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你終於來了。”

  巨龍這樣說道。

  帕爾的幻身消散，他的本體從溶洞後麵走了出來，來到巨龍的麵前。

  這是帕爾給予他僅有的尊重。

  “我來提出最後一個要求，”帕爾說，並拿出一片金色樹葉，“這是你自己立下過的契約，我不會接受你的額外條件，這不對等。”

  “你不夠守信。”帕爾說道。

  瑟爾法姆沉默了，洞穴裏隻聽得到巨龍的沉重呼吸，和財寶滾落的聲音。

  帕爾第一次和他見麵時也是這樣，他回憶起那時候的事，漫長的沉默和沉重的呼吸便率先占據了他的腦海。

  據說是六百年前吧，這條巨龍自己是這麽說的。

  他毀滅了一座城池。

  現在這座城池就埋藏在他的腳下，就在他躺著的財寶之下的地底深處。

  那座城池以前叫做黃金城，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被埋藏在地底深處。

  在那場戰爭中，他的一大片靈魂被一個煉金術士撕裂了下來，被封印在幻境墓穴中。

  但那名煉金術士還是死了，那名煉金師隻是一個人類，不是夢境龍這種生物的對手。

  他為了保護他的國家和人民，為了他所效忠的國王，也許還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

  他戰鬥至死。

  但他還是失敗了，黃金城的人們都陷入了永恒的夢境，和黃金城一起沉入地下。

  從那時起，缺少了一部分靈魂的瑟爾法姆便陷入了迷失之中，一直在夢境世界沉睡。

  也是那時，精靈聖殿的瑟爾法姆夢境魔法消失了。

  直到六百年後帕爾等人重新喚醒了他。

  他是萬千生靈的罪人，帕爾對他沒有任何好感。

  帕爾討厭戰爭。

  漫長的沉默過後，巨龍開口了：

  “那時我狂妄又無知，以為自己無所不能，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

  我曾拿走精靈王的皇冠，調戲精靈神樹上的神鳥。

  我曾遊過無盡的大海，與海龍王決鬥。

  我曾遊曆不同的空間位麵，見識過深淵的惡魔，也見識過天界的神靈。

  那時我驕傲又充滿幻想，認為世界隻不過是自己的遊樂場。

  但我現在隻剩下愧疚，和對逝去的百萬黃金城生命的懺悔。”

  懺悔？有用嗎？帕爾想到，人死不能複生，從有曆史記載起來，在戰爭中死去的人不計其數。

  他忽然感到了一種滄桑感，曆史的每一頁都是由鮮血寫成，他如今站在無數的死人鑄就的屍骨堆上。

  秘塔……帝國……死去的士兵們和法師們，遺落的無數魔法與知識……

  死者流出的鮮血太多，反而衝淡了他複仇的欲望。

  接著，剛記事時的那些記憶湧入了他的腦海。

  那是一片荒涼的大地，周圍隻有燃燒的火焰與硝煙，被毀壞的房子，破損的屍體。

  而自己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抱在懷裏。

  自己以前也有過父母和親人吧，大概，但自己卻記不清了。

  他隻記得那副場景，他被盧卡斯抱在懷裏，走向秘塔。

  “他叫帕爾，在戰爭中失去了自己的親人，以後他就是我們新的同學了，希望大家能共同學習進步。”盧卡斯向其他學徒這樣介紹他。

  在那裏，他遇到了同年齡的一批學徒……

  學習，交友，思考，玩耍，成長……

  在那裏，他度過了漫長的學徒生涯……

  現在這一切都消失了，哪兒都找不到了，永遠都回不來了。

  我還是得複仇，他想。

  瑟爾法姆的聲音又傳入了他的腦海：

  “在遊曆完眾多世界後，我發現世界上最重要的事物是生命。

  他們活著時每一刻都能感受到世界的廣闊，但死後卻隻剩下毫無知覺的肉體。

  用再強的魔法也喚不回他們的靈魂與知覺。

  但我卻毀滅了這麽多擁有知覺的生命，他們創造的文明與曆史被毀於一旦。”

  巨龍的聲音緩慢而充滿韻律，宏亮又低沉，讓人不自覺的便沉浸進去。

  “我被罪約困於此地，失去自由。

  我所預言的未來四處都是屍骸與鮮血，戰爭席卷整個大地與海洋，強者欺淩弱者，死者殺戮生者。”

  帕爾默默地聽著，沒有說話。

  “戰爭之神被困在失落的虛境空間，他已經瘋了，但他的意誌有時候會透過迷失地傳遞到源世界。

  高地民信仰戰神，他們的信仰是戰神意誌的通道。

  去摧毀戰神的信仰，推到他的雕像吧，這是我的請求。”

  聽完他的話，帕爾笑了一聲，輕聲道：“我怎麽做得到，你要我把他們都殺光嗎？

  曆史上信仰的改變大多是通過戰爭與殺戮，現在弗沃拉改信金錢與財富已花費了數十年，但依然還有一半的聯邦人口繼續信仰著光明神。

  你要阻止戰爭？可笑，那你要我先進行屠殺嗎？”

  “不，我的預言預示了你的成功。”瑟爾法姆回答。

  帕爾搖頭：“我沒時間替你辦這事，我有更要緊的事要做，我要為死去的人們複仇。”

  他來這裏隻是為尋求複仇的幫助，不想被卷入莫名其妙的事件。

  就算不找這條巨龍，他還有別的法子可找。

  那個神秘的巨人格羅爾，他與伊洛卡都曾使用魔法卷軸戰鬥，他們有什麽關係？卷軸的製造者是誰？

  還有“博學多知的女巫”，據說她能解答大多數人們疑問，帕爾最初想通過她來找到瑟爾法姆，但後來直接跟蹤狗頭人巫師來到了此處。

  他不一定非得尋求瑟爾法姆的幫助。

  而且未來……那麽多的預言係魔法和研究已經證明，未來是不確定的。

  “你敵不過他的，世界的概念與曆史線決定了的失敗，除非你讓自己在曆史線上的‘重量’增加到和他一樣。”

  什麽意思，這條龍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語，自己難以理解。

  “在曆史線上，他的身份是秘塔的毀滅者，科技側的阻礙者，沙之塔的繼承者，而你卻什麽都不是。

  如果你完成了我的請求，你在曆史線上的身份就成為了戰神的最終囚禁者，高地信仰的改革者。

  在曆史線上的重量與伊洛卡相等，世界才不會阻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