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後一身西裝挺闊的蔣北琛來到了技術部會議室，在寧曦電腦前坐下，看了看她的郵件發送時間，抬手懶懶扶了扶下巴：“據我所知寧曦每天下班都是準時離開公司的，從來沒超過過五點半，這封郵件的發送時間是下午六點……技術部晚上有人加班？”

  唐副總馬上接過去答：“我已經調查過了，最近一周技術部工作量穩定沒人加班，晚上六點大家全部都離開了辦公室，寧曦的電腦應該沒人接觸過。”

  “哦？沒人接觸難不成它自己會定時定向自動發送郵件？”

  人事部經理不知道寧曦跟蔣北琛關係特殊，聽了這話公事公辦的說：“不排除這種可能，郵件可以提前設置好定時發送。如果有人想偽造不在場證明，這是一個很好的辦法。”

  唐副總一言難盡的看了她一眼。人事部經理毫無察覺，繼續說：“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寧曦，我建議報警或者把她叫過來單獨詢問，查清她的私人關係，有無跟宏達有過分親密關係，不論如何這事影響太惡劣，我們要嚴肅處理，全公司的人現在都等著看處理結果呢，我們必須嚴懲不貸。”

  蔣北琛沒接她的話，手指輕輕在桌麵上打著節奏，片刻，他說：“這台電腦的使用權可不隻是寧曦一人所有，單憑這個就定她的罪未免荒唐。”

  “那蔣總你的意思是？”

  “一切皆有可能，寧曦我了解，沒有作案動機。去把監控調出來，技術部出入人員具體都誰一看便知，這個案子太簡單，簡單到都無需給警察添麻煩。我親自來破。”

  這確實是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小案子，監控一調出來，短短幾分鍾內案子就給破了。

  人事部經理瞠目結舌看著拿鑰匙直接進了技術部然後又鬼鬼祟祟偷溜出來的自己下屬：“這……蔣總……”

  “報警。該怎麽處理怎麽處理，事情都已經這麽明顯了還要我給你下結論？”

  蔣北琛沒有去找寧曦，慰問她“受傷”的心靈，隻在微信上給她上給她發了一個搞定的表情過去，寧曦沒回。

  熬到中午下班，蔣北琛給寧曦打電話，問她午餐想吃什麽，寧曦說我上去找你吧。

  兩人坐在總裁辦。蔣北琛坐在沙發上，寧曦坐在他腿上。兩人額頭貼著額頭，寧曦有氣無力說，“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該不會這麽點小事就把你打擊到了，想打退堂鼓吧?”

  寧曦很佩服他敏銳的觀察力，額頭在他額頭上蹭了蹭，“確實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但不是因為今天這件事。”

  “那為什麽？”

  “因為你。”寧曦抬頭起來捧著他臉，“我隻要在這公司一天就要被你保護一天，覺得自己好沒用。而且專業技書跟別人比起來實在太差，讓我有挫敗感。蔣先生，我想自己出去闖闖，真真正正的憑自己本事吃飯，看自己到底有多大能力，你能成全我嗎？”

  蔣北琛沒立刻回答她，由著她捧著自己臉捧了幾秒鍾，“你想出去做什麽？”

  “不知道。找找再說，能做什麽做什麽。”

  蔣北琛笑了笑，“如果我沒記錯，你對職業的挑剔度和眼光都不太好。雖然大學沒畢業，但好歹也是文化水準達到了一定程度的人。浪費大好青春去做那些低回報高強度的廉價工作，不覺得可惜？”

  寧曦：“以前那不是病急亂投醫嘛，放心，這回再找一定不會再找保潔之類的工作了。”

  “那你覺得以你目前現有的文化水平，能往正常大公司投簡曆嗎？”

  不用寧曦回答，答案自然不能的。

  現在社會人才篩選，學曆是第一篩選門檻。沒有學曆，連參與篩選的資格都沒有，哪裏談什麽麵試競爭呢。

  提到這個寧曦也很挫敗。她深知學曆的重要性，但她已經沒有時間重頭再來好好考取文憑了。

  蔣北琛卻不這麽認為。

  寧曦還年輕，別說才剛二十出頭，就算三十出頭，有自己這個堅強的後盾在，她想從頭開始也是易如反掌。

  所以他告訴寧曦：“要不你回去讀書吧。在國內可以，想出國也沒問題。學校我來給你安排，隻要你願意，什麽樣的學曆我覺得你都可以拿到手。”

  然而寧曦最怕他說這種話，好像很自覺的把自己認定成了一張飯票一樣，這讓自尊心一碰就想碎的寧曦完全無法苟同。

  “你有能力是你的事，我不想後半輩子的每一天都依賴你，這就是我要離開這裏的原因，你到底理解不理解啊。”

  蔣北琛說，“就是因為理解才讓你去讀書呢，就當我投資了，出資讓你拿學曆，等你學成歸來再回報我不是一樣的？”

  寧曦覺得不一樣。雖然她明知道高學曆於人的一生都有益，但她等不及。

  再熬個漫長的四年才可以賺錢，她一天都不及.

