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作者:
鹿呦柒 更新:2021-01-21 01:53 字數:3521
默默點頭,江可芙未再發問,花昔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福身回去,二人也轉身上了宮道。
“王妃還想著清音寺的簽呢。若奴婢說,不過巧合罷了。”
“突然想起來了,巧合是好,不然若本有心上人,經此一事,怕是......”
後半句不曾出口,二人心知肚明,又聊了幾句昨夜守在內殿的宮女,卻是忘了問個名字,不過應該就是那盛纓若了。隻是死因,牽扯了公主清譽,知道了,自然也是不能說的。
“唉。不說了,這日頭,怕是已正午了,你餓不餓,咱們快點兒回去吧。”
經此一事,江可芙聽木靈的話,便在王府裏安生呆著。腰傷無大礙了,就尋了把李辭用過的劍在後院練功夫,閑了數日,再歇著,怕是手腳都生疏了。如此,便過了五六日。
寒光一凜,素手在空中挽個劍花,兩步一躍,筋鬥帶起衣角翩飛,落地回身,長劍“倏”的直指身前,待旁觀人細看,劍身橫過,竟落滿了適才還周身飛舞,亂撲人麵的飛絮,隨風,在劍刃上輕輕再次飄起。
遠處有人拍手叫好,江可芙微微喘口氣,轉手,長劍收束在背後,恒夭小跑著過來,遞上條帕子,身後跟著滿眼欽佩的徐知意。
“怎麽樣?”
隨意抹了一把額頭,順勢把落下的碎發挽在耳後,江可芙朝著二人一笑,露出兩排雪白貝齒,秀眉一揚,頗有些得意。
“好!奴婢瞧王妃英姿颯爽,一把劍使得,就跟那個詩裏一樣...就那個,十步殺一人,千裏...那個,不留步!”
“噗!”
恒夭搜腸刮肚的找尋讚美之詞,終於想起一句,小臉一仰,還有些開心自己說了句詩,江可芙已經笑了起來。
“什麽不留步啊。以前學堂裏的祁先生聽了,定要罵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恒夭麵上一紅,下意識回首看徐知意,卻見少女也帕子掩口,微微笑著,越發不好意思起來。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王妃這身法,比前些年來京裏演過舞劍的吳十六娘還颯爽。”
上前一步,檀口輕啟,徐知意接上了恒夭的詩,江可芙不過隨口一問,此時卻被誇得不好意思起來。
“嘿嘿,不敢跟旁人比,這幾日躺得,手腳還生疏了呢。欸,日頭高了,先回廊子裏吧,魚也該喂了。”
“刷”一聲長劍入鞘,背在身後,幾人往廊裏去,遠遠的,恒夭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叫起來。
“呀!對了,王妃那魚可不能再喂了,秦嬸子說,昨日都撐死一條了!”
枝上柳綿吹又少,綠意間的鮮豔多起來,宮裏壓著李沐凝的事,風言風語有也很快的消失了,但後續的所有事,更為棘手,尤其是有了裂縫的人心。
不必入宮,江可芙倒巴不得的,悶了就後院練劍喂魚,這幾日徐知意又時常來訪,練劍就瞧著,喂魚就跟著,有一次還一起用了午膳。
少女本溫婉和順,善解人意,幾日相處下來,本有些偏見的恒夭也漸漸喜歡起來,自小少同性玩伴的江可芙,更算是圓了個心願。
幾人笑鬧著,回了廳堂,一處翻了幾個話本子,嚐了廚房做得新花樣的點心,因午後府裏還有事,徐知意便回去了。
“再過些日子,可就行清了,王爺在邯鄲那邊,怎麽還不回呢?”
用過了午膳,坐在裏間案前,攤著一本兒三俠五義的話本子,江可芙跟著裏麵杜撰的招式胡亂比劃。外間小凳上,青苑與柳鶯作著針線活計,不時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查案怎麽會那麽快,若在當地又碰見牽扯別的案子,一年半載都不多。王妃都不急,你怎麽倒沉不住問。怎麽還想王爺了不成。”
手上銀針不停,柳鶯不甚在意的打趣一句,青苑微微紅了臉,聲音越發輕細。
“好姐姐,可別拿我玩笑,王妃若聽見了,我的皮還要不要。不過也怪著,都說夫妻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王妃瞧著卻比王爺沒離京時更精神了。”
青衣少女若有所思,手上活也慢了,柳鶯瞥她一眼,卻忍不住輕笑起來。
“你不懂。”
“哎?”
“我且問你,你說王爺跟王妃,晚上在房裏做什麽啊?”
“呀,柳鶯姐姐,也不害臊!”
柳鶯難得的露出狡黠的笑,騰出手去刮青苑的臉。
“是誰起的頭?反正我不害臊,瞧瞧這小臉,快熟了吧。”
“你再說,我不跟你一處坐著了。”
本並不十分紅,被刮一下說一句,一下燒起一大片,青苑嗔怪的瞥了柳鶯一眼,扭身背過去了。
“好了好了,我不與你鬧就是了......”
