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

  蔣北琛算著三天合約的時間，迫不及待要寧曦離開。

  寧曦想找工作，有了這個機會，順利進入蔣氏技術部，何樂不為。

  大家各自打著算盤，竟也意外的把方向打到一起去了。

  老爺子同意了蔣北琛的話。當晚，三人愉快的把寧曦即將下鄉的事情敲定下來。

  老爺子離開，蔣北琛心情愉悅的也不需要她幫忙換床單了，直接把她趕走。

  一夜就這麽開心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蔣北琛擔心老爺子去市政開會時間過長身體受不了，上午沒去公司，陪著老爺子去市政走了一遭。

  中午市政請客吃飯，一客套就客套到了下午三點。

  送老爺子回府，本想再去公司看看有沒有什麽突發情況。結果一回去就發現寧曦拿了個鋤頭在花園挖土。

  王姨跟在她旁邊，兩人邊挖邊聊天，好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按說挖土種點東西什麽的，也算府裏常事。畢竟園丁養了三個，蔣北琛偶爾回來會看見，也不是那麽不是人間煙火的人。

  平時他對這些東西從來不感興趣，看都想不起來多看一眼。但是今天奇怪了，他不但多看兩眼，甚至還熱心的指給老爺子看。

  “寧曦在那邊搗鼓什麽東西呢，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老爺子順著他指的方向看，看寧曦拿著鋤頭笑的開心，頓時來了興致：“走。一起去看看。”

  就這樣，公司也不用去了，蔣北琛被老爺子拉到了寧曦旁邊。

  寧曦懂一點點風水。

  說來害羞，有這個技能，完全是因為她小時候太無聊了，每天放學寫完作業就待在房間發呆，沒有玩具玩也沒有故事書可看，導致她一旦得到點什麽東西就瘋狂啃讀。

  九歲那年，老中醫讓她定期去醫館拿藥，回家的途中，寧曦在草叢裏撿了一本風水師。

  當年她根本看不懂書裏寫了些什麽，隻隱隱約約覺得有趣，用來打發無聊時光。

  但慢慢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小學畢業之前，她大概把書看懂了。

  大約就是書讀百遍其義自見吧。

  那些句子現在像刀刻的一般印在了她腦子裏，遇到符合的情況就自動往外冒，攔都攔不住。

  比如今天，王姨說這裏以前其實是個池塘，被上一家主人給填了，她腦子裏的風水圖就自己冒了出來。

  老爺子過來問她在做什麽，寧曦大膽的告訴老爺子：“聽說以前這裏是個池塘，但後來因為主家姓林，嫌院子裏池塘太多，就把這兒給填了。爺爺，現在我想把它重新挖開，給咱們蔣家改改風水，您同意嗎？”

  老爺子跟蔣北琛對望一眼，兩人都是一驚：“你還會看風水？”

  寧曦：“懂一丟丟。”

  老爺子問她：“怎麽會想到把這裏重新挖開呢，說說你的理由。”

  寧曦跟他分析：“我已經觀察過了，咱們這個院子，主院加別院，七七八八的池塘加起來有五個，加上門口的噴泉，院子後麵的人工湖，圍繞這個院子的，說起來也就是有七個水。以前的主家姓林，命中帶木，而且是雙木，所以最多隻需要六個水。多出來一個，少它不會少，多它則過度浸潤，動搖根本。所以，人家把它填了。這就是風水師裏說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少之則熬，多之必損。日出東方，甘露其下。這個池塘正好在西方，不在優勢位置……”

  蔣北琛是典型的無神論者，從來不信什麽妖魔鬼怪，更別提這些玄學。

  寧曦說起來沒完沒了的，說著說著他忍不住打斷她的一段神神叨叨：“填了就填了，又不是什麽好東西。少它一個不少，多了又不能如何。你沒事費這個勁幹嘛？”

  老爺子卻聽得津津有味，看蔣北琛一眼，示意他閉嘴，讓寧曦繼續說。

  寧曦瞅著蔣北琛：“人家主家姓林，水多了怕毀根基，你們不怕呀。你想想看，你姓蔣，屬水命的。百川匯成海，水多了對於你們來說不是越來越好？”

  蔣北琛：“……怎麽我姓蔣就屬水命了？你哪兒看來的？有什麽依據沒有？”

  寧曦：“風水師上講的……你要不信就算了。反正我隨口一說。不信大不了我不繼續挖了。”

