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橫禍
作者:吉爾邦人      更新:2020-03-01 09:48      字數:2422
  巨人礦場裏沒有巨人,隻有一群奴隸和礦工,還有奴隸礦工。

  哦,還有奴隸主。

  現在他是奴隸主了。

  以前他是豪傑,現在隻是一個奴隸主,迪托許想。

  看著他以前朋友洛汗,現在他已經看不到當年哪種意氣風發的豪傑模樣。

  隻看到一個挺著肥碩的肚子,滿臉怒意的鞭打著麵前幾個剝了皮的人的庸才。

  就跟那些愚蠢的監工沒什麽兩樣,大腦似乎都不會思考。

  這幾個被剝了皮的血人,在幾個砂之前還是是冒險者,帶著炸彈做著暴富的夢,炸塌了幾個礦洞,但馬上就要變成屍體了。

  他在猶豫,要不要拋棄現在的身份和榮華富貴,離開這裏,帶著存下來的財產重新開始另一段生活。

  他有秘密的賬戶和暗中的財產,這是他多年前做的準備,也是他的習慣。

  在他看來,現在最應該做的便是與大腳和聯邦和解,交出大部分的金脈控製權。

  那些烏合之眾自然會一哄而散。

  聚集於此的傭兵和投機者們都是為了金錢而來,拿不到金錢自然會走。

  但他懷疑洛汗不夠堅定,不舍得放棄這裏的利益。

  那時候他就得離開了,雖然這裏的利益很誘人,但他認為自己足夠理智,不會被利益誘惑。

  大金脈的利益的確夠大,方圓半哨的已探明優質金礦,據學者們推測,更深層的地下還埋藏著更多的黃金,直徑可達幾哨。

  這些黃金可以讓他成為債主的債主,成為統治者的統治者,讓冠有他的名字的銀行遍布整個聯邦,讓刺客之王為他服務。

  他可以靠這些黃金暗中調控整個聯邦的市場,成為看不見的那隻手。

  他是一個銀行家,也是一個頂尖的經濟學者,他有這個本事。

  他可以成為聯邦影子裏的國王,幕後的統治者。

  但他決定放棄這一切。

  他覺得這次贏不了,但他不知道洛汗能不能看清,金錢和權利會不會蒙蔽他的眼睛。

  那個馬屁精詩人還在不停的阿諛奉承,似乎沒有羞恥心。

  迪托許在等洛汗做決定,他在那幾個不知死活的冒險者身上發泄完怒火之後就會做出決定。

  在那之前,他得忍受冒險者們的慘叫和馬屁精詩人的聒噪。

  “礦工們挖黃金,商人們買黃金,賭徒們輸黃金,盜賊們偷黃金。

  但所有的黃金都不是他們自己的,而是頭兒洛汗的,他們隻是代為保管。”

  洛汗冷哼了一聲,“所有的黃金都是我的?他們可不這麽想。”

  馬屁精詩人接話道:“他們不就躺在這裏嗎?頭兒,我幫你問一下他們的想法。”

  他跑到兩個血人麵前,踢了他們兩腳,厲聲問道:“你們說,黃金是不是洛汗老大的?”

  沒人回答,當然沒人回答,那兩人已經半死不活了。

  他轉過頭諂媚的笑著:“看,頭兒,他們沒說話,他們默認了。”

  洛汗似乎被他逗樂了,但旋即憤怒又占據了他的整個大腦。

  他似乎沉寂太久了,所有人都忘記了他的名字,連這種小囉囉們都狂妄的想來招惹他。

  越來越狂躁的怒意占據了他的大腦,他現在極度渴望鮮血。

  自從那場戰役之後,多年的優渥生活已經磨光了他的耐性,讓他無法忍受任何冒犯。

  多年的殺戮生涯鑄就的那嗜血之心沒有被沉寂的生活所抹去,依然潛藏在他大腦深處,直入腦幹和脊髓。

  現在他的怒意過於旺盛,讓他無法控製自己的理智。

  “走吧。”他說,“我們把那些不長眼的家夥殺幹淨。”

  他沒有特指是“哪些家夥”,他的手下們會殺死所有看到的人。

  這些亡命之徒漠視生命,不會對他的決定提出異議。

  迪托許對他失望了,他不願陪洛汗去送死,這完全不可理喻。

  但是他卻不被允許離開。

  “你也跟過來,迪托許。”洛汗說。

  “不,我得找符拉迪墨,他是聯邦高地領域的行政官,是聯邦政府的代表,我們應該向他示好。”

  “符拉迪墨?那個庸才?哼,他最大的本事就是閉上眼,裝作什麽都沒看到。”

  他繼續說:“你必須跟過來,我們得用到你的錢呢。”

  迪托許這一刻甚至想立刻拔出刀來砍了洛汗,但是他沒有衝動,他連洛汗的一根指頭都打不過,於是他泄氣了。

  現在的這個人隻配叫做奴隸主和監工。

  在他跨上馬背時,他戀戀不舍的回頭望著那做鑲嵌在山體中的黃金宮殿。

  金碧輝煌,反射著落日的光輝。

  那是他曾經最留戀的地方,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

  所有選擇都有它們的內因,哪怕是那些看上去很愚蠢的選擇。

  洛汗的憤怒是由於害怕。

  他在聯邦權利中心的合作者倒下了,而他的仇敵還沒有死絕。

  他想喚回人們的恐懼,也想掩蓋自己的恐懼。

  …………

  礦工鎮的夜晚很平靜,被油燈與火光照亮,它不知道有一群亡命之徒向著這裏趕來。

  冒險者和傭兵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他們在等待著搶先出擊的同行的消息。

  有不少人已經躍躍欲試,打磨著自己的武器,似乎已經按捺不住,連他們胯下的馬都在打著響鼻。

  然後他們看到了遠處揚起的灰塵。

  幾十名騎手從灰塵中走了出來,在三百步外停了下來,一字排開,和傭兵與冒險者們對峙著。

  在夜色下這一幕顯得格外肅殺。

  目力好的人認出了他們:“就是他們!隻要在這裏殺了他們,大金脈的黃金都是我們的了!”

  他的話讓人群中產生了一定的騷動,呼喝聲與馬鳴聲不斷響起,還有刀劍碰撞聲與槍響聲。

  那邊的騎手似乎沒聽到這邊的聲音,一名身高足有三米的壯漢從馬上跳下來,將馬背後拖著的繩子解開。

  礦工鎮的冒險者與傭兵們還在呼喝示威。

  然後一樣東西被扔了過來。

  在塵土散去後,他們才看清那樣東西。

  那是一個沒有皮膚的死人,雙眼處隻留下兩個空洞。

  接著,又是一個東西扔了過來,然後又是一個……

  十餘架被剝了皮的人類屍體被扔到了他們麵前,他們剛剛燃起來的熱情立刻冷了下去。

  就像冬天噴湧出的鮮血,灼熱,卻也冷得快。

  洛汗的騎手們並沒有立刻衝鋒過來,而是掏出了重火槍,對準了這邊。

  槍聲響起,在空中劃出軌跡,擊碎了人們的血肉。

  洛汗揮舞著刀向著他們衝來。

  在夜色籠罩下,一場殺戮開始了。

  在清冷的月色照耀下,像是在上演荒誕的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