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設想的道路，葉凡也沒想過自己會得到這樣一句話。

  “不要開玩笑。”葉凡自然不信。

  他不是小孩子了，信念堅定，隻信當下，不信前世和來生，意誌從未動搖。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在開玩笑呢，命運是一個圓，從一個點開始，循環一周後，還會回到原地，是不是覺得很奇妙？”石凡淡淡說道。“時光，是最神奇的一種力量，在這般漫長的歲月中，既能能讓過去的事重現，也能映照出未來的模樣，其實現在的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有了定數。”

  葉凡對石凡的話嗤之以鼻，但拳頭沒人家大，隻好沉默是金。

  “你以為囡囡為什麽選擇了你？”石凡又問。

  葉凡目光轉到石凡的臉上，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心中震動。

  “歲月悠悠，世間終會出現兩朵相似的花。”石凡的話像是劃破悠悠萬古，從遙遠的過去來到現在，有種滄桑感。

  葉凡聽過安妙依說過類似的話，那是他衝關四極失敗後的一次相會，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來生不過是鏡花水月，前生也隻是過眼雲煙，我堅信當世可以改變所有。”

  他的語氣平靜而堅定，沒有歇斯底裏，也沒有刻意強調，但卻因此顯得格外真摯。

  他修為很低，但卻有了一絲未來的風采，是那種我為天帝，鎮殺世間一切敵的無敵氣概！

  “你究竟是誰？我相信你沒有易容，隻是請你不要再說你是我之類的話了，我是不會相信的。”葉凡沉著問道。

  石凡道：“你就這麽自信嗎，覺得自己就一定是對的？”

  “主要是你說的太過離奇。”

  “長相一致，我是聖體，你也是聖體，一個在星空此端來到彼端，一個從星空彼端來到此端，像是命運的一次輪回，你還覺得這是巧合嗎！還有什麽比這更離奇的事情嗎？”

  這句話一出，葉凡騰地一聲站起，他心中頓時掀起萬丈浪濤，極度驚悚的看著石凡，頭皮發麻。

  信息量太多，葉凡細極思恐，隻覺得渾身冰涼，如墜冰窟。

  “你這句話什麽意思！”葉凡心態失衡，一把抓住石凡的胳膊，激動問道。

  從另一片星空而來，是葉凡心中最深的秘密，他曆經坎坷也要艱難修行，不是為了證明荒古聖體有多強大，而是想要有朝一日回歸故鄉，現在有人對他說這種話，疑似從故鄉歸來，哪裏還坐得住。

  “你覺得我在騙你嗎？”石凡皺眉，抖動手臂將葉凡震開，不悅道。當初他在成仙地九死一生，這個世界的地球給他留下的很深刻的印象。

  “你真的去過地球嗎，你是怎麽去的？又是怎麽回來的？它是一顆藍色的美麗星辰……”葉凡慌張之下口不擇言，激動不已，來到北鬥轉眼已過六七年，這期間他詢問了許多前輩高人，無一人能給他一個答案。

  “這個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找！我是不會告訴你的，回去的路需要你自己走出來。”石凡說道，隻是此情此景之下，這番話多少顯得有些冷漠。

  “我是被九龍拉棺帶過來的……”葉凡聽到這話，魂不守舍，頹然的坐在一旁。

  石凡很不近人情的說道：“這是你的命！”

  “小葉子。”李黑水旁聽一陣，不知其中緣由，“你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大道之傷都攔不住你，更何況區區一條路呢。”

  葉凡苦笑，這不是一條普通的路，而是橫渡星空的路，如今他修為淺薄，不知道要修行多少年才有打回去的希望，隻能將希冀於捷徑。

  黑皇卻狐疑，問石凡道：“你真的是從星空對岸回來的。”

  它見多識廣，實在不怎麽相信，荒古後的年代怎麽會有這種存在，這不和常理，即便是神王薑太虛都做不到。

  “你說呢？”石凡反問道。

  他身姿健壯，黑發披肩，五官俊秀，一雙眸子很清澈，像是兩顆明亮的星辰，抱著囡囡靜坐在椅子上，舉手投足間有種超然而自在的氣質，和葉凡的沉穩幹練的氣質大不一樣。

  “我覺得不是……”黑皇的聲音含糊不清，故意如此，是因為隻要有一絲可能，它也不想招惹一位橫渡星空的狠人。

  石凡懶得搭理黑皇，這條狗很腹黑油滑，愛貪便宜，以後不知道會帶壞多少孩子，但它的主人是無始，所以石凡沒有揍它。

  “你是聖體，在這年頭不好過，看到你對麵的那家夥了沒有，渡劫的時候都遭雷劈了，差點沒掛掉，一位絕代王者用神血給他續路都沒能挽回，最後吃了神藥才愈合大道傷痕，你是怎麽修煉的？”黑皇湊近一些，腆著臉又問道。