  老爺子打斷二人的對話：“我在這院子裏住了好些年了沒注意這裏是個池塘。寧曦，怎麽你一來就注意到了？”

  “這裏潮啊，爺爺，您看，”寧曦低頭把自己腳抬起來。“這裏的草比周圍顏色格外深，而且土質粘稠，一看就是底下有水。我也就路過隨便問了一下而已，沒想到王姨知道……不過我覺得底下未必是個池塘。爺爺，很有可能是個泉眼。”

  老爺子聽著這丫頭頭頭是道的說，眼睛越發明亮起來：“泉眼？寧曦丫頭，你怎麽想的，仔細跟爺爺說說。”

  “道理很簡單。如果單純是個人工池塘，填了也就填了。這麽多年，土質早就融為一體，跟旁邊根本看不出來區別。但是這一塊這麽多年始終跟其他不一樣，說明地下水肯定豐富。結合周圍的環境，後麵的人工湖，風水師上說……”

  她看蔣北琛一眼，怕他不愛聽這個詞，後麵的話悄悄憋了回去。“當然我也不專業，隨口那麽一理解，未必是真的。”

  老爺子卻被她說得來了興致。

  此時此刻再謙虛已經晚了，老爺子這個不怎麽相信風水的人，今天突然也對這塊地底下的東西產生了強烈好奇。

  “別挖了。一鋤頭一鋤頭挖多費勁。既然你看好這塊地，爺爺信你。北琛，打電話叫老周，弄個挖掘機來，今天我倒要看看，咱們蔣家的聚寶盆是不是真的就被這塊土給蓋住了。”

  蔣北琛：“……爺爺，她不懂事您也跟著胡鬧。什麽年代了，又是風水又是聚寶盆的，不怕外人嗤笑。”

  “誰嗤笑？誰敢嗤笑？”老爺子眼睛一瞪。“我挖我自己家的土，看我自己家的地，誰嗤笑我？不想混了！廢話少說，讓你打就打，趕緊的！今天晚上之前我必須看到這底下什麽東西。不然我晚上睡不著覺。”

  蔣北琛不由有些擔心寧曦。

  也許她就是為了抖機靈隨口謅的什麽東西吧，現在被老爺子當真了，萬一挖開底下什麽都沒有，豈不尷尬？

  他看著寧曦，想從她臉上臨時看出些什麽後悔或者慌張的表情，好讓自己及時拯救她。

  結果這女人自信得很。眼神都不回自己一個，一副愛咋咋地的模樣，真是可惡極了。

  蔣北琛隻能把手機拿出來，撥了老周電話，在線等挖掘機過來。

  等挖掘機過來的過程，老爺子也不肯回大廳休息，就這麽讓人搬了椅子坐在院子裏，聽寧曦大談特談她對風水師的理解。

  那女人也是膽大，自己翻了幾遍而已，又沒專業人士指導，居然就敢拿出來抖機靈。

  蔣北琛聽著她的講解，隻覺可笑加臉紅。

  好歹現在是我蔣北琛的女人，翻車丟臉丟的也是我蔣北琛的臉，你就不能收斂一點？

  想著想著，寧曦的自信還沒來得及收斂，更多湊熱鬧的人卻趕過來了。

  不知誰走漏的風聲，二嬸三嬸這兩個平時除了喝茶逛街什麽都不感興趣的女人，居然也跑來等著看泉眼來了。

  “爸，聽說老大媳婦兒會看風水，咱們院子裏有百年難得一遇的泉眼。這驚天大場麵我們必須得參與進來。您不介意我們在這兒跟著見證奇跡吧？”

  都是一家人，老爺子自然不能趕她們走：“看吧看吧，想看就看，但話不能亂說。什麽叫驚天大場麵，底下一定有泉眼？老大媳婦兒也是推測。誰也沒長透視眼，都是玩笑話。大家閑著沒事，權當逗個悶子，待會兒挖開要是沒有什麽，你們不許出去亂說。”

  二位媳婦兒知道老爺子疼寧曦，當然不敢反駁他：“知道。我們都明白的。”

  等了一陣，老周不知道從哪裏真的弄來個挖掘機。

  眾人讓開，寧曦指揮，挖掘機哢哢哢，一下又一下對著土地挖了起來。

  外麵的土越堆越多，挖了幾分鍾，眾人脖子都伸長了，司機在上麵停住挖掘機爪子：“出水了，還挺多，蔣太太您看還要繼續嗎？”