  兩人聊了一中午，由於寧曦的堅持，蔣北琛選擇尊重她做出了退讓。當天下午下班之前寧曦就交了辭職報告。

  晚上回家，吃完飯，蔣北琛去書帆帆看書寧曦就抱著電腦做簡曆準備求職。

  其實蔣北琛覺得挺於心不忍的。作為公司老總，他太知道現在的就業形勢有多嚴峻，門檻有多高了。很多985，211畢業的應屆生都很難找到合適工作，可況寧曦這個高中學曆……

  但人生就是要經曆挫折才能成長，在這點上，他是真的對寧曦愛莫能助。

  寧曦的求職之路跟想象中一樣艱難，由於學曆低，工作經驗又少，簡曆一投出去就人間蒸發了杳無音信。

  她先是在家苦等了三天，一個回信都沒有。第四天，終於耐不住性子走上了街頭。

  還別說，不走上街頭還好，這一走出去還真讓她給發現了一個商機。

  當天本來是心裏迷茫出去人場市場隨便轉轉，結果碰巧馬路上施工，出租車司機繞了兩條路路過虹口路體育場門口，看著門口巨大的明星宣傳海報，寧曦心動了。

  從小到大她沒看過一場明星演唱會，無非就是因為票價太高。但是她在門口看過別人排隊進場。

  每次進場之前都有小商販在門口擺攤賣東西，例如熒光棒啦，望遠鏡啦，海報，熒光板，口哨之類的東西特別暢銷。另外就是零食飲料，過來看演唱會的基本年輕人居多，買一瓶超出市價一倍的飲料眼皮都不帶眨的。而且過來看演唱會的相當一部分都是情侶，當著女朋友的麵，男孩子不好意思考慮性價比。就算考慮，隻要抓住女孩子的心理，若有似無跟她說，“你看，這位明星的其他女粉絲都有這個東西，又不貴，你男朋友這麽愛你，肯定會給你買的啦。”

  女生被說動，可憐巴巴的嘴巴一撅，男生隻有乖乖掏錢的份。

  寧曦看到這個體育場，看到耀眼的明星海報，腦子頃刻間找回了十年前別人做生意的記憶，任督二脈打開，頓時熱血沸騰起來。

  奈何她一個人單打獨鬥也沒有做生意的經驗，隻能央了出租車司機去小商品批發市場，劈裏啪啦選了一通，然後使勁殺價了事。

  看海報上的宣傳時間，演唱會要到後天舉行。買完東西，寧曦給許久不聯係的老同學陳奕打電話。

  陳奕火速打了車過來，看她一個人腳邊堆了七八個半人高的塑料袋，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你現在在做什麽？擺地攤啊？進這麽多貨，你在天橋擺夜市？”

  寧曦就把自己打算在體育場門口大幹一場的事跟她說了。

  陳奕有些擔憂,“能行嗎？你以前又沒幹過，不懂得裏麵的彎彎繞，萬一砸手裏怎麽辦？”

  寧曦說，“做生意哪有不擔風險的，人家幾百幾千萬的公司開起來都沒怕那麽多，我這幾千塊的投資算什麽？沒關係，別擔心，掙了錢我分一半給你，真要賠了跟你沒一點關係。”

  陳奕拿手打她，“張口閉口錢錢錢，我是那個意思麽？”

  除了玩具周邊還有很多飲料要買，這是一次不小的進貨，寧曦不敢把這堆花花綠綠的垃圾帶回去讓蔣北琛看見，買完以後隻能請賀昀賀醫生幫忙。

  好在賀醫生今天輪休，開了車過去，看到寧曦花花綠綠弄了一大堆，驚訝程度跟他表妹差不多，“你這是……擺地攤？不找工作了？現在改行做個體戶了？”

  寧曦說,“是啊，以後打算改行做個體戶。就是剛起步，啥啥都沒弄明白，勞駕你跟著操心了。”

  寧曦認識賀昀時間長，而且最難看最痛苦的樣子他都見過所以在他麵前寧曦很放得開。賀昀應該也是這種感覺，把東西搬上車，嚷嚷著被她累出了一身汗寧老板晚上得請吃飯，眾人離開了批發市場。

  累死累活把東西全部搬去賀昀家，寧曦給蔣北琛發消息說自己晚上在外麵吃飯，不回去跟他一起了，讓他自己解決。

  蔣北琛剛從一個綠色供應商審核會議上下來，本想著累了一天晚上回去得抱著老婆好好膩歪膩歪呢，這倒好……

  心裏鬱悶，他把自己摔進辦公室沙發裏給她回消息，“晚上跟誰一起吃飯？認識你這麽久從來沒說你還有朋友呢，既然是那麽難得的好朋友，不介紹給我認識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