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淺不明所以地抬頭看宋思琪一眼，將心裏的疑問傳達給衛庭樺。這人是在跟他打啞謎嗎？她怎麽聽不太懂？

  “沒事，你多吃點。”衛庭樺見她不懂，也沒繼續說下去，而是轉手又給她夾了一塊排骨。

  “夠了，不用再給我夾了。”安淺看一眼自己麵前已經堆成小山的碗，看著衛庭樺硬是給她往下壓了壓，把那塊排骨放在上麵了。

  “你太瘦了，抱在手裏磕人。”衛庭樺睜著眼睛說瞎話。

  “那你別抱！”安淺把那塊排骨丟到嘴裏，“嘎吱嘎吱”嚼著嘴裏的肉就像是在嚼著衛庭樺的肉一般。

  排骨是糖醋的，她喜歡，宋思琪也喜歡。衛庭樺清楚他的口味，所以就著她吃飯的速度給她夾了幾回，而宋思琪，她離這道菜有點遠了自己夾不到，而坐在她旁邊的衛天佑也從來沒想過要幫她夾菜。

  “小叔，吃個飯而已，你有必要這樣嗎？”桌上不隻一個人發現了衛庭樺幫安淺夾菜的行為，但是能當麵說來的人，也就隻有衛天驕了。

  “怎麽？你嫉妒？”衛庭樺長臂一伸，從衛天驕眼前的盤子裏夾走在一條小黃魚，於是安淺好不容易吃下去一截的碗，現在又滿了。

  “是啊！我好嫉妒啊！小叔我想吃獅子頭，你也幫我夾一個唄！”衛天驕看一眼擺在安淺麵前的紅燒獅子頭說。

  “哦。”衛庭樺還真的夾起了一個獅子頭，就在衛天驕拿起碗準備伸過去接的時候，衛庭樺筷子一轉，獅子頭落入了他自己的碗裏，“跳舞的要注意保持形體，這類的大葷就不要吃了。”

  衛天驕拿著碗的手一抖，看衛庭樺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天驕，我幫你夾一個吧。”安淺看著衛天驕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心中不忍，開口道。

  “不用了，小嬸。”衛天驕看一眼最後一顆獅子頭，忍痛放棄，“我要減肥，還是不吃肉了。”

  衛天靈憋著笑，薑盈袖看著自己的小女兒臉上也帶了笑意，隻有安淺瞪了衛庭樺一眼，覺得這個人真是過分！

  安淺和衛庭樺這邊其樂融融，反觀宋思琪和衛天佑，雖然是即將舉行婚禮的夫妻，卻是全程無任何交流，臉眼神的交匯也沒有一個，看著倒像是兩個素不相識的人。

  其實不是宋思琪不想在眾人麵前表現得感情好一點，而是衛天佑壓根兒就不會配合她。答應同她結婚已經是衛天佑做出的最大的妥協，其他的就算宋思琪再怎麽想，衛天佑也根本不會有反應。

  衛天佑坐在那裏就像是個木頭人，對桌上任何人的動靜都漠不關心，但是細心的人就會發現，但凡是安淺夾過的菜，他也會去夾，而隻要是衛庭樺給安淺夾過的菜，他都不會動。他的心不在身邊的宋思琪身上，而是在相隔著好幾個人的距離的安淺身上。

  “收斂一點吧，你心裏的不甘。”宋思琪慢慢地吃著菜，低聲對正望著安淺出神的衛天佑說，“你要是想要這桌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你那點齷蹉的心思，你就繼續這樣看下去。”

  衛天佑收回一直放在安淺身上的目光，端著酒杯將裏麵的紅酒一飲而盡，說：“我齷蹉？難道更齷蹉的人不是你麽？”

  宋思琪笑：“我可沒有肖想著已經成為自己小嬸的前女友。”

  衛天佑盯著空空的酒杯，眼神逐漸變冷：“你是肖想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的假閨蜜。”

  “你別忘了，沒人強迫過你。我不是潘金蓮，你也不是柳下惠。”

  衛天佑總是喜歡從別人身上找理由，來證明自己的身不由己，但實際上有幾個人是真正的身不由己，宋思琪不是，他更加不是。

  糖醋排骨是以前安淺和宋思琪都喜歡的菜，但是現在安淺吃得到，而宋思琪吃不到。但是那又有什麽關係，吃不到這一道菜，他還有很多其他的菜可以選擇，沒有人規定喜歡的就必須一直喜歡下去，得不到她就換另一道菜喜歡，這樣也很好。

  吃完飯，衛仲陽一家就離開了。明天就是婚禮，他們家大概會忙碌一整天，還是早點回去休息的好。特別是宋思琪，她正懷著孩子，而且她今晚就要去酒店了，在那裏過一夜，明天將會在那裏等待來接她的新郎，正式成為衛家的兒媳婦。

  這一晚大家早早地就散了，雖然衛老爺子有心想知道一些衛仲侶的消息，但是薑盈袖剛回來，還不是問這話的時候。常茹一向是個透明人一般的存在，除了必要的時刻她一般不出現，但每一次出現她都會從沈月白手裏拿走一樣東西——錢。

  “媽媽。”衛天賜站在門口，看到常茹從沈月白的茶室裏出來。

  “怎麽還不上樓去睡覺？睡前記得聽英語，上次月考你英語成績下滑了。”常茹背著自己的包，看著衛天賜眼睛裏閃過一絲不自然的色彩。

  “你今晚也一樣不留下來嗎？”衛天賜問。

  “嗯。”常茹走到門口換鞋。

  自從衛仲商去世以後，她就從來不在衛家過夜，因為隻要一踏進那間曾經屬於他們的臥室，關於那個男人的記憶就會從她的身體裏麵安醒，讓她備受煎熬，徹夜難眠。他們好過也吵過，甚至在衛仲商離開前的那一夜，他們還曾大吵一架，最後以衛仲商妥協，去客房休息而告終。那個時候他們誰也不知道，那一次的爭吵，竟會是他們最後的訣別。

  “你乖乖在爺爺奶奶這兒，媽媽明天早上再來。”常茹換好鞋出去，就算這棟房子裏有她血脈相連的孩子，她也還是毫無留戀。

  衛天賜站在門口看著她離開，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很快就看不到了。

  “天賜。”沈月白站在茶室門口叫他。

  衛天賜回過頭，看著沈月白的眼神裏帶著一絲哀傷。

  “安排了小孫送她，你不要擔心。”沈月白說。

  “我不擔心。”衛天賜走過去，扶著沈月白返回茶室。他知道爺爺奶奶將一切都安排得很好，他會過得很好，他的母親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