  話說完，寧曦還沒來得及走上前去觀察下形勢，挖出來的坑裏突然汩汩往外翻熱水。

  濃稠的黃泥湯，冒著陣陣熱氣，真的泉眼一樣嘩嘩往外翻水。

  “還是個溫泉呢。爺爺。”寧曦驚喜的看向老爺子。

  老爺子又驚又喜，對著那灘黃泥湯麵露喜色：“老天有眼，這是暗示我們蔣家這次投資勢必成功啊。寧曦，爺爺就說你不簡單。你是我們蔣家的福星！”

  蔣北琛：“……”

  “看來這次的公益活動一定要盡心盡力全心投入，好好思考投入方式，確保萬無一失才行。”老爺子滿意看著挖出來的泉眼，思索一陣，突然對蔣北琛說。“北琛，要不這次的活動就由你親自帶隊下鄉去辦吧。”

  蔣北琛：“嗯？”

  “昨天你不說了，從小沒吃過苦，想體驗體驗民生疾苦嗎？正好寧曦願意一起過去。你們一起，不但可以搭配著好好開展工作，而且還不用兩地分居，影響夫妻感情。一舉兩得，我覺得很好。”

  “……”

  “公司這邊你不用擔心。我老骨頭還沒老到什麽都不能做，什麽都不能決策的地步。你去那邊，公司由我暫時代為決策。等你有了好消息凱旋歸來，我再退回來好好休息不遲。”

  明明剛剛在說什麽風水問題，怎麽說著說著說到讓自己下鄉的事上去了？

  蔣北琛覺得爺爺最近腦洞實在是大，想起一出是一出，說風就是雨的，不由不滿皺起眉頭：“您這決定做得也太快，太荒唐了。看了個莫名其妙的水坑就決定讓我離開公司……且不說很多問題沒處理完不好交接，您就不怕傳出去人笑我們蔣氏決策做得草率任性？”

  老爺子十分霸氣不屑的回他：“我自己給自己的公司做決策，草率不草率任性不任性管別人什麽事？別說消息不可能傳出去，就算能，你覺得我蔣某人是能被別人的三言兩語左右得了的？”

  “……”

  “你是不是覺得鄉下太苦，不願意去啊？”老爺子激蔣北琛，“如果你不願意去我也不勉強。畢竟這事是我老骨頭自己一個人的想法。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言行買單。你不願意去算了，我自己去。我親自帶一組技術團隊下鄉紮根，我就不信……”

  蔣北琛麵無表情打斷他：“您能不能不要搞笑？您都多大歲數了還要往鳥不拉屎的偏遠鄉下跑？我們蔣氏別說不缺市場，就算缺，讓您這麽大歲數的人身先士卒，我們這些晚輩還要不要臉了？”

  “你們都不願意去，為了公司，我蔣某人可以將生死置之度外。最後一滴血灑在我熱愛了一輩子的舞台上。”

  “……”說著說著都說到最後一滴血上去了。看來自己不答應他，老爺子今天還真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蔣北琛被老爺子激得沒轍，又知道他心裏的真實想法，無奈在心裏歎了口氣，隻能答應他。“成成成，別說了，知道您的意思。我去。我去還不行嗎？不就是紮根幾層幾個月，人鄉下人一輩子都住了。我就不信我蔣北琛幾個月都撐不下來。”

  老爺子目的達成，開心的眉眼彎彎：“那行。這麽多人看著，你小子既然答應了就必須說話算話，不許賴賬啊……明天就去公司開項目啟動會。技術團隊盡早挑選出來。電視台和網站那邊我親自去敲定時間。月底，爭取這個月月底就把所有事情安排好，月初正式出發。”

  “……”

  “寧曦。這次跟過去的隻有你一個女孩子。既是技術學習人員，又是北琛的太太。以後協助技術團隊開發創新，照顧北琛的各方麵需求，活躍整個團隊的氣氛，這些十分重大又瑣碎的工作，爺爺就交給你了。你們在前麵衝，爺爺在家裏給你們搞好後方。等蔣氏業績再上一層樓，爺爺死也可以閉眼了。我老骨頭給蔣氏未來的子子孫孫又留了一筆禮物，沒有什麽比這個更讓我覺得動力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