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上的時候，宋思琪就已經疼得大喊大叫，等送到醫院，她留的血，已經差不多濕透了她的褲子。

  張婉心在看到宋思琪的腿間止不住的鮮血時，她的心裏就已經慌的六神無主了，如果宋思琪肚子裏的孩子真的因此夭折了，那她就真的是殺人了。

  到醫院的時候，張婉心渾身哆嗦著不敢下車，看著醫生護士出來將宋思琪接了進去，她坐在車裏，身上冒出的冷汗，已經將她的衣服濕透了。這個時候她才終於動了動有點知覺的手，想起來要給衛天佑打電話。

  衛天佑趕到醫院的時候，衛庭樺已經接到了派出去的人傳來的消息。宋思琪大出血進了手術室，生死未卜。

  “一直謹遵您的囑咐，隔岸觀火，沒有插手。”叼著棒棒糖的男人倚靠在醫院的一根廊柱上，戴著副衛鏡看著一旁正蹲在地上逗螞蟻的小弟。

  “張婉心從哪裏知道的消息？好的，我會去查。”

  “上次的那個醫生背景太幹淨，找不到可疑之處，不過就是因為找不到，所以才更值得懷疑。”

  “您的侄子剛才到了醫院，我們會繼續盯著。”

  男人打完了電話，走過去踢了還在逗螞蟻的人一腳：“幹活！跟個小屁孩兒一樣。”

  小屁孩兒扔掉手裏的棍子，拍拍手站了起來，“大哥，如果那個女人死了，我們的任務是不是就結束了啊？”

  “你還想要錢嗎？”男人問。

  小屁孩兒點頭。

  “那就滾去盯著手術室，要是那個女人死了，你的錢也別想要。”

  “可是我又不是醫生，我哪管得了她的死活啊！”小屁孩兒摸摸自己被踢痛的屁股，委委屈屈地走了。

  宋思琪的手術室門口，衛天佑正坐在門口的凳子上等著，裏麵的醫生進進出出了兩次，都是前往血庫取血。

  中途下了一次病危通知書，簽字的也是衛天佑，雖然已經向法院提交了離婚申請，但是到底還是沒去辦手續，現在，他還是宋思琪法律上的丈夫。

  “產婦腹中的胎兒未足月，現在產婦昏迷，胎心微弱，必須盡快剖腹，否則……”剩下的話醫生沒說出口，但是手術室裏的人都明白，

  否則就是一屍兩命。

  可是，現在宋思琪大出血，就算是剖腹，如果止不住血，產婦和胎兒，照樣很危險。

  “手術同意書呢？拿出去給家屬簽字。”主刀的醫生說，口罩後的麵容異常的嚴峻。

  簽了手術同意書，衛天佑對著護士說了句：“拜托了。”不管怎樣，他都希望，宋思琪和孩子，都是平安的。

  等待的時間度日如年，衛天佑也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他接了兩個公司打過來的電話，做了一些緊急事情的安排，挎著肩膀抬起頭來的時候，就發現麵前站了一個人。

  “給你。”徐漾把手裏拎著的盒飯遞給他。

  “你怎麽來了？”衛天佑沒接盒飯，反而是拉著她的手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的？”

  “Lucas受傷了，老師給我打了電話，我過來看看，就碰到你了。”徐漾說著，然後把手裏的飯往衛天佑跟前遞了遞，“你吃點東西吧，會餓。”

  她手裏除了給衛天佑的一份，還有自己的一份，她也還沒有吃。

  “Lucas呢？”衛天佑把她拉過來，坐在自己旁邊的凳子上，然後問。

  “他媽媽下班了，已經接他回家了。”徐漾說。

  衛天佑這才想起來看時間，竟然已經是下午六點半了。

  徐漾把盒飯打開來，放到衛天佑的手上，然後在把筷子遞給他：“吃吧，還不知道什麽是時候能出來，總不能餓著肚子等。”

  徐漾其實早就發現衛天佑了，但是她不敢走過來陪著他，可能是她冥冥之中自有感覺，覺得能讓衛天佑等在手術室門外好幾個小時的人，不是她應該知道，或者想要知道的人。衛天佑在門口等，她就在門外等，後來看時間實在是晚了，擔心衛天佑不吃飯會餓，然後才買了飯過來。

  “你知道在裏麵生死未卜的人，是誰嗎？”衛天佑端著飯卻沒有動筷子，而是問徐漾。

  徐漾打開自己那一份盒飯，將最上麵的那一塊魚夾給衛天佑，然後搖頭：“不知道。”

  “是我的妻子。”衛天佑說，“法律上的。”他又補充了一句。

  徐漾點點頭吃了一口飯，她似乎並不怎麽驚訝。衛天佑已經結婚的事她一開始就知道，他跟他的妻子感情不好她也知道，還有其他的亂七八糟的事情，就算是她原本不知道的，後來許寧也都跟她講過，雖然不是她主動要聽的。

  “我們已經準備離婚了。”衛天佑看著徐漾一粒一粒地數著米，然後一顆一顆地往嘴裏塞，“雖然手續還沒有辦完，但是協議已經簽了。”

  幾個小時前宋思琪剛剛簽好的，由張婉心交給他的，新的離婚協議。

  “所以，我……”

  徐漾突然伸出手握住衛天佑的手，她的手是溫熱的，可能是因為拿過盒飯的原因，握著衛天佑略顯冰涼的手，將自己的溫度一點一點地傳遞給它。

  “我知道的。”她說，“我沒有不開心，也沒有難過，我覺得很滿足，一直都是。”

  從前她覺得這樣的日子是偷來的，從另一個女人那裏偷來的，她是一個卑劣的第三者，也許並非她的本願，但是她沒有拒絕。後來她覺得是上天的眷念，是她用盡了後半輩子的幸運才換來了片刻的幸福，雖然感情是假的，但是幸福是真的。而現在，她隻感到滿足，隻想要好好珍惜現在所擁有的這一切，珍惜眼前的這個人，就算是不道德，她也認，也甘之如飴。

  “我也是。”衛天佑看著徐漾沉靜的雙眸，突然笑了。這是一個發自內心的，如釋重負的笑。這一刻，他不僅看到了他自己的內心，也看到了徐漾的內心，他們是一樣的。

  手術室的燈“啪”的一下滅了，衛天佑和徐漾放下手裏的盒飯站起來，看著醫生推著躺著宋思琪的病床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