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已經散發出微亮的光，沈宣和走近，發現趙嬸已經在準備早餐了。昨天晚上基本沒怎麽睡，早上又這麽早起來，也不知道趙嬸的身體扛不扛地住。

  “趙姨。”沈宣和走過去，接過趙嬸手裏的麵盆幫她和麵，“太早了，您應該多休息一會兒。”

  “睡不著，心裏裝著事兒呢！還不如起來幹點兒活，人有事情做，就不會胡思亂想了。”趙嬸微微歎息了一聲，說。

  沈宣和沒有再說話，而是幫趙嬸揉完麵之後看了一眼時間，等待的時間太過煎熬，趙嬸還可以通過做早飯來排解，他卻是不行了。

  他幹脆拿起一件外套，出門去機場接人去了。

  “宣和少爺，你不吃早飯了嗎？”趙嬸在他後麵喊。

  “接完人之後回來吃。”沈宣和說。

  清晨的S市顯得有幾分蕭索，街上的店鋪全都緊閉這大門，路上行人也沒有幾個，隻有環衛工拿著他的大掃把，“唰唰唰”地清掃著前一夜留下的狼藉。

  沈宣和開著車，一路暢通無阻，等到機場的時候，天邊的太陽還沒露臉，隻是那一片的雲彩，顯出一種雞蛋黃一般的色彩。

  航班還有差不多兩個小時才落地，沈宣和坐在車裏，他突然想再抽一支煙，可是他的車裏不會有那種東西。

  手機“叮咚”的鈴聲在車內響起，沈宣和從外套的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一眼屏幕上的名字，然後沒有猶豫地馬上接起。

  “爸爸。”他挺直了脊背，手也僅僅地握住方向盤。

  “現在情況怎麽樣？”沈玄青的聲音從地球的另一麵傳來，透過清晨稀薄的霧氣，帶著南半球冷冽的空氣。

  “還沒有消息。”沈宣和說。

  已經過去了一夜，可以發生的事情太多，可是衛家人卻對此一無所知。

  “沒有消息，也不是什麽壞消息。”沈玄青說，沈宣和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一夜都不曾安眠。

  雖然隻要一見麵，兩個人必然針鋒相對，可若是衛與唐真的出了什麽事，沈玄青怕是也會盡全力去相助吧。隻是，他們能做的事情終歸是太少。

  “庭樺怎麽樣？”沈玄青問。

  “一大早就出門了，可能是去找人了。”

  “現在找人也是徒勞，他們那一圈子的人，‘明哲保身’這四個字，是刻進了骨子裏的。”

  從來都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衛家本就經曆過一次動蕩，在圈子裏的影響已經大不如以前，現在再來一次，怕是也沒有人會出麵幫忙了。

  “我已經訂好了機票，明天就回國。”

  “爸爸！”沈宣和躬起脊背，“這邊的事情有我，請您一定保重好您自己的身體。”

  沈玄青在這個時候回國，無意又會引起一大波人的關注，現在衛與唐的事情還沒有消息，一切的行動，都必須越低調越好。

  “爸爸，相信庭樺吧，他從來沒讓您失望過，對嗎？”沈宣和懇求道。

  “是，他是從來沒讓我失望過，你也是。”沈玄青的聲音縹緲無根，仿佛隨時都可以隨著電波一同消失，沉默片刻之後，他突然又囑咐沈宣和：“你記住，衛與唐可以出事，但是衛家不能倒，必要的時候，你要傾盡權利去保住衛家的人，知道嗎？”

  “我知道的，爸爸。”

  太陽終於掙脫的地平線的束縛，撥開雲層，露出了它羞羞答答的半張臉。沈宣和被直射進來的陽光刺痛了眼，他伸手遮擋了一下，再抬眼時，就發現眼前多了五彩斑斕的光斑。

  他閉上眼，在黑暗中凝思，被他握在手裏的手機幾經明滅，最後暗了下去。

  衛天靈和衛天驕趕最早一班的飛機回了S市，隻是當她們在機場被沈宣和攔住時，身體裏一直緊繃的那根弦差點就斷了。

  她們把沈宣和當成了來抓她們的人。

  “我是衛庭樺的表哥，過來接你們的。”沈宣和把衛庭樺發給自己的照片調出來給姐妹倆看，她們倆剛下飛機，估計手機都沒來得及開，也沒看到衛庭樺的留言。

  衛天靈和衛天驕對於沈宣和這個人，隻有零星的遙遠的記憶，隻是看著眼前這個眉目間和衛庭樺有幾分相似的男人，姐妹倆對視一眼，選擇了相信。

  “那個，表叔？”衛天驕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沈宣和，“請問我爺爺現在怎麽樣了？家裏情況還好嗎？奶奶還好嗎？”

  “等你們回去之後就知道了。”沈宣和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你們也一夜沒睡吧，先在車裏休息一會兒，現在的情況，你們隻要把自己照顧好，就是幫忙了。”

  衛天靈和衛天驕從接到消息就趕去了機場，因為沒趕上晚上的航班，就硬是在機場熬了一夜，趕了早上最早的航班回來，甚至連行李都沒來得及收拾。現在兩個人也確實很累，可是累的是身體，精神卻一直處在高度的緊張中。

  從機場到家裏的路程，路上三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沈宣和開了車裏的音樂，希望能幫助姐妹倆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衛天靈微闔著眼，靠在椅背上，像是累極了睡著了。衛天驕倒是一直清醒地睜著眼望著路過的風景，臉上的表情凝重。姐妹倆放在座位上的手，從一開始就緊緊的攥在一起，沒有分開過。

  車子剛停穩，衛天驕就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衝下了車，薑盈袖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衛天驕飛向薑盈袖飛奔而去，抱著她叫了一聲：“媽——”然後忍了一路的眼淚，終於撲簌簌落下。

  “好了，到家了就好了，別哭了啊！”薑盈袖拍著女兒的後背安慰著。

  “媽，奶奶呢？”衛天靈走過來問。

  “在屋裏呢。”

  衛天靈進了屋，沈月白正坐在沙發上翻看著什麽，神色看起來還算平靜，臉上化了淡淡的妝，看起來和平常無恙。

  “奶奶。”衛天靈走過去，蹲在沈月白的身邊，叫了一聲。

  “回來啦。”沈月白看她一眼，幫她撩開一縷散落在頰邊的頭發，“你們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