道:“坐呀,都坐。”
林睿說話的語氣不重,卻有一種無形的壓力瞬間彌漫開來。
胡子的臉皮便再次抖動了兩下,然後走到旁邊,坐到了猴子那張狼皮交椅上。
胡子向林睿拱拱手,強笑著道:“不知道兩位長官前來金平寨,有何賜教?”
猴子等十幾個匪首便齊齊扭頭,向胡子投來訝異的目光,媽,這真是他們的扛把子胡子?不知道的,還道是哪個教書的。
胡子也是神情尷尬,竟不敢直視十幾個弟兄的目光。
林睿卻說道:“那啥,我們走了挺遠的路,肚子餓了,有吃的沒有?先整點吃的過來。”
林睿說話間,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強大的氣場,這種強大的氣場給了胡子和猴子等十幾個匪首一種強烈的錯覺。
仿佛這個坐著的軍官才是金平寨的扛把子,而他們卻不是他手下的小嘍羅。
胡子幾乎是下意識的,對最靠近門口的那個站著的匪首說道:“老十三,你去夥房弄點吃的。”
老十三的腦子不太好使,聞言幾乎是想也沒想,答應一聲就往就走。
直到老十三走出了大廳,胡子臉上才浮起一抹怪異之色,繼而又湧起一股羞惱,這是咋了?老子是胡子,是金平寨的扛把子,怎麽搞的跟個小嘍羅似的?
當下胡子一咬牙,惡向膽邊生,反手又將腰間的兩枝大鏡麵匣子給拔了出來,然後拿黑乎乎的槍口頂住了林睿的麵門,獰聲說道:“他娘的,給你幾分顏色,你還真把自個當金平寨扛把子了?起來,給老子站起來!”
一看到胡子掏槍,猴子等十幾個匪首便也立刻站起身,也掏出了槍。
被十幾把鏡麵匣子指著渾身要害,林睿卻是一點也不慌張,也沒有起身,隻是笑吟吟的看著胡子,說道:“胡大當家,把槍收好,小心走火。”
林睿的鎮定或者說是囂張,徹底激怒了胡子,胡子幾乎是惡狠狠的張開了兩枝鏡麵匣子的機頭,喝道:“再說一遍,給我起來,再不起來,可就別怪老子對你不客氣了。”
說這話時,胡子的內心在顫抖。
老天爺呀,我胡子從來都是說打就打,說殺就殺,啥時候像今天這般色厲內茬過?是的,真是色厲內茬,別看他雙槍在手,可不知為什麽,內心竟一陣陣戰栗,沒來由的戰栗,仿佛被人拿槍頂住腦袋的是他胡子。
林睿看著胡子,臉上笑容依舊,目光卻冷了下來。
下一霎那,林睿的身影忽然之間從虎皮交椅上消失,胡子隻感覺到眼前一花,然後手裏的兩枝大鏡麵匣子就稀裏糊塗的到了人家手裏,再定睛看時,便看到兩個黑乎乎的槍口已經頂住了自己的麵門。
麵對黑乎乎的槍口,胡子的臉色頃刻間變得煞白。
胡子終於知道剛才他為什麽會不由自主的戰栗了,因為人家是真的有恃無恐,真沒把他放在眼裏。
林睿的速度太快,等猴子等十幾個匪首反應過來,胡子早已落入林睿手裏,霎那之間,十幾個匪首便淩亂了。
虎子不緊不慢的從腰間掏出王八盒子,拉上槍栓,然後虛虛的瞄準了猴子等十幾個匪首,淡然道:“把槍放下。”
“放下槍,把槍放下!”胡子也趕緊下令。
猴子等人卻有些猶豫,不肯放下槍。
虎子便毫不猶豫的扣下了扳機,隻聽叭的一聲響,猴子腦袋上的氈帽便飛到了房梁上,猴子激泠泠的打了個冷顫,趕緊彎腰將手裏的大鏡麵匣子放在了地上,剩下十幾個匪首見狀,也趕緊把手裏的槍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