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九公主，心裏是悲涼的。

  即便是尊貴的公主，她覺得自己過的並不如意，心儀的男子，也並不喜歡自己。

  殿內陷入一陣沉默中，氣氛莫名有些尷尬。

  淩飛飛揉了揉額角，撓了撓頭發，這個差事，真是有點難。

  九公主看她一副抓耳撓腮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

  淩飛飛也跟著尬笑，“嗬嗬，嗬嗬嗬。”

  九公主微微苦笑，道：“皇嫂，臣妹也不瞞您，母妃和十五皇弟給臣妹選了一個商賈世家的少爺，但臣妹不想嫁。

  不是瞧不起商賈，也不是心有所屬，就是覺得不能這樣嫁。臣妹不甘心，順王讓臣妹寒心，臣妹覺得不值。”

  既然敞開說了，淩飛飛也推心置腹起來，“順王說他擔心皇太貴妃萬一有個不好，會耽誤你成了老姑娘。

  其實，這也是皇上和我所擔心的。雖說公主多大都不愁嫁，但這個時代成親早，到時候好男子都被人選走了。”

  九公主眸底閃過一抹悲傷和無奈，道：“若是有個萬一，母妃她……三年後臣妹才十九呢。對於男子來說，二十幾成婚不算晚，還是有很多人可以選擇的。”

  她作為公主，當然知道自己的婚事背後意味著什麽，自己成婚，黃家恐怕要徹底沒落了，而母妃怕是也會‘病逝’。

  所以她不想現在成婚，為的，也是保住母妃的命。

  她很慚愧，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在利用端木燁和淩飛飛對她的那點兒情分。

  早晚，這點兒情分也會被自己耗盡了。

  可是，再有錯、再不堪，皇太貴妃也是她的生身母親，順王也是自己的同胞弟弟。

  淩飛飛當然猜到點兒她的目的，“但是，現在是順王想盡快給你招駙馬，人選都給你定好了。”

  不是自己和端木燁非讓她嫁人啊！

  九公主道：“順王那邊，臣妹會想借口穩住他的，盡量往後拖。比如，皇上萬壽節，各地封疆大吏、外邦來使都會進京朝賀。”

  後麵的話，她沒說。

  若是從那些人裏選駙馬，有銀子、有兵權，不比選個商賈少爺強的多？

  順王一定會同意的，因為他要將她賣個更好的價錢。

  淩飛飛覺得這個借口，順王一定會心動的。

  既然九公主自己不想現在找駙馬，也有借口穩住順王，不讓他用這事兒總來煩端木燁，淩飛飛當然也不會強人所難。

  親自下廚，收拾了一桌子九公主最喜歡吃的飯菜，與端木燁和幾個孩子，吃了一頓團圓飯。

  三胞胎圍著九公主嘰嘰喳喳地叫‘九姑姑’，又是送零食，又是送珠花，又是送玩具，很是親昵。

  九公主沒有住宮裏，還得去順王府為皇太貴妃侍疾。淩飛飛給她帶了不少東西，都是給她自己用的。

  九公主撩開車簾，回頭望向宮門，眸中漸漸泛起了淚霧。

  前方傳來馬蹄聲，她轉眸看去，看到封瑾瑜一身官服騎馬而來，儒雅中帶著官威，更加亮眼。

  封瑾瑜看到九公主的車架，忙勒住馬韁繩，下馬行禮，低眉斂目，沒有抬頭。

  馬車‘骨碌碌’地從他身邊駛過，漸行漸遠。

  九公主放下車簾，眼眸一閉，蓄在眸中的淚成串滑落。再睜眼，眸色堅定澄澈。

  回到順王府，順王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如何？人選說了嗎？他們同意了沒？”

  九公主已經收拾好了心情，淡聲道：“沒說。”

  順王臉色一沉，“為何？”

  外祖父、外祖母和母親都病了，這個姐姐覺得沒人能管她了，都不為他著想了？

  這麽點兒事兒都不為他做！

  不就是嫁個人嗎？不中意，可以不同房，到時候用完了，和離就是。

  她是公主！想怎麽樣就怎麽樣，誰敢勉強她？

  九公主光看兄弟的臉色，那心啊，哇涼哇涼的，淡笑道：“因為我聽皇後娘娘說，皇上的萬壽節，要大辦。

  各地的封疆大吏都會進京拜壽，也會約請各國使團前來洽談邦交協議。”

  順王一聽，眼睛就亮了，笑道：“姐姐大才，你做的對，還是你想的周到！”

  新皇登基，是要各地大員和各國使團進京朝賀的。

  端木燁登基以來，接連出事，又是叛亂，又是麗妃薨，又是過年，這才沒舉行大朝賀。他壽辰的時候，一切都安定了，是個好時機。

  順王趕緊召集幕僚議事，得選選該給九公主選哪個駙馬，那些地方大員，哪個可以拉攏。

  九公主看著十歲的弟弟的背影，微微苦笑，這麽小，就這般算計鑽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過了幾天，前黃首輔從下人的嘴裏知道了二兒子死在任上的消息，悲怒交加下，直接咽氣了。

  黃夫人本來就病了，老頭兒這一死，一口氣沒上來，也跟著去了。

  一下死了兩個，兒孫們都得守重孝，統統丁憂回家守孝，兒子三年，孫子一年。

  一些心思活絡的族內旁支，已經預感到黃家這是要倒了，開始找各種借口離開京城，要麽回老家，要麽去外地經商等。

  即便是將來黃家被清算，他們離開京城了，參與的少了，也能輕判一點兒。

  順王和九公主不敢將這噩耗告訴黃太貴妃，怕她也撐不住。

  但是，外公、外婆沒了，他們是王爺和公主還不用穿孝，但府裏的下人，得穿素淨點兒。

  經過幾天，皇太貴妃咂摸出了什麽。

  但是，她不能說話，隻能用眼神詢問，大家就當不知道她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皇太貴妃多精的人呀，猜著應該是老爹去世了，畢竟她病以前，老爹已經病危過好幾次了。

  再想一想，老爹一死，兄弟侄子們有官身的都得丁憂告假。有端木燁打壓著，別說三年，一年後還有他們的位置嗎？

  娘家，算是完了！

  皇太貴妃口不能言，手不能寫，渾身僵硬不能動，吃喝拉撒需要人精心伺候。

  她憋屈啊，擔憂啊，卻無法說沒人懂，一夜之間，竟然白了頭發。

  順王和九公主早上過來請安，一看她這個樣子，一下子就哭了。

  順王哭的抽抽搭搭，“母妃！你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他們害的，兒臣一定會讓他們給您、外祖父、外祖母和二舅舅償命的！”

  皇太貴妃一聽，什麽？她母親和二哥也沒了？

  白眼兒一翻，暈死了過去。

  肅王手忙腳亂的給她掐人中、順氣，“母妃，這個時候您可不能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