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氣色，比起上一回好了不少，小吳嫂說，老人家這些天一直說要出院，想回家去看看地裏的那些蔬菜。

  簡歡推開病房的門進去，外婆看到她像是驚大於喜，開口第一句是：“怎麽又來了？”

  小吳嫂在一旁笑：“還不是孝順您老，現在，很少有這樣的孩子。”

  老人家像平日要下樓去曬太陽，簡歡幫著小吳嫂一起推外婆下去，祖孫倆坐在太陽底下聊天。

  “前兩天，我瞧見你爸爸了。”

  簡歡剝橙子的動作一頓，老人家歎了口氣：“造化弄人，一個人的私欲，害了這麽多人，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一下午，祖孫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傍晚時候，簡歡才離開，她買的是晚上七點回豐城的車票。

  這一天，來去匆匆。

  簡歡剛上車，接到霍莫霆的電話，他說：“到了給我電話，我去車站接你。”

  “好。”簡歡握著手機，看著因為列車前行而倒退的夜景，低低地說了一句：“霍莫霆，我想你了。”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收起手機，再看向窗外時，她的心頭暖暖的，不再如方才那般寂寥。

  晚上九點十八分，簡歡到達豐城。

  她隨著其他乘客出來，一眼便看到站在檢票閘機外的霍莫霆，白襯衫黑西褲，燈光下格外顯眼。

  簡歡剛出去，他已經到她身邊，牽過她的手：“比時間表上提前了五分鍾。”

  她抬頭看著他冒青渣的下巴，反攥緊他的大手，由他拉著去停車場。

  直到坐進攬勝，聞著車內熟悉的氣息，簡歡整個人才鬆懈下來，靠著座位，望著車窗外這座不夜城，她看到江水在夜色下波光粼粼，忽然轉回頭，對霍莫霆說：“我想要再去一趟首都。”

  ……

  她想要去一趟首都。

  這是簡歡此刻心裏最真實的想法，沒有任何人的強迫，在一天的沉積後，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對那個隻見過一麵的爺爺，簡歡的印象隻有在霍家的那一次，她給他端茶，他望著自己，目光沉靜而友善。當她今天看著坐在輪椅上的外婆，腦海裏自動浮現出徐宏陽的樣子。

  胃癌晚期，很嚴重的病情，但徐家連這個消息都不曾透露給她。

  簡歡記著霍戰明的話，下午坐在太陽底下，想了很多，最後才做出這個決定。

  她心裏其實很矛盾，一方麵，抗拒著去跟徐家人搭邊，另一方麵，她又敵不過那份流淌在身體裏的血緣。

  ……

  霍莫霆一邊開車，一邊握著她的手，他說：“等我把工作行程重新安排好，就陪你過去一趟。”

  簡歡知道，自己這些日子，首都、豐城、黎陽三地跑，已經耽誤了他不少時間。

  上回景行給她打電話，霍莫霆之前打算從現在這個位置上退下來，這個月月底就是交接工作，很多事都需要他去處理，免得給新上任的總裁留下一屁股爛攤子。東臨這兩個月還有很多投資項目要定下來。

  所以聽到他這麽說，簡歡可以想象，接下來幾天他需要拚命壓縮工作行程，得有多辛苦。

  “這趟，我可以自己去，到了首都，我會打電話給徐家那邊。”

  既然已經決定去看徐宏陽，簡歡也不會再拒絕徐家的幫忙，她不為自己考慮，也得想想肚子裏的寶寶。

  “我跟你一塊去。”霍莫霆修長的手指把著方向盤，視線落在前麵的路況上，狀似漫不經心地說：“正好，我也需要去探望徐老。”

  “現在首都那邊，也沒什麽消息。我先過去，等你工作空閑下來再來。”

  簡歡望著他英俊的側臉，道：“我自己可以的，以前，很多出差我也一個人過，你最近工作忙，在我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不想給你帶去太多沒必要的麻煩，你要相信我，我會照顧好自己跟寶寶。”

  車子恰好在一個十字路口遇到紅燈停下。

  霍莫霆轉頭，看著旁邊目光真摯的小女人，她的氣色比前段時間好了不少，他頓了頓，才說：“我考慮一下。”

  考慮一下，不是直接說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