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點二章 萬物皆為情(一)
作者:白柳乙      更新:2021-01-25 17:29      字數:3152
  凡人的想法總是很奇怪的,他們沒有見過的事情,不明白的事情,總是會有自己的方法去了解,整個過程之中也就產生了很多故事,所謂的故事,未必就是真的,也不一定就是假的,咼沐無事的時候就喜歡看這樣的故事,聽這樣的故事,雖然很簡單,卻總能透露出不一樣的智慧,咼沐曾一度懷疑這樣道理凡人是不會明白的,於是便陷入到矛盾之中,不明白的能說出來嗎,咼沐始終沒有一個答案,此時是這樣,一直都是這樣。

  我叫須臾,曾經是這個寺廟的一個小和尚,像其他所有的和尚一樣,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在寺廟裏幹著本分的事情,雖然有些枯燥,倒也安心。

  我與他們也有不一樣的地方,這是師父告訴我的,他說他不明白我從哪裏來的,也不清楚我要到哪裏去。對於這句話我一直非常疑惑,同時也意味著如果我想要明白的話要花上很大的功夫,因為前半生完全沒有記憶,而後半生則完全不能猜測。

  我曾多次問過師父,他總是很慈祥的看著我,用很慢的語速反問我“你很執著過去嗎?”我下意識的想了一下搖搖頭。“你很在意未來嗎?”

  每當他這樣問時,我總會不自禁的抬起頭,很嚴肅的看著師父,師父是疼愛我的,從他眼神中就能看的出來,不僅如此我還能看到一種不一樣的東西,我的腦子空白而又飛速的旋轉著,其實我的腦子到底有沒有轉我一直都不是很清楚,準確的說我不明白旋轉的空白與空白是不是一樣。師父盤膝坐在蒲團上,微閉雙目,雙手慢慢的拂動著佛珠,就像大殿上的佛陀,而且此刻更像。

  等到師父再次微微睜開眼的時候,我的心就會猛然跳動一下,呼吸似乎也停止了,便忙把頭低下,輕輕的搖著,師父摸著我的頭,一瞬間便有一股暖流從頭頂而生繼而慢慢的流向全身,那是一種很舒服的感覺,我曾在夢中有過很多次,而且每次我都會聞到一種淡淡的清香,像佛殿後的狗尾巴草一樣。

  師父總是要沉默很長一段時間,而他的手始終放在我的頭上,我曾不止一次想師父一定是在暗示我什麽,可是沒有一次我不能想起是什麽,並且會慢慢的睡去,在夢中繼續那模糊而又從未消失過的溫存。

  等到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就一定會躺在師父旁邊的蒲團上,精神百倍,先前的所有疑惑,迷茫都從心裏清除幹淨了。

  我的師父是一個很慈祥的老和尚,他有著其他老和尚所有的特征,慈眉善目,清新寡欲,每天按時敬佛。他也有一項其他和尚沒有本領:預知未來。

  我不知道他的這項本領到低有多厲害,也從來沒有見他預測過一件事情。師父說過天機不可泄露,說了就不是天機了。我點點頭想:不是天機的事情還有必要知道嗎。

  我總覺得師父疼愛我比別的師兄弟多些,這應該是他撿了我的原因。師父給我講過他撿我時的情景,那天剛好下了很大的雪,他從一開始就有些心神不寧,還沒有下完早課,便匆匆向大門外走去,沒有走幾步就看見我被一個黃色的包裹包著放在門外的石階上。

  師父說他看到我的那一刹那心裏猛然恢複了以往的平靜。他快速的走到我身邊,便看見了我正在靜靜的看著他,當他把我抱起來的時候,我竟然對著他笑了起來。師父說他當時就很奇怪,為什麽我會出現在這裏,寺廟人跡罕至附近根本沒有什麽村莊,並且周圍也沒有什麽腳印。

  雖然有諸多疑惑師父還是把我帶到了寺裏,撫養我長大,給我取了法名,在我五歲的時候為我剃度出家。很多師兄都說師父像我的父親一樣,而師父總是雙手合十道聲佛號說眾生本是平等的一家,何來父親兒子之說。我對這句話不認同也不反對,隻是每次聽到心裏總是空空的。像其他師兄弟一樣,每天我們都會在大殿裏做功課,而且每一次我都不能堅持到最後。

  中途停下來的時候,我總會偷偷的睜開眼睛胡亂的看著,我的師兄弟中似乎每個都非常的用工,我從來沒有見到有誰會像我一樣在中途停下來,還能心不在焉的東張西望,但憑這一點很多師兄弟總是說我不是一個好和尚,因為我做了一個好和尚不應該做的事情,以前他們說我時我就會反問他們什麽才是一個好和尚應該做的,他們的回答從來都沒有變過:努力做功課,努力念經參禪。

