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與唐有四個兒子，大兒子衛仲陽從商，二兒子衛仲侶從政，三兒子衛仲商已不在人世，最小的衛庭樺從軍。四個兒子中，衛仲侶無論是從外貌還是能力，他都是最普通最不起眼的那一個，這一點，也充分的體現在了他的仕途上。

  衛仲侶本身是一個安樂知天命的人，他承認他的兄弟們都比他優秀，但是他卻從來沒想要從他們身上獲取過什麽。他總是淡然地對待他所遇到的每一件事，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衛與唐對這個自己年輕時疏於關注的二兒子一直心存愧疚，所以總想從事業上來彌補他，可是他當年能安然退休已經是萬幸，那些還在朝中的人，是萬不會為了他這麽一個已經遠離權利中心的人，去得罪當權者的，所以他不僅不能給衛仲侶帶來任何助力，反而還給他的晉升之路增添了困難。

  衛仲侶已經在西南待了八年了，這一次，衛與唐還是想讓衛仲陽幫幫忙，幫衛仲侶挪一下地方。

  所有人都已經入席，盡管大家的臉上都帶著微笑，但是這頓團圓飯的氣氛，卻注定好不了。

  “天佑結婚，我沒能趕回來，是二叔對不住你，紅包給的晚了些，希望你也不要見怪，祝你們夫妻和和美美，百年好合。”衛仲侶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紅包，遞給衛天佑。

  衛天佑伸手接了，說了聲“鞋鞋”，倒是坐在他旁邊的張婉心見了，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說了句：“當不起二叔這句祝福，這都在鬧著要離婚了，日子怎麽可能和和美美地過下去。”

  “是嗎？”衛仲侶的手才剛收回來，他無意識地撚了一下自己的拇指和食指，依舊溫和地說：“夫妻偶爾吵架也正常，兩個人都要互相包容，日子才能長久地過下去。”

  其實今天宋思琪沒有來，她因為衛天佑和安淺“出軌”餓事情，最近在衛家的地位一下子上升了不少，成為了一個令人同情的受害者。現在正是她可以耀武揚威的時候，她又怎麽會強迫自己來參加衛家的家宴，而且她現在可是傷心欲絕，一心想要和衛天佑離婚的，是一個隻是為了孩子，才勉強願意維持這段婚姻的可憐人。

  衛家所有的人都對宋思琪的缺席保持了緘默，包括毫不知情的衛仲侶，其他人是因為，流言已經傾瀉而出，而他隻是因為單純的不多話，也不多事。

  可是別人不多事，有人卻偏偏要挑事。

  團圓飯才剛開席，老爺子正關係地問了幾句衛仲侶這一年的生活，張婉心就直接摔了筷子，筷子飛出去落到湯碗裏，濺了衛天靈一身。

  “天靈，沒燙到吧。”沈月白關心地問。

  衛天靈那紙巾擦了擦，因為衣服穿的厚，湯水都被衣服吸走了一大半，並不怎麽燙。

  “我沒事，奶奶。”她說，“隻是衣服髒了，我可能需要換件衣服。”

  “是要換一件，我帶著你去。”

  衛天靈剛回來，家裏沒有她常用的衣物，便隻能穿沈月白的了。

  “媽這麽早就離席，是不敢麵對我們吧。”張婉心諷笑一聲，銳利的眼神掃過坐在主位上的老爺子一眼。反正她今天就是豁出去了，她不好過，這個家裏的其他人，也都得跟著不好過。

  “婉心！”衛與唐將筷子一拍，勃然大怒，“除夕夜你鬧什麽脾氣！有什麽事不能吃晚飯再說？還有，你媽也是你能夠隨意編排的嗎？眼裏還有沒有長幼尊卑了！”

  老爺子突然發火，讓席間的其他人也都默默地收了筷子，大家都沒有說話，飯桌上有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爸！您也知道要有長幼尊卑啊！那我想問問你，這大過年的，長戈帶著他那個不知羞恥的老婆躲到哪去了？我們天佑住院那麽久，他們有去無回看過一眼嗎？有想過要道歉嗎？安淺身為一個嬸嬸一個長輩，她勾引我兒子他的侄子的時候你怎麽不問問她什麽叫做長幼尊卑！衛長戈護著那個賤人不問青紅皂白將天佑打進醫院急診的時候，你怎麽不問問他什麽叫做長幼尊卑！”

  張婉心的話，就像是一顆深水魚雷一樣，突然投擲在每一個人的心中，然後炸了個天翻地覆。衛天賜手一抖，不小心打落了他自己放在邊上的筷子，衛天驕咬著嘴唇看一眼薑盈袖，將自己的手伸進她的手裏尋求安慰，隻有常茹抬頭看了一眼義憤填膺的張婉心，嘴角突然扯出一個笑來。

  “大嫂，任何事情都不可聽信流言，不然不僅蒙蔽了自己，也會牽連無辜的人，傷了一家人的和氣。”衛仲侶看了一眼大家的臉色，心裏的猜測就已經有了七八分。

  張婉心說的事，這裏除了衛天賜這個一直待在學校的未成年人，恐怕也就隻有剛剛到家的他和衛天靈知道了，而且衛庭樺和那位他尚未見過麵的弟妹都不在，衛仲侶估計，這件事八成是真的，剩下的那兩層，就是其中不為人知的隱情了。

  “無辜的人，誰無辜？”張婉心年輕的時候是千金大小姐，嫁了人一直是豪門貴婦，如今坐在這年夜飯的餐桌旁，卻活像是一個市井長大的潑婦，“最無辜的人難道不是被人陷害的天佑，和我那個還未出世就麵臨父母分離的小孫子嗎？這裏誰無辜？幫著長戈跟那個賤人一起逃走，顛倒是非一心維護著他們的在座的各位嗎？”

  “衛家的笑話整個S市都傳遍了。嬸嬸勾引了侄子，還讓自己的丈夫打了人偽裝成一副受害者的樣子，你們怕是都不知道吧，那個安淺，可是個嗑藥的！”

  “夠了！”衛與唐豁然起身，指著一直安然地坐著沒有過任何表示的衛仲陽說，“老大！把你媳婦帶走！我這裏廟小，裝不下她這尊大佛！你們一家人想怎麽過怎麽過！以後也別來看我了，我當不起！”

  “爸，您這是想分家嗎？”衛仲陽平靜地看著衛與唐，問。

  沈月白從樓梯上走下來，張婉心剛才說的話她全都聽到了，本來她是想繼續裝作不知道，等著張婉心自己平靜，等著流言自己平息，可是當衛仲陽將分家的事提出來，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