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胡說八道了？我今天晚上可是一句廢話都沒敢多說。你明明都看到了的，怎麽這麽愛給別人扣莫須有的帽子？”

  蔣北琛把腦袋又轉回去：“隻是友情提示你而已。沒胡說八道最好。敢胡說八道，工資別想全款拿到手。”

  蔣北琛的別院離老爺子院子大約有一百米距離。

  直走一條鵝卵石小道，拐進一個半圓拱門，路過一片花草茂密的小花園就到了。

  院子裏有個專門負責清潔的阿姨，蔣北琛叫她王姨。一進拱門就看到了王姨從大廳出來，王姨跟二人打招呼：“回來了，大少爺少奶奶要休息了嗎？”

  蔣北琛：“嗯。”

  “房間已經按老爺說的布置好了，床上有些東西今天晚上是不可以扔的。待會兒少爺休息的時候把東西捧到一邊去就可以了。千萬別扔，扔了不吉利。我先去後廚看看，有什麽需要你隨時叫我。”

  蔣北琛不知道她口中所說的什麽吉利不吉利的東西是什麽。

  隻是心裏煩躁，想早點獲得平靜，所以王姨說完，他不走心的嗯了一聲就直接通過大廳上樓去了。

  寧曦跟在後麵衝王姨笑了一下：“你晚上一般住在哪裏？如果要找你，去偏房找還是樓下房間？”

  王姨：“少奶奶要是有事找我，直接打房間電話就行。我一般住偏房，距離遠，不過您打個電話我馬上就會過來。”

  “哦。辛苦你了。”寧曦往她住的那邊看了看，看四周沒人，笑著壓低音量湊到她麵前。“我問你個問題。”

  醜臉突然湊近，王姨被她的動作弄的嚇了一下，縮著脖子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少奶奶有什麽問題，您盡管問。”

  “這個院子是不是隻有你一個人負責？”

  “啊，是。”

  “每天都要去房間打掃衛生？”

  “是。”

  “一般都是幾點？”

  “少爺之前不怎麽回來，回來也是九點之前準時離開。我一般是在他離開以後開始打掃。少奶奶您問這個……”

  “沒什麽。”寧曦看她緊張，笑著拍拍她肩膀。“閑聊而已，你別緊張。我就是想告訴你，我不是什麽大家閨秀，沒有被別人伺候習慣的毛病。以後有我在，房間你不用進去打掃。我自己來就行。你負責樓下和院子就可以了。”

  王姨：“這……”

  “不用不好意思。你不說，我不說，這件事沒人知道。工資照領你的，不要有心理壓力。我真不喜歡別人進我房間。”

  少奶奶既然這麽吩咐了，不喜歡別人進她房間，王姨也不敢多說廢話，隻能答應，“知道了，少奶奶。”

  寧曦之所以不想讓別人進她房間，並不是因為她有多愛自己打掃，或者多注重房間隱私。

  而是，她十分清楚自己跟蔣北琛這三天裏不可能同住一個房間。

  哪怕同住一個房間，她也不可能再次跟他同床共枕。

  與其讓別人發現事情不對，背對裏暗暗揣測他們的關係，不如幹脆不讓她進。

  這樣既不用費心隱瞞，也不擔心一不小心被人看破，一舉兩得。

  交代完王姨，她心情輕鬆往大廳走。

  先在大廳轉了一圈看看環境，然後去冰箱拿了瓶牛奶出來喝。

  喝到一半，手機進了消息。拿出來一看，蔣北琛發的：“你人呢？”

  寧曦咬著吸管回他：“樓下。”

  “待在樓下做什麽？上來。有事跟你說。”

  寧曦邊吸牛奶邊回他：“上去做什麽？你不是都要休息了？我今天晚上住樓下，免得打擾你。”

  蔣北琛看著麵前裝飾的花裏胡哨俗氣熏天的房間，再看看寧曦的話，突然覺得就自己一個人被耍了，氣得氣不打一處來。

  “叫你上來就上來，廢話那麽多幹嘛！立刻馬上給我上來。有事要你做。”

  寧曦：“……”

  都要休息的人了，有什麽事需要我做？

  難不成上去幫忙搓澡洗衣服？

  態度這麽惡劣，給十萬塊錢了不起啊。

  她心裏默默嘀咕了兩句，正要回蔣北琛知道了，結果手還沒觸上手機屏幕，蔣北琛惡狠狠又打一段話過來：“少在背地裏腹誹我。給你一分鍾時間立刻趕到。敢遲到一秒，工錢扣掉一萬。”