  很多師叔師伯也會提醒我說做功課的目的就是心靜,我這樣做很容易走火入魔的。我問師父什麽是走火入魔,師父愣了一下,道聲佛號沒有說什麽,於是我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也是天機,說了就不靈了便也不再問了。

  不知道是我年紀小還是像師兄所說的那樣我根本就不是一個好和尚,中途停止的問題一直沒能解決掉。久而久之師兄們也習慣了,師伯師叔也看開了,開始對我冷眼觀之。

  大殿上的佛祖一直在笑,而且我還看到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就像師父疼愛的我的眼神,仿佛還隱藏著什麽,這是我在停止做功課時看到的,我常常在想,大殿上的這位到底是佛祖還隻是一個泥胎呢,為什麽會有這樣多的人拜他,而依然還有那麽多的人受苦。

  這個問題始終隻是在我腦海裏,我怕說出來了眾位師叔伯一定會大吃一驚說我走火入魔,還會對我怒目而視認為我不是一個好和尚。

  “好和尚”的概念我一直都沒有弄懂,甚至“和尚”是什麽我都不知道,我總是想我們與那些香客除了頭發不一樣,念佛上佛的次數不一樣,其他的還有什麽區別。

  師父說和尚與香客你為什麽要比呢?我的心裏無故生出了一種東西,又快速的散在全身各處繼而隱去,我感覺舒服極了,也跟著師父道了聲佛號。

  在我十歲之前師父已經教給我了很多東西,那教我認識梵語,教給我念金剛經,卻從來不給我解釋經書中的意思,我也從來沒有問過沒有要求過。

  每次讀一本經書的時候我的心裏就會無比沉靜,那是一種隻有在後殿草地上打坐才會有的感覺。我不知道後殿為什麽會有這樣一片草,總之從記事時開始我每天都會在太陽落山或者升起的時候我都會在這裏坐一會,七歲的時候師父讓人幫我在草地的中心建了一個一米多高的塔,這樣即逝在刮風下雨雪我也可以坐在這裏,這讓那些師兄弟再恥笑我的時候又狠狠地羨慕了一下,還總是有意無意的說出還是方丈好,方丈的徒弟也好。

  師父對於這樣的說辭從來都不辯解,他隻是告誡我那些師兄弟千萬不要執著,要懂得放下。師父總能放下很多東西,單單對於我他就顯得有些執著,而對我的執著又使他對其他的師兄弟放下的太多,師父說過萬法隨緣,這其中的因緣我就不知道是什麽了。

  師父在大殿講經的時候我一定是會睡著的,我曾努力讓自己堅持過一次,可是無論是聽到師父說經的意思還是師兄弟們的解釋,我的心裏總會生出一種煩躁,這種煩躁隻有在師父讀經,或者我的心中默記經的內容時才會稍稍減輕,所以我總是在他們解釋經文的時候魂遊天外,而心裏也似乎明白了師父為什麽不給我解釋經文的內容了。

  我的師伯們曾當著我的麵對師父說他這樣是會慣壞我的。我不討厭師叔伯們,也不喜歡,對其他師兄弟的感覺也是一樣,甚至有很多時候我要努力回憶,才能想起我對師父不同於他們的感覺,而且隨著增長,這樣的回憶越來越困難,我曾對此害怕過,不知不覺的也就忘了,也就不太在乎了,我懷疑過這是不是佛所說的放下,又有種擔憂,至於具體是什麽,卻不得而知。

  也正是由於這樣的感覺,所以我從來不在乎別人對我的看法,甚至完全都沒有經過我的心裏,這讓那些叔伯們很是苦惱,在他們眼中我是師父最疼愛的弟子,也就認為我一定會接受師父的衣缽,但是我的表現實在不應該是一個得到高僧應該有的,從他們的言辭中我似乎還能意識到他們甚至懷疑我是不是應該能做好一個和尚。而我的師兄們對我表現暗自高興多於冷嘲熱諷。

  很多情況下空缺是始終有而且從來都沒有變過,唯一不同的隻是那些填補空缺的麵孔卻是從一個表情過渡到另一個表情,這些表情的決定權的大頭在別人的手裏,既然如此為什麽還有那麽多人用盡心機的去謀取別人決定的東西,其實真正與他們有關的也許隻是一個過程,而他們最不在乎的也是過程,人類啊,我忍不住歎了口氣。這些似乎都與我沒有關係,所以我也就實在的放不到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