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斬斷了這條龍鰍的三分之二的軀體。

  有大量的龍血從兩處斷裂處噴湧，直接流淌了出來，生命精粹湧動，在虛空形成了一片耀眼的黃金液體。

  這都是世間精華，某種程度上，不輸於不死神藥的藥液。

  而龍鰍痛呼一聲，而後一下子極度虛弱了下來，元氣大傷，這是一次慘痛的傷勢，本就微弱稚嫩的神智，快要熄滅了。

  它如風中殘燭，非常弱小，可憐，本來流淌清淚的雙目快要閉合了，奄奄一息，命若懸絲！

  石凡輕歎一口氣，張口吐出了一口聖體清氣，而後又以自然大道，觸動法則，為它治愈身軀斷裂處。

  但自然大道也不是萬能的，若作用於普通植被或者靈植上，能得到神奇的效果。

  但龍鰍乃是天地神物，到底不同於其他，自然大道收斂甚微。

  而後，石凡又伸手，將者字秘在它體內演化了出來，也隻是將它從瀕臨死亡的境地中緩解了過來。

  它如今隻剩下頭顱和部分軀體，生機非常微弱，但靈識還未滅，還存在著生的可能性。

  “這個因果我就接下了……”石凡自語了一句。

  不過，龍鰍隨後傳來一道微弱的意識，竟在感謝石凡的不殺大恩，說沒有所謂的因果。

  “是我對不住你。”

  聽到這種話，石凡有些愧疚，他這種行為不是沒有罪惡。

  這就等於一個罪犯，本來能輕易殺死一個人，隻需要揮刀，生死懸於一線，可最後沒有直接動手，隻是砍掉了那人的四肢，不這難道說他沒有罪了？

  難道反而還接受受害者的感恩戴德，這是什麽道理？

  這和石凡一直以來的信念相悖。

  若是敵人，想要殺他，那麽石凡反之斬草除根，毫不手軟。

  這種觀念，在星空路上的氣勢，在和妹妹分離的時候，在見到妹妹受傷，自己卻無能為力、受製於羽化神朝的時候，石凡已經明白了。

  在過去接近一年的歲月中，石凡都在洪荒古星上遊曆，手上也不是沒有沾染血腥，日夜和許多凶猛的生物搏鬥，也曾大開殺戒。

  可善良不是廉價的，做真正的人類，就應當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這也是他一直教導妹妹的話。

  如今，他違背了這句話的信條，生出了愧疚感。

  但再來一次，他還是不會猶豫，即使殺害了龍鰍，隻為了練出九轉仙丹，它能讓荒叔再活一世。

  不可否認，他做錯了一件事，將曆代聖體的意願施加在了自己的身上，因為當時他壽命不多了，非常焦慮，擔心後繼無人，沒人能代替自己鎮壓北鬥的八大禁區。

  在閃電鳥不能保證絕對證道的情況下，他隻能選擇了同位聖體、未來隻要體質大成就能比肩至尊的自己。

  怕聖體未來有成道禍，荒古禁地沒有成長空間，有至尊擔心第二個荒主出世，故此不惜一起代價滅殺剛生長起來的聖體，特意將自己交給了羽化神朝。

  可當一切清醒過來後，發覺自己錯了，他並沒有逃避，而是承擔了下來，並還在竭力彌補自己的過錯，甚至將無暇真血交給自己。

  無暇真血，並不是要讓石凡繼承人族聖體的責任。

  而且單純的想要留下傳承，這是屬於聖體的責任，和人族無關，將來會有霸體和地府等敵人在虎視眈眈。

  這段感情之間的糾纏牽連，讓人頭大，可能有些人看到了現在的是與非，荒主是錯的。

  卻沒人想起，若在當年黑暗動亂中沒有荒主力挽狂瀾，那麽整個宇宙生靈將會銳減至半，足足需要萬年的時間才能恢複過來的時候。

  荒主的確是一位偉大的人，曾經和黑暗動亂中的至尊親身搏殺，血濺在星空，就是要對得起自己背負的那個名為人族聖體的稱號。

  不是為了其他，更是為了要給更多的、無辜的生靈一個機會。

  無論人族也好，妖族也罷，隻要屬於宇宙萬靈，都是平等麵對的，給那些還未綻放之際、還處於花蕾之際的生靈一次機會。

  一次健康活下去、並且能選擇將來自己命運的機會。

  紫薇古星的太陽神教，是太陽古皇的後代，結果在未來被地府大軍突襲，殺掉了當時的太陽準帝，更是直接導致了太陽一族的衰敗。

  那時，屋漏偏逢連夜雨，太陽神教又被金烏滅族之際，又有誰想到了太陽古皇當初的豐功偉績？

  那場慘案的發生後，正常人肯定會義憤填膺，咬牙切齒，然後去謾罵那些坐視不管、冷眼旁觀的人族。

  可若換成了荒主，所發生的事，卻很少有人看的透徹，下意識將荒主曾經的不世功績磨滅，從而擺出了現在的是與非。

  我們可以不崇高，也可以對受傷者不伸出援手，但絕不能以己推人，用自己冰冷刺骨的言論去抨擊一位人格偉岸的人。

  不要習慣了黑暗就為黑暗辯護，也不要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嘲諷那些比自己勇敢的人們，也不要讚美那些自私自利的行為。我們可以卑微如塵土，但不可扭曲如蛆蟲。

  “今後呆在成仙地，損傷的軀體還有再生的機會。”對於這種結局，石凡略有心安。

  並且無論萬座龍首山峰和龍脈，都是世間罕見的淨土，古今僅此唯一。

  也許在這裏長久的生存下去，日夜吞吐生命菁華，吸納萬座龍首山峰內的充沛和精純的龍氣，也許能讓它蛻變成一隻潛力無窮的活著的幼龍，走向和它的先輩不同的路。

  當然，這個幾率很渺茫。

  這條龍鰍很純真，神智稚嫩，聽到這個消息，感激涕零。

  “你今後在這裏多加小心，這裏並非獨立的混沌仙土，還有很多生物，視你如神藥，一旦落到他們手中，多半危矣。”石凡接著說道。

  接著，他請求青蓮，能否將它送到一處安全地。

  “可。”青蓮同意了，舉手之勞罷了。

  這樣處理，它並沒有什麽意見，一直在靜靜的觀察。

  能修成自然大道的人，即使不是好人，但也沒有壞人。

  它也渡過去一道清氣，算是穩固了龍鰍的傷勢，而後又尋到了一處安全之所，那裏遠離其他生靈，不主動出去，就很難受到傷害。

  “你不適合這個世界，多餘的善良隻能帶來災禍。”不過青蓮回來後，說了這句話！

  它的語氣很平靜，沒有責備，也沒有怪罪，隻是平平淡淡的陳述這句話。

  石凡愕然，而後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有些沉默了。

  他轉身，默默收起了龍鰍精血，沒有吭聲。

  青蓮又道：“而且你太魯莽了，任何因果不是這麽好接下的，哪怕對方隻是一條龍鰍，可沒有冠絕當代的實力，任何因果都可能會顛覆一切。”

  它說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