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想得深，倒不像郭氏隻考慮到錢的問題。

  現在沈家這麽一大家子人，吃吃喝喝是個大問題，若是沈小龍也跑去念書了，那家裏的活由誰幹呢？那麽多活，總不可能由沈秋生一人包辦吧。

  不過，聰明如她，自然不會自己把這事給提出來。

  “算了，什麽都別說了，這事容後再提吧。”沈老頭依舊打圓場。

  沈小荷是真的真的忍不住了，不禁問道:“爺，這我娘嫁妝的事容後再提，蓋房子的事也容後再提，現在連我哥讀書的事也容後再提。你說，那還有什麽好商量的？”

  被當眾啪啪打臉的沈老頭有點不好意思，但也繼續倚老賣老，“小荷，現在你二伯那個樣子了，家裏困難又多，你就多體諒體諒。這樣吧，一切等你大伯他們考試結束後再說吧。爺老了，若是爺有那個能力，自然不會這樣擱著。”

  沈小荷就知道他會這樣打哈哈，也懶得繼續對著他浪費口水。她在等，等這些厚臉皮們接下來怎麽開口。

  仿佛是有心靈感應一般，她這邊還在想著，那邊郭氏又開口了，“眼下到點了，你們還不快點去做午飯，一個兩個等著灶神娘娘做飯給你們吃嗎？”

  周氏當即不客氣地回道:“娘，這一屋子的人有名有姓，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個？”

  李氏感覺情形不對，立刻閃至一旁，力求降低存在感。然而周氏又豈能讓她如願，不鹹不淡地開口了。

  “大嫂，你沒聽到嗎？娘肚子餓了，要吃飯呢。我自嫁過來沈家，做了差不多二十多年的飯。可從來沒嚐過你的手藝，要不，你今日給我們露一手？”

  李氏尷尬到無以複加，周氏往日向來膽小懦弱，別人叫她往東，她不敢往西。今日是怎麽了，竟然開口叫自己煮飯，難不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李氏還沒開口，沈小梅就搶著答話了，“三嬸，奶是叫你做飯呢，你為什麽要叫我娘去呢？”

  沈小荷當仁不讓，立刻懟了回去:“小梅姐，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娘是沈家媳婦，大伯娘也是沈家媳婦，大家既然都一樣，又何必分等級。難不成這沈家的廚房還認主來著，我娘去得，大伯娘卻去不得？”

  “我娘是秀才娘子，以後是要做官家太太的，怎麽能進廚房呢？”沈小梅繼續說著。這廚房呢，不僅她娘去不得，她自己也去不得。等以後她爹和她大哥發達了，她們一定要請幾個下人。

  “別說你娘做官家太太，就算以後當王母娘娘那也是你家的事。你們一個兩個是把我家當傻子嗎？我們每日忙裏忙外，卻討不著半點好，你們哪來的臉來說我們？”沈小荷怒懟。

  “反正你們別想要我娘去做飯，就算我們自己做飯，也不會做上你們那份。”沈小梅繼續說。

  一直悶不吭聲的沈小龍突然開口，對著沈秋生說了一段話，“爹，聽到沒，這就是你一心一意要維護的家人。我娘為這個家做飯整整二十多年了，所有人都覺得是理所當然的。而現在不過是一頓飯問題，卻看透了人心，爹，我心疼我娘，你心疼嗎？”

  沈秋生沒想到自己又被點名了，立刻起身，“你們別吵了，我去做，我去做行不行？”

  知道什麽叫奴隸嗎？這沈秋生就是。他不僅把自己當成了奴隸，還試圖把家人也一起奴化。沒救了，他那腦子就算拿錘子敲幾下，也不會開竅的。

  沈小荷見他要去做飯，又突然撂了一句話:“爹，你以前砍柴賣錢的銀子哪兒去了？我二舅母剛給我們添了個小表弟，過段時間要請吃滿月酒，到時候我們該帶點賀禮過去。”

  郭氏皺巴巴的老臉一抽，又提錢，又提錢，這老三家一大窩子，怎麽三句話就有兩句話提錢？她們這是要把沈家的家底掏空了才甘心嗎？

  沈老頭知道她又想發作，忙趕在她口出狂言之前答話:“你們放心，這賀禮錢我們會出，這一點你們不用擔心。”

  郭氏越來越氣，越來越惱，這好端端的一個家怎麽不過才幾天功夫就變得烏煙瘴氣呢？眼淚簌簌直下，她委屈地擦著眼淚，突然發現自己的左臉更疼了。

  本來被沈老頭抽了一巴掌後，她小半張臉都腫了起來，不過她後邊用毛巾敷了小半個時辰，才消了下去。可剛剛吵架時太過用力，加上火氣又重，她的臉又開始犯疼了。哼，都是周氏害的。

  “娘，我肚子餓了，想吃個雞蛋，可以嗎？”沈小虎突然說道。

  “當然可以呀，這雞每日都是你兩個姐姐喂的。別說吃一個，就算吃兩個三個，也不過分。再說了，同是沈家的孫兒，你知文哥他們吃得，你也吃得。”周氏輕飄飄地說。

  雞蛋？他娘的，這一家人是瘋了嗎？惦記著她的錢不說，現在還惦記起了她的雞蛋。反了天了，一個兩個死饞鬼，也不怕吃了壞肚子。

  郭氏內心其實是拒絕的，但沈老頭子一個眼神過去，她立刻老實了。

  李氏見郭氏竟然奈何不了老三一家人，默默地垂下眼眸。

  這一餐飯，最後還是由郭氏生火，沈秋生掌勺。周氏有史以來第一次坐在屋裏，等飯吃。

  “娘，這感覺爽嗎？”沈小荷嬉皮笑臉地問道。

  “餓，雖然有點不習慣，但總得來說，還是挺不錯。”周氏有點羞澀，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低。

  沈小荷把嘴巴湊到沈小蘭耳邊，神神秘秘地說了幾句話後，沈小蘭的眼眸立刻綻放出光芒。

  “小荷，你這個主意挺不錯的，我覺得行呀，那我們等晚上人齊了的時候再說吧。”沈小蘭應道。

  周氏見兩個女兒一道嘀嘀咕咕，不禁問道:“你們兩個這麽神神叨叨，又在故弄玄虛什麽？”

  沈小荷把話說出來後，周氏立刻驚了，“小荷，以我對她們的了解，她們絕對不會答應的。”

  沈小荷卻是胸有成竹，“放心吧娘，隻要二伯娘和小菊姐同意了，奶和大伯娘絕對奈何不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