  其實它更想問為什麽這一世會出現兩個聖體，但顧及葉凡的心情，所以沒問。

  石凡沒說話，但黑皇立刻轉頭去逗囡囡，擠眉弄眼，很是滑稽，囡囡哈哈大笑，伸出粉嫩的小手要摸狗頭，石凡臉色很黑，將囡囡抱開，離黑皇遠點。

  “你怎麽知道我是在這年頭修煉有成的？你翻來覆去斬落自己的境界，破了又立，卻不登頂更高境界，是無始讓你這樣做的嗎？弱者活得更久遠，他想讓你做些什麽？”葉凡眼眸變得深邃，繁複法則在眼瞳深處呈現，盯著黑皇看，見到了後者體內的景象，隻有一些寶物，並沒有其他。

  數字秘解析天地大道，沒什麽是它不能計算的，石凡嚐試以黑皇作媒介開始推演，但隻追溯到了荒古前，見到了一道偉岸的身形，立在黑皇的身前。

  無始在保護黑皇，這條狗所有的一切都被擋在無始背後，沒人能越過無始，觀察到黑皇更久遠的過去。

  被石凡盯住的一刹那，黑皇炸毛，感覺自己在那雙眼中再無秘密可言，它的反應比葉凡還要激動，汪汪大叫，神力護體，狗爪子不斷在虛空中刻下玄奧道紋，扭動身體，隻為遮體，但這依舊擋不住石凡的眼睛，那是一雙可以照亮古今的眼睛，很少有東西是他看不透的。

  “別看了別看了，我相信你是從星空過來的了！”黑皇哭喪著臉求饒，跟死了媽似的，它想試探石凡，結果反而被看了個幹淨。

  黑皇心中悲憤，這是真正的狠角色，老古來了說不定能較量一番，可古天舒鎮守紫山，不可能出世。它怎麽就碰到這種人了！

  還好它早就刻下道紋，將此地和外界隔絕，不然身份就要曝光了。

  “女馬的，你和無始大帝有關係。”李黑水大罵一聲，眼睛死死盯著黑皇，之前在不死山的時候，他和葉凡都覺得黑皇對無始的態度很微妙，隻是找不到證據，沒有追究，如今聽石凡一說，這才知道真相。

  李黑水咬牙切齒：“難怪你對各種辛秘如數家珍，還信誓旦旦的騙我們說是在古籍上看到的。”

  “我不是，我沒有，你聽錯了！”黑皇在狡辯，都被掀老底了，還厚著臉皮不肯承認。

  葉凡也有些發呆，他早就知道黑皇和紫山脫不開關係，因此想的更多，這人是怎麽知道黑皇和無始有關係的。

  “你也是一位‘古人’嗎？”葉凡道，神源液可以隔絕時光，黑皇就是藉此存活到當世的。

  不等石凡回答，葉凡就自顧自的說道：“是了，你應該是在荒古前修煉的聖體，隻是歲月淹沒了你的痕跡，所以無人聽聞，沒有留下畫像和記載，如今歸來，荒古後的天地法則對你沒用。”

  這一刻，葉凡想到了很多。

  他來到這個世界，曾兩次相遇囡囡，最初的那次沒當回事，可數年後再次相逢，囡囡依舊和當年一樣，沒有絲毫改變，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不由得不讓人多想，在他之前，囡囡一直流浪在塵世，又度過了多久的時光？恐怕是一段難以計量的歲月，因為能熬死一方聖地的聖主，甚至能看著一位古之聖賢從出生到坐化，如今甚至還可以追溯到荒古前……

  深思下去，葉凡臉色僵硬，心裏一個咯噔，覺得自己好像接觸到了不得了的角色，讓人膽戰心驚。

  古之大帝能活這麽久嗎？

  荒古後的大帝都消失一萬多年了……

  他小心翼翼的觀察石凡，見到後者神色如常，並沒有別的情緒，心裏放下心，感慨自己太敏感，真的是多想了，如果這人真要出手，自己哪有什麽活路。

  兩人都是聖體，歲月中相似的花，隻是任誰也沒想到，綻放在不同年代的花朵竟有相遇的一天，彼此大眼瞪小眼，把命運給戲弄了一番。

  不得不說，葉凡的猜測很正確。

  “我回來找我的妹妹，我的親人，她還需要我。”石凡眸光柔和的注視囡囡，從桌上拿來吃的給她，囡囡起初很老實的吃著，滿手油光，而後忽然落淚，趴在石凡懷裏痛哭。

  “哥哥，我以為你再也回不來了。”囡囡低泣，小女孩很敏感，自有顛沛流離，對她來說，人生的支柱就是哥哥，照亮了她黑暗的回憶，在那個破舊的房子中伴隨她成長。

  “無論相隔多遠，過去多久，我永遠都不會丟下你，我們是家人！”石凡和她額頭相抵，輕聲說道。

  這是很感人的一幕，葉凡眼角發澀，他麵對敵人如秋風掃落葉，毫不留情，可有時很心軟，最是見不得真情流露。這位聖體的故鄉是北鬥，去了地球，可幾萬年後，依舊回來了，還能和和家人團聚，妹妹依舊在等他，可他呢？

  他也要幾萬年後才能回去嗎？那時候地球都成什麽樣了？他那老來得子的父母還能等到他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太過明顯，葉凡不敢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