  寧曦丟了嘴裏的牛奶，十秒鍾火速衝上二樓。

  蔣北琛主臥的房間大開著門，她跑到門口，看到蔣少爺脫了鞋背對自己站在門口。

  “怎麽了？”透過背影看得出來他心情不好的樣子，寧曦小心翼翼走到他身邊。

  蔣北琛不回頭，冷冷盯著房間某處：“你自己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一個房間而已，又不是頭一回進來，有什麽好看的。

  寧曦疑惑想著，走到他身邊，側著身子往裏伸了腦袋。

  結果抬眼一看，她也驚到了。

  蔣北琛的房間本來是通屋白色的冷色調裝修，家具淺灰，偶爾裝點綠植，沒有一個多餘擺件，看起來一目了然又清心寡，，欲。

  但是現在，不知道是誰的主意，整個屋子裏氣氛全部變了。

  天花板上飄滿了五顏六色密密麻麻的彩色氣球，地板上，沙發上，吧台上，甚至門口玄關台，全部都是五顏六色的氣球。

  氣球沒有覆蓋住的地板中央，一束巨大的紅色玫瑰花束擺在那裏。

  花束周圍是粉色的花瓣愛心，愛心正中央的地板上，一個紅色的錦絨盒子係著蝴蝶結半垂在空中。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盒子裏裝著鑽戒。真是太有心了。

  牆上貼著二人ps過了的照片，親密的挨在一起傻笑，寧曦臉上的疤p沒了，跟蔣北琛看起來還挺般配。照片周圍同樣是氫氣球，用膠帶粘了，很貼心的用英文組了一組新婚快樂的字樣。

  天花板上的水晶燈，不知道是被氣球映照的變了顏色，還是被人換了彩色燈泡。

  投出來的光又暖又暗，打在這樣的環境裏，看起來房間好不真實，好不冷清。像憑空從地上冒出了一層白色煙霧。

  所有的東西都泡在煙霧裏，浪漫失真，跟之前大相徑庭，難怪蔣北琛嚇得不敢進來。

  寧曦生平頭一回親眼看見這麽浪漫這麽夢幻的場景。跟她經常在電視裏看到別人生日會上見到的場景差不多。

  熱鬧嗎？非常熱鬧。

  熱鬧到分明沒有一個圍觀群眾在這裏，光一堆氣球，她就體會到了眾星拱月的感覺。

  開心嗎？非常開心。

  生平頭一回哎。哪怕長得再醜，哪個女孩子心裏還沒有一個可愛的公主夢？

  但是你問她敢享受這麽浪漫的環境嗎？自然是不敢的。

  房子的主人，她的金主爸爸正一臉不悅的瞪著這一堆俗破天的垃圾，她心裏哪怕再歡喜，她也不敢直接表現出來。

  這份浪漫不屬於她和蔣北琛。那從正常的角度來看，便也算不得是浪漫了。

  “你說有事叫我上來，就是因為這個？”

  看了一圈屋子，寧曦壓下想跳進去摸摸那些東西的衝動，扭頭去看蔣北琛臉色。

  蔣北琛麵無表情：“不然呢？”

  “你是覺得多餘，想讓我把它們清理掉嗎？”

  “不然呢？”

  “知道了。”寧曦舒一口氣，看著那些可愛的氣球，暗暗開心的抬腳走了進去。“交給我吧。我最喜歡清理垃圾了。你去忙你的，我保證很快把他們清理幹淨。”

  “最好不過。”蔣北琛沒好氣踢了一下腳邊一個氣球，同樣抬腳進去。“給你一個小時時間把它們都弄出去，房間恢複原樣。這一個小時之內我在書房，時間夠充裕吧？”

  寧曦抱起地上兩個氣球在臉上來回摩挲，幸福感滿滿：“夠充裕，夠充裕。足夠了。你忙你的。”

  蔣北琛看傻子一樣看她一眼：“你該不會就打算這麽收拾吧。”

  “什麽意思？”

  蔣北琛用下巴指指她手：“一個一個撿起來。這麽多氣球，且不說你撿起來打算放哪兒。一個個撿，你預備在我房間磨蹭到什麽時候？”

  “……你很著急要睡覺嗎？”

  “不著急。但是我不習慣有個女人一直在我房裏走來走去。”

  “……”

