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作者:鹿呦柒      更新:2021-01-21 01:53      字數:3608
  午時後天色陰沉,暮色四合之際果然飄起了雪,紛紛揚揚的,比白日更大,枯枝掛了一樹白,輕輕踹一腳就落下不少來。

  秦氏恐二人凍著了,慌手忙腳的又在臥房裏添個炭盆,進門瞧房裏燈火昏黃,夫妻二人與清早一般,一人歪在一側塌上,看著各自手裏那幾頁紙。

  時辰已不早了,這婦人就是願意操那份心,便上前勸二人仔細眼睛早些歇息,又知道兩人晚間慣是不用有人在屋裏服侍的,出門時也就一並叫了外間凳上打絡子的恒夭與青苑。

  東風卷碎雪,在廊下燈籠的火光中飄過,使人將好能由著那一點,窺探幾分外麵雪勢。秦氏不由緊了緊衣裳,雙手也揣進衣袖,似是自語,又似跟身後兩個姑娘感慨。

  “今年這天氣才是怪,這時候來這老大雪。初五還要祭祖,若就這般的下上一宿,出城的路怕是不好走呢。”

  “祭祖?秦嬸子,出城是怎麽說法?”

  涿郡跟金陵祭祖時候不一樣,恒夭就記得每年初三府上要備寫香燭紙錢,卻也不用出去,因林家祖墳其實不在涿郡,祖上三代的墓,都遠在蘇州。不知什麽原因,林衛也未想過有一次回去祭拜,隻在林府後院的祠堂裏對著老太爺與老夫人的牌位拜一拜,上柱香,就算祭祖了。

  是以這些年月瞧下來,恒夭隻當祭祖便是拜牌位了。

  “你這丫頭傻了不成?去年進京是不曾過皇陵?不出城去何處祭祖?”

  秦氏被問愣了,還道怕不是與她玩笑,青苑機靈,明白其中意思,輕輕啐一口,已上手去點恒夭額頭。

  “呀,你別那麽大力,我又不知道。再說,我是前年年末進的京。”

  回首也拍了青苑一下,恒夭其實不大喜歡她,待要說句不要這般同自己鬧,秦氏已回頭叫她們小聲些。

  “這還沒出院呢,你們再鬧大點兒動靜,王爺王妃要休息,此番可都聽見了。”

  青苑聞言,趕緊噤了聲,恒夭卻知道秦氏這人也不凶悍,江可芙與李辭聽見了也不打緊,當即吃吃笑兩聲,再說話聲音也放輕了。

  “我瞧臥房還沒熄燈呢,且我說個笑話,秦嬸子你別與旁人說。王妃她恐怕也一樣以為,祭祖是拜牌位呢。”

  “你這丫頭,平日也不見你牙尖嘴利,這時候主子也敢編排。”

  秦氏確實不惱,隻笑罵一句,卻得了恒夭帶笑一句:

  “我不怕呢,王妃疼我!”

  初三夜裏的雪,當真下了一宿,次日出門,天地間空曠一色,待過一日初五也不曾怎麽化開,還需城裏禁軍出城清雪,便真成了秦氏擔憂的一般。

  但行路難,祖宗規矩也得遵,隻宮裏頭一日,聖上李隱忽染了風寒,來勢洶洶的一時還成了重病,雖瞧著不打緊,禦醫卻叮囑招不得風,是以無奈之下,帶皇室宗親出城祭祖的擔子,擱在了東宮李盛身上。

  初五寅時,天色微曦,李辭早早的推了江可芙起來,洗漱過後,江可芙就打著哈欠被恒夭和竹溪套上蟹青色顯莊重的禮服,發上扣了沉甸甸的素銀冠子。

  “當真不公平,你們男子,永遠這麽輕巧。”

  扶著冠子立起來,回首見李辭隻是換了件顏色深沉的衣裳,發上換了個素淨的玉冠,江可芙撇撇嘴,