趕緊湊過去扳著肩頭哄人,秦氏就在此時掀了簾子進來。
“這是又鬧什麽呢?別擾了王妃休息。”
到底還是有些怕秦氏,二人趕緊坐端正禁了聲,江可芙卻聞聲走了出來。
“我沒睡。”
“天長了,王妃白日裏也得注意著休息。”
“嗐,練套劍就精神了。”
“那也正好,妾身這兒有個事兒,請王妃拿主意。過幾日就是常老夫人七十大壽了,不說常家朝中分量,單是王爺跟常大人同在刑部,就該去祝壽,隻是......不知是不是因著如今王爺不在京裏,常府......沒送帖子來......”
頗有些為難的斟酌用詞,還要替常府尋個借口,江可芙聽聞秀眉一挑,有些意外,心下思忖著,招手叫秦氏到裏間來,二人坐在美人榻上。
“這事兒,秦嬸子怎麽瞧呢?”
“這......”
“秦嬸子隻管講,我也是什麽都不懂,拿主意是說不定,咱二人且商量著。”
“是...妾身是想著,這...常遷,好歹是朝中元老,人精似的,雖與王爺不對付,也不會這般明目張膽,興許是需邀約之人太多,當真忘了也未可知,不若王妃明日或這三四日,去常府拜見老夫人一回,這人到眼前了,自然就記起來了。”
伸手托腮,江可芙撐在了榻間小桌幾上,眼珠轉了一圈,最後定在一側窗子上,另一隻手輕輕曲起敲著桌麵。
“就是...有些委屈王妃了......不知王妃可有旁的想法?”
“唔...沒有,就依秦嬸子的吧,古稀之年也不容易,委屈一回去瞧瞧,也沒什麽大不了。”
“那,就這般定下,妾身不擾王妃歇著了。”
有些小心翼翼的,秦氏覷著江可芙麵色並無不悅,似乎微微鬆口氣,福身出去了。
江可芙保持著望著窗子的姿勢,指尖還在輕敲桌麵。
說無意她其實不信,就當她自作多情拿自己當回事吧,許不是衝著李辭,是為她在杏簾,跟常嶽結了梁子呢。碰巧李辭不在京裏,無人撐腰,就給她和昱王府難堪了。
“唉,其實我也不稀罕去...但這麵子,我肯定是要討回來的。”
華燈初上,仲春時節,夜裏的街最熱鬧,皇恩街又開了幾家新鋪子,人流一時將比上了慈恩街。
近日的不太平,也不曾影響百姓茶餘飯後的娛樂,一家雜耍班子正巧這幾日到了金陵,今夜就在皇恩街開戲。知曉的人,都早早的來搭起的台子四下的茶肆裏,一麵聊天飲茶,一麵候著。
要尋新鮮,打開春就沒什麽開心事,得了這消息,江可芙也趕著換了方便走動的衣裳,拉著恒夭出了門,徒步到了皇恩街。
燈火煌煌,蔓了整條街,所有鋪子也都開著,許想借這雜耍班子,一晚上能再做成幾筆買賣。街口買了一碗酒釀圓子,江可芙一襲鵝黃軟煙羅的衣裙,被燈火朦朧成橙紅,一手持寬竹筒,一手捏著竹簽,紮起一隻,送到身側恒夭嘴邊。
“沒什麽酒味,甜的。”
“沒轍了,小姐自己吃吧,奴婢這幾日牙疼。”
“那不巧了,無福消受,一碗都是我的了。”
許久不曾融進人群感受最平淡真實的樂,江可芙眉眼笑得彎彎的,圓子塞進口中,頰邊鼓起一塊兒。隨後伸手遙遙指向一邊茶肆。
“咱們去那兒坐吧。”
恒夭應聲,兩人穿過如織人流,耳畔有人議論著這雜耍班子技藝如何,立在茶肆門前將進,江可芙下意識回看不遠一頭搭起還在布置台子道具的班子,收回目光時卻不經意間掃到一張熟悉的側臉。
“爹?!”
身子立得高大挺拔,遠遠瞧著,便是燈火下,五官依然棱角分明得顯出此人內心剛強,袍子分辨不清顏色,但不影響認人,江可芙收回將邁進茶肆的腳,往人影方向趕了兩步,眨眨眼,確實錯不了。
心道她爹幾時也感興趣這些朝臣口中的三教九了,正欲隔著人遠遠喊一聲,卻瞧江司安背過身,進了一座門樓。定睛去看那門樓前輕揮薄紗,身姿曼妙的姑娘,江可芙不由大驚,目光緩緩上移。
“魅...香閣?”
恒夭不曾瞧見江司安,隻疑惑主子怎麽突然又不進了,循著瞧過去見了那門樓跟牌匾,隻道江可芙想進去,長臂一伸,趕緊攔了。
“不行不行,小姐,今夜眼多口雜,便要去今日也去不得。”
“......我瞧見我爹進去了......”
江可芙不看她,隻盯著牌匾,似喃喃自語,恒夭聽清也嚇了一跳。
“老,老爺!?”
“錯不了。”江可芙點頭,在茶肆門前立了半晌,茶博士都幾次三番到門口前看她到底進不進,江可芙突然一轉身,幡然醒悟般拍了拍恒夭,“不行,我爹這也太古怪了,走,咱倆去成衣鋪換個衣服,我得進去看看。”
※※※※※※※※※※※※※※※※※※※※
恒夭:我有理由懷疑是您自己想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