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裏是一個小女孩的名字。

  老人看著她，見她小臉堅決，神色淡漠，不像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

  隻能暗自一歎，沒有多說。

  接下來，這位老人自言，介紹自己。

  他已經很年邁了，發須皆白，本名已經遺忘，隻記得道號，名為無憂道人，是一位道家修士，性格淡然，又不喜塵世喧囂。

  故此，在多年前就來到了這裏靜養，常年在山嶺間采藥種田，以此為樂。

  “幸虧你提前來了幾年，才能遇到我。”無憂老人帶著小狠人走出木屋，溫和說道。

  他們來到木屋旁的那處藥田，各種奇花異草在生長，藥田中諸多植靈欣欣向榮，燦爛奪目，雲霧繚繞，靈氣逼人，具備靈性，蘊含了一種勃勃的生機。

  有一株九葉紅花，紮根靈土之上，仿若天然紅玉雕刻而成，生而九葉，芳香氣彌漫，沁人心脾。也有一顆小樹，上麵一片葉子都沒有，隻有孤零零的主幹，但有一顆碧玉青果掛在上麵，為一種植被奇珍，那青果通體和翡翠沒什麽區別，流光溢彩，散發淡淡的清香。

  從不同種類的靈物，都散發不同的光彩，彼此紮根一地，靈根間不容越界，但五光十色在輝映，絢麗多彩，給人一種誘人香氣，像是可以溝通人內心中的欲望。

  這裏，有紅、有青，也有紫色等諸多夢幻色彩。

  這一幕場景，真的比夜空燦爛的群星都要迷人，就近在咫尺，觸手可及，連小狠人見此，都呆了一下，而後她立刻恢複清醒，靜靜站在原地。

  “這是什麽？”小狠人聲音很沙啞，總讓人想到沙子在彼此摩擦，很難聽，她平靜問道。

  “靈藥，可以恢複你虧損的身體本源。”

  無憂老人慈祥的笑了笑，見小狠人目光迷離了一瞬，卻又冷靜了下來。無憂老人的笑容中夾雜著一些無奈，覺得有些頭疼。

  他彎腰整理了一下那根流轉金黃光澤的的人參參葉，又隨手采摘了一枚靈果，送予小狠人，讓她裹腹，借助靈果內的生命精氣，可以修養身體。

  從始至終，無憂老人並沒有說要收養小狠人的事情，沒有認她做孫女。

  他具備大智慧，總覺得這個孩子不同尋常，小狠人記事之後，心中就已經容不下其他人，當初她的三觀還未建立，就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曾經的經曆難以磨滅，烙印在心底。

