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近乎瘋狂地嘶吼著，眼框內布滿了紅血絲，曾經年輕的模樣已經不複存在。

  不得不令他想起，她剛進何家的時候。

  在何語希媽媽走了以後，何曉便整日沉迷與喝酒。

  某次醉酒，意外地認識柳如是。兩人發生了關係，沒想到的是，竟然一次中招懷孕了。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娶了柳如是，卻連一場婚禮都沒有給過她。

  何曉心裏隻有前妻，對她恭敬如賓。

  但他可以說，隻要是自己有的，柳如是也絕對不會少一份。

  原本想著柳如是能對何語希好一點，彌補她沒有媽媽的童年，卻沒想到釀下這樣的禍事。

  在她心裏，她一直都是個外人。

  何振不把她當兒媳，不把何小綰當孫女，就好像她們是寄生蟲般，厚著臉皮留在何家。

  所以她恨，恨這一家人，非要把他們弄垮，或許這樣心裏才會好受一些。

  “那你又知不知道，語希十歲那年，為什麽自己跑出去經曆了場車禍嗎？”何曉問道。

  柳如是沒有作答，隻是愣在那裏。

  “那是因為她知道，你很喜歡一款包包，她想偷偷給你製造一個生日驚喜。那個時候，她也很想把你當作是自己的媽媽。”

  “可你呢？她住院生病的時候你在哪兒？你竟然陪著小綰旅遊去了。”

  久遠的記憶重新湧入腦海，令她恍然大悟。

  身子微微顫抖，向後退了幾步。

  “她從來沒有奢望過你給她多少的母愛，每次她看著你心疼何小綰，她就不心痛嗎？”

  何曉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想找機會和她提及的，但她從未給過他機會。

  柳如是緊緊地攥著手，自嘲地笑了，眼眶卻泛著幾絲淚光。

  何曉沉沉歎了口氣，扶著拐杖站起，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平淡道：“我這次來找你，是念及這麽多年的情分，你不願意用語希的錢，那我給你，用我的吧。”

  話落，他便真從兜裏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到桌上。

  “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盡管來找我們，我們從來不會介意。”

  何曉說完這句話以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隻剩下柳如是呆呆地站在空蕩的房子裏，一遍又一遍地苦笑。

  不知說她瘋了好，還是說她接受不了，總之在外人看來，她笑得極其陰森和恐怖。

  誰知道不久，竟傳來柳如是自殺的消息。

  何語希知道的時候，正巧從手術室裏出來。

  原本就有些累了，聽到這個消息，身子竟沒控製住往後退了兩步。

  前不久才見麵的大活人，為什麽突然就死了？

  正巧救護車是他們醫院，何語希摘掉手套就往急救室跑去。

  何曉已經到了，在一塊鋪著白布的床前駐足。

  “爸。”她輕輕喚了聲。

  何曉抽了抽鼻子，假裝沒事一樣回過頭，“你怎麽看起來這麽累？”

  “我剛做完手術。”

  很明顯他是在轉移話題，但何語希沒有讓他如願，“爸，她這是怎麽了？為什麽突然。”

  何曉隻是沉沉地歎了口氣，將手中的信遞給她。

  那是柳如是親筆寫下的信件，信封裏還殘留著幹透的血跡，看來是揣在懷裏被發現的。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看得見這封信。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太過驕縱，這樣的結果我受了，還你們一個清淨。”

  “請你們一定不要告訴小綰，我怕她也隨著我來了。這一生就此結束，我為我以前所做過的一切，向你們說一聲，對不起。”

  信件的尾端，是柳如是的署名。

  在她心裏，洋溢著奇怪的感受，但卻始終說不上來是什麽樣的滋味。

  柳如是的屍體被白色床單蓋的嚴實，冰冷的手術室內，寂靜的可怕。

  看在她曾經是何家的人的份上，何家還是幫她操辦了葬禮。

  雖然沒來什麽人，但應該足以讓柳如是走得安心。

  這幾天，全家都被這件事的隱隱籠罩，每個人的臉上表情都不好，包括何語希。

  還是有各種各樣的會議邀請她出席，每天忙碌著精神也快被消耗了不少。

  龍莫天回到家，看見大字躺在沙發上的何語希，緩緩走過去。

  她正閉著雙眸，有節奏的呼吸著，看起來像是累到睡著了。

  “語希。”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何語希微微凝眉，用盡力氣才睜開了雙眼。

  “怎麽在這裏就睡著了？回房去吧，這裏容易著涼。”

  龍莫天極其耐心地哄著，音量不敢太大，每一句每一詞都滿是溫柔。

  何語希伸手揉了揉腫脹的太陽穴，“沒事，我就是有些困了，睡了一會已經好多了。”

  見她憔悴的模樣，沒忍住在她額前留下輕輕一吻，伸手揉了揉她的碎發，“辛苦了。”

  何語希被安慰，這才勉強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對了，這幾天我一直想給你個驚喜，可是你每次回來就倒頭大睡，我也沒來得及。”

  確實，她這幾天真的太累了，累到已經沒有心思去想別的事。

  不過龍莫天既然說是驚喜，她便滿懷期待地等著。

  龍莫天去辦公桌拿了個文件夾過來，示意讓她翻開。

  上麵寫著合同兩個大字，她帶著疑惑一條條往下看。

  原來這幾天龍莫天一直在忙著幫她把試劑發售出去，與各大醫院簽訂的合同協議，每一處條件都合乎情理，還有意外的收獲。

  “你。你怎麽。”何語希已經被感動得說不出話來，抱著那份如寶一樣的合同。

  龍莫天謙虛地撓撓頭，“我原本想找你商量這件事的，但是你太忙了，我就隻好去找了林醫生，跟他一塊商量，把你的試劑推到各大醫院裏去。”

  “我是想著，能讓更多人知道你的努力，讓你的付出也有回報，就私自決定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撲上來的何語希吻住嘴唇。

  他先是愣了愣，隨後摟上她的腰肢，深沉地回應著她。

  不知道纏綿了多久，何語希隻覺得自己快呼吸不上來了，他才舍得鬆開。

  “我喜歡，我很喜歡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