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說：“我以為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

  霍仲驍深遠的目光定格在她白淨的小臉上，明知道有些話令人難堪，但葉知秋還是說出來：“我很感激你今天陪我送胭胭來醫院，但也僅此而已，我們之間六年前就結束了。”

  “……”霍仲驍沒說話，他轉回頭看著前方，側臉線條在光暈裏越顯分明。

  葉知秋掐著手心，放輕了聲音，語重心長地說：“像我這麽渾的人，真不值得你再在我身上花費太多時間，你跟我不一樣，你這樣的人，應該結婚生子一家三口快樂地過日子。以前是我太年輕太不成熟，很多問題想得理所當然，如果有傷害到你的地方，別跟我計較，有個詞怎麽說來著，好聚好散，我也是真心希望你以後能夠幸福。”

  “大晚上，你在B市也不方便，車子你先用著吧。”

  葉知秋強作自然地露出一個笑容，說道：“你明天回豐城，把車停在高鐵站的停車場就行了，車鑰匙交給那裏的保全，我晚點會過去取。”話畢，她轉身離開。

  霍仲驍看著反光鏡那道漸行漸遠的窈窕身影，戴著腕表的左手緊了緊方向盤，手背隱隱可見凸起的青筋。

  ——

  葉知秋走出醫院，沒多久就攔到一輛出租車。

  關了車門，報上葉家所在大院的地址，葉知秋不再開口，她靠著後座，整個人籠罩在一種極度疲憊的狀態裏。

  手機突然響了一下，葉知秋拿出來，是葉知敏發過來的短信。

  選個日子，去墓園看看你媽

  韓敏婧應該不想看到她吧？

  葉知秋怔怔地盯著短信內容，活著的時候，自己給她氣受，到了下麵好不容易清淨了幾年，結果自己又要去煩她……

  準備收起手機時，葉知秋注意到還有一條未讀短信。

  是下午三點多收到的。

  之前她一直把手機塞包裏，所以沒聽到提示音。

  葉知秋點開短信。

  有空嗎？

  短信下方，嚴輿兩個字映入了她的視野。

  葉知秋把玩著手機，她想起昨晚看到跟葉靜語一起出現在韓家的嚴輿，從她回來這幾天，隱約得知葉靜語有了交往的對象，隻是沒想到是嚴輿。

  ——

  從出租車上下來，葉知秋在大院門口看見嚴輿時，因為訝異，腳步也跟著停頓了。

  嚴輿穿著一件淺藍色的細條紋襯衫，袖子挽起至手肘處，跟幾年前相比，他清雋的五官除了英俊，多了一份穩重，聽到腳步聲，他抬頭朝這邊望過來，目光觸及葉知秋時，本靠在路燈柱上的頎長身體立刻站直了。

  葉知秋才走了兩步，嚴輿已經站在她的跟前。

  “我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

  “胭胭出了點事，一直在醫院陪她。”葉知秋的神色如常，看著他問：“短信我剛看到，找我有事？”

  嚴輿的視線定定地盯著她，眼中流露出他此刻心底最真實的情緒。

  良久，他才開口問：“這幾年過得怎麽樣？”

  “還行吧。”

  葉知秋的語氣不甚在意：“不就那樣，你呢？昨天在韓家，不大方便問你。”

  嚴輿沒立刻回答，他看了眼馬路對麵還沒打烊的咖啡館，對葉知秋說：“去那裏坐會兒吧。”

  ……

  服務生放下兩杯咖啡，拿著托盤走開了。

  葉知秋撕開一包白砂糖，往杯子裏倒了一些，然後聽到嚴輿突然問：“以後有什麽打算？”

  手上動作一停，葉知秋抬眸看向對麵的人。

  “他昨天是來找你的吧？”

  這個‘他’，他們都知道指的是誰。

  嚴輿抿了一小口咖啡，很苦澀，放下杯子的同時，他對上葉知秋略顯怔忪的目光，又問：“你們打算重新開始了？”

  “沒有。”葉知秋邊說邊拿起調羹，攪了攪咖啡。

  片刻的沉默後。

  嚴輿往後靠在卡座上，手指間玩著小調羹，像是不經意地說起：“這些年，他都沒找過你嗎？”

  “……”

  “六年不短，他沒有再在豐城找個對象？”

  “嚴輿。”葉知秋出聲打斷他，更像是一種警告。

  嚴輿垂眼輕笑了兩聲，像是自嘲，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一時間兩人之間又安靜了。

  葉知秋突然道：“我聽家裏說，你跟葉靜語準備結婚了？”

  “先訂婚。”

  葉知秋表示了然地點頭。

  他們就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那樣寒暄，彼此之間隔著一層薄紙，但誰也沒去戳破。

  嚴輿的手機有電話進來，他當著葉知秋的麵接了。

  葉知秋不想刻意探聽，索性別開臉看窗外，她已經猜到是誰打來的，直到嚴輿掛了電話，她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後聽到嚴輿說：“有點急事，我先走了。”

  “是葉靜語出什麽事了嗎？”葉知秋抬起頭問。

  “不是。”

  嚴輿已經站起身，看向對麵的葉知秋，想到葉知秋跟葉靜語母女針鋒相對的關係，他隻是隱晦地說了一句：“叔叔跟阿姨有點口舌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