  “十分鍾吧。我去洗澡，允許你把氣球弄破。十分鍾時間，我出來的時候希望它們已經全部消失。”

  這麽多漂亮氣球，且不說弄破了可不可惜，光聲音……那不得跟放鞭炮一樣嚇人？

  大晚上的，虧蔣北琛想得出這種餿主意。

  寧曦頭一回得到這麽多氣球，還沒來得及好好歡喜一下呢。她可舍不得就這麽把它們毀了。

  嘴上答應著蔣北琛，心裏默默打算，等你前腳走我後腳就把它們運出去，運到一個你看不見的地方就可以了，何必毀了它們那麽殘忍。

  蔣北琛交代完她，赤著腳去房間拿睡衣。

  結果門一推開，他眉毛又皺了起來。

  盯著房間看了兩秒，他歎氣，又叫寧曦過去：“寧曦。”

  “啊？”

  “過來。”

  寧曦抱著手裏的氣球走過去：“怎麽了？”

  “裏麵。再多給你十分鍾，一起收拾了。”

  寧曦順著他的目光看裏麵看，看到蔣北琛平時幹淨空曠的房間裏，此刻也是一片溫馨。

  卡通的喜字，新郎新娘貼畫，氣球這些就不用說了。關鍵床收拾的特別誇張。

  整個床都是紅色的，大紅色。

  床單，被褥，枕頭，通體一片大紅。

  鋪得整整齊齊的被子上灑了亂七八糟一堆東西。

  寧曦不明所以，走過去抓起來看了看，花生，紅棗，桂圓，蓮子……竟然是一堆幹果。

  “這，這是什麽意思？”她抓著東西去問蔣北琛。

  蔣北琛沉著臉：“沒什麽意思。喜歡吃送你了。待會兒收拾完統統帶走。”

  寧曦：“……”

  看著蔣北琛臉色，莫名的，她突然想起來自己白天在家在網上搜索的那個東西。

  我的媽。

  本來覺得三十萬賺得太容易。現在看看……物有所值，物有所值。自己絕對是物有所值。

  “我會盡快收拾好的。你忙你的。二十分鍾保證完成任務。”

  蔣北琛去衣帽間拿幹淨睡衣，衣帽間每個格子裏都有一毛錢硬幣和一把花生紅棗。

  去衛生間洗澡，衛生間門上貼著喜字，鏡子上貼著喜字，連洗手台上都放了一束玫瑰。

  醉了。

  他把東西統統都扯下來扔進垃圾桶，心說老爺子真是想重孫子想瘋了。

  這麽強烈暗示自己結婚了，他就不怕適得其反？

  寧曦先收拾地上的氣球。

  蔣北琛所住的這棟小樓，樓上有三個房間。

  主臥一個房間占了樓上三分之二麵積，其餘兩個客房雖然麵積不是很大，但十分幹淨清爽。

  反正也沒人管自己，她決定今天晚上不住樓下了，就住客房。把氣球和花都轉移到這個客房去，能享受一天就多享受一天吧。

  找了個蔣北琛空置的行李箱，她把氣球裝進去，一趟一趟往斜對門客房搬。

  地上的氣球清理很快，不到十分鍾，裏裏外外全部被她運了過去。

  撕牆上的貼紙，喜字，清掃被子上的東西，這些也很簡單，又花了她五分鍾不到。

  眼看時間還有好幾分鍾，寧曦以為自己肯定可以按時完成任務。

  結果到清理天花板時，她難住了。

  天花板太高，她個子矮，沒有墊腳的東西可用，跳了好一陣子，除了沙發頭上那塊被她扯下來幾個，其餘的根本一動不動。

  浴室裏傳來蔣北琛吹頭發的聲音，寧曦活沒幹完，生怕他出來嘮叨自己，心裏一急，把行李箱扣了蓋子，放到茶幾上，連摞兩層，準備踩上去夠上麵的氣球。

  蔣北琛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樣一番場景。

  光潔的大理石茶幾桌麵上，放著自己的八個滑輪行李箱。行李箱上麵，一雙腳踮的隻剩兩個拇指立在那裏。

  他順著拇指往上看，看到一雙纖細的女人腿，女人腰，女人手臂，女人夠不到天花板的胳膊和一臉猙獰的女人表情。

  “寧曦，你在幹什麽！”

  蔣北琛看到她踩著行李箱往天花板用力，第一反應就是這女人瘋了。

  茶幾多滑啊，行李箱多滑啊，居然踩著他們去夠天花板？是不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