  無憂老人若隻是照顧小狠人一段時間還行，但說到底，不會更進一步，已經形成自己性格的小狠人，多半不會接受他的收養，不會認他做爺爺。

  這不是說小狠人孤傲，分辨不清現狀，而是自身經曆所使，導致的這種性格。

  無憂老人的心很大，性格淡然，自然不會因此而翻臉。

  他看著小狠人的一舉一動，覺得古怪，但又具體說不上來，隻有兩人偶爾對視一眼，無憂老人才可以發覺一些潛在的東西。

  小狠人那漆黑的雙眸中，猶如沒有開辟的苦海一般，枯寂冰冷的不像話，沒有情緒，沒有波瀾。

  可偏生，在那雙漆黑的眼中，又有一種別樣的光彩，像是深淵的黑光，深邃的讓人膽寒，可以無聲的吞噬世間一切。

  而那張小臉無論看什麽，神色看什麽都很淡漠，從來沒有變色過。

  麵對這片夢幻藥田，散發陣陣香氣，聞一口對凡人都大有好處，別說好奇心強盛的小孩子了，就連穩重的成年人都把持不住，想要靠近觀看。

  但偏生她，無意識的製止住了自己的行為，甚至連她自己都沒發覺，這種趨避厲害的本能已經刻入骨子裏。

  這是天生的一位魔？

  還是後天的經曆讓她得以變化成這樣？

  但無論哪一種，如今的小狠人，都給無憂老人一種不詳的感覺。

  她身體這樣枯瘦幹癟，和豆芽菜差不多，看上去沒有潛力可言，還處於幼年，手無縛雞之力，卻讓一位老年修士生出這樣的感應，總讓人有一種擔憂感。

  事實上，自她醒來之後，那短短的交談片刻之際，無憂老人心裏就一直在猶豫她的今後去向。

  是讓她離開？還是讓她留下來。

  最後，還是內心不忍的情緒占據了上峰，他覺得一個小女孩已經夠可憐的了，又經曆了很多艱辛磨難，大部分正常人不會坐視不管，即使是高高在上的修士，也會輕動惻隱之心。

  當然，惻隱之心歸惻隱之心，是否會收留小狠人就不確定了。

  但這位無憂老人，是修士中的異類，生性祥和，早已經將紅塵看淡，體悟到了真正的自然之道，不然怎會遠離喧囂，獨自來到這裏，甘願當做老農，鋤草采藥呢？

  他沒有嫌棄小狠人。

  小狠人默不作聲的吃完靈果，但是大部分生命精氣都流失了出去，那具身體隻存住了少量精粹，她察覺不到，也沒有在意，仰起頭問道。

  “爺爺，你是修士嗎？”

  “青山綠水間，綠藤木屋邊，數百載苦熬，越不得天關，隻有畝許藥田一片，悠然自得見真仙。”無憂老人笑嗬嗬的道，他滿頭銀白，溝壑縱橫，身材雖不算高大，卻顯得和藹可親。

  在他的話語中，將自己描述成人世真仙，雖然苦修數百年，沒有邁進最後天關，可依然從中得到了很多的樂趣，讓他樂不思蜀，忘於人間。

  但是，小狠人默默的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漆黑眼睛沒有一點笑意。

  無憂老人歎息一聲，他收斂了笑容，認真告誡：“清淨無為，放下重擔，隻在心間開辟一淨土，再也沒有憂愁和煩惱，無不有。”

  嚴格來說，這並不是在自我麻痹，而是一種超然心境。

  心懷一片淨土，心靈層次上沒有任何負擔，可以到達無為，自得自樂，發現隱藏在山野間的真善美，可以到達一種“無不有”的境界。

  “‘無不有’……可以讓我找到哥哥嗎？”小狠人發問。

  “這個……”無憂老人為難。

  “無不有”可以讓人更加貼近於自然，為一種道家心境。

  自上古就有流傳這類說法，人心有缺，不得圓滿，這種放下，可以讓人在缺憾中補全心境，到達一種圓滿境界。

  “也就是不能了。”小狠人聲音沙啞，低聲問道。

  她沒怎麽失望，因為沒抱有希望。

  “看來，需要靠你自己才能掙脫出去了。”無憂老人歎道。

  “我掙脫什麽？”小狠人不解。

  “你的內心，壓抑而沉重，如同深淵，見不到光明，有看不見的層層鐵鏈為困，組成牢籠，將你囚禁其中，在你不知覺的情況下，壓的你喘不過氣。

  又如地府沼澤一般，那些黑色淤泥深不見底，而你在中心地，半截身子已經陷進去，你在竭力的掙紮，可旁邊又沒有救命稻草，隻有巨大的拉力將你往下扯，你的呼救聲無人聽到……

  我不知道你是過去怎麽挺過來的，但是若你未來還不及時的放下，隻會越陷越深，最後不堪重負，會將你壓死在那深淵之地。”

  無憂老人指點著小狠人，從上到下，在警醒小狠人，他不苟言笑，可說出的話卻如警鍾，直讓人如夢初醒。

  小狠人發懵，不解的眨了眨眼睛，道：“那我為什麽還要掙紮。”

  “你……你不掙紮，恐怕，將來會墮入萬劫不複的魔道，化為危害人間的一個女魔頭！”無憂老人正顏厲色，鄭重說道。

  若真的如此，那麽他還怎麽照顧小狠人一段時間？讓她長大，將來隻能造成血腥和殺戮。

  屆時，人性和道德對她而言，隻是一層一戳就破的薄紙，沒有下限。

  這和小狠人強大與否沒關係，隻要存在這種人，總能引起一場血腥爭端。

  他如今的做法，要麽現在就將她驅逐，任憑其今後生死，不管不顧。要麽就痛下殺手，給她最後的解脫。

  小狠人的眸光微不可查的閃爍一下，而後又道：“哥哥說過，如果生活強`奸了你，要麽就不要反抗，因為你反抗不了世界，隻要舒舒服服的享受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