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他幾個意思，心跳得厲害，又生出了那種被耍弄的羞惱，他曾說過的話還曆曆在耳，現在卻又這麽對待自己，葉知秋咬緊嘴唇，悶聲掙紮間，水杯打翻在床上，濕了一大片涼席，手腕上的力道也驟然鬆懈了。

  葉知秋幾乎是落荒而逃的。

  拐出主臥，她雙腿還是有些發軟，背靠牆壁捂著自己的胸口，手腕處還殘留著那人的體溫。

  臥室裏沒有了聲響。

  方才那瞬間，仿佛隻是她一人的錯覺。

  曾經滿滿的勇氣早已消失殆盡，如今麵對這個男人，她愈加想要躲開，也許住進這裏就是個錯誤。

  有點惱，有點悔，也有點怒。

  葉知秋回到廚房洗碗，水流湮沒了鍋碗瓢盆，她拿過抹布一個個用力擦拭，洗完放進晾碗架裏，然後又跑去收拾客廳，將茶幾上的紙牌收好，將煙灰缸裏的香煙頭丟進垃圾桶裏，去洗手間擰了拖把來回拖地。

  身上的t恤被汗水浸透，呼吸急促，額頭也是一層薄薄的汗，可是她不想讓自己停下來。

  人一旦空閑了，最容易胡思亂想。

  可是，主臥裏突然傳來某人低低的叫喚，有一聲沒一聲，砸落在她的心頭，葉知秋攥緊手裏的拖把，假裝沒有聽見，隻是拖地的力道更大，直到——“葉知秋！”

  葉知秋被這突然拔高的音量嚇到，腳下一滑，膝蓋撞向堅硬的茶幾角，疼得她齜牙咧嘴。

  掀起褲腿，整個膝蓋都腫了，還有血絲滲出來。

  這個人喝醉酒就撒酒瘋嗎？

  葉知秋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雲南那次，越想越氣，她丟了拖把，重新進了主臥，看到那人還維持著原先的姿勢，杯子也傾倒在床邊緣，他的襯衫也有些濕了，正睜著眼看她，目光沉靜，不複了剛才喊她名字時的肆意。

  暗暗翻了個白眼，葉知秋強作淡定地走過去，也不搭理他，剛拾起杯子，胳臂肘又被揪住。

  “你放手……”她神情不自在地抵抗。

  霍仲驍不動。

  她的掙紮，在他看來不過是螞蟻撼大樹的自不量力。

  “我還要去拖地……你放開我……喂……你到底想幹嘛……”兩人挨得近，葉知秋被他拽得身子往前傾，甚至感受到他的體溫跟酒精的味道，她垂著眼不去看他，掙紮不停，卻始終不得其法。

  外間傳來鑰匙轉動門鎖的動靜。

  葉知秋徹底慌了，有這個公寓鑰匙的隻能是韓菁秋，額角有汗珠滑落，她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麽，為什麽還不肯放手。他說得對，她年紀太小，根本看不透他，當腳步聲越來越靠近時，惶恐鋪天蓋地朝她湧來。

  從未像此刻這麽後悔曾經無所顧忌地引誘眼前這個男人，後悔跟他扯上不該存在於彼此之間的關係。

  所以現在，他是在懲罰她過去的任性妄為嗎？

  眼淚差點掉下來，因為害怕，腳步聲到門口時，那人終於放開了她。

  葉知秋站直身，慌忙回轉過頭，韓菁秋正巧拎著包走進來，瞧見裏麵的一幕愣了下，隨即看到了床上的男人，注意力完全移到了霍仲驍的身上：“你怎麽在家裏，什麽時候回來的？不是說部隊要開會嗎？”

  “小姨……”葉知秋努力作出鎮定的樣子地跟她打招呼。

  韓菁秋聞到一屋子的酒味，加上灑了水的涼席，大概猜到怎麽回事，她轉頭，望著葉知秋像塗了胭脂般的臉頰，隻當她是‘闖了禍’害怕，難得好脾氣地說：“沒事，拿塊毛巾擦幹淨就好。”

  霍仲驍已經神情自若地坐起到床邊，拿過床頭櫃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煙點燃，他稍抬眼，問韓菁秋去哪兒了。

  “小薇她們來了豐城，說是有演出，讓我過去看她們彩排。”

  把手提包掛在衣架子上，韓菁秋轉而坐到梳妝台前，邊取耳環邊道：“順便跟她們吃了個飯。”

  說著，她從鏡子裏看向葉知秋：“知秋，你有沒有下樓去吃飯？”

  霍仲驍抬頭看向局促地杵在旁邊的女孩。

  廚房跟餐廳都已經被打掃幹淨，乍一眼確實看不出任何痕跡。

  葉知秋回了韓菁秋一個笑容，不去理會那人透過來的深邃眼神：“已經吃了，我去洗手間拿毛巾。”

  ——

  走出主臥，葉知秋深吸了口氣，眼圈卻幹澀得發疼，耳邊還有韓菁秋輕快的說話聲。

  從洗手間拿了毛巾出來，她聽見他們又起了爭執。

  不由停下了腳步。

  主臥的房門重重關上，隱約傳出韓菁秋拔尖的聲音：“我不就跟朋友出去吃個飯，你不高興就說出來，至於老給我臉色看嗎？誰惹你不痛快找誰去，別把什麽氣都撒在我身上！”

  東西砸桌聲隨之響起，劈裏啪啦落了一地。

  葉知秋沒再進去，回了自己的房間，剛合上門，便聽到那頭門開了，爭吵聲越發的清晰，聲聲入耳。

  霍仲驍似乎不願意跟韓菁秋吵，冷聲道：“你少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你們做得出來就別怕別人說！她也是個不要臉的，自己死了丈夫就要拆散別人的家庭，也不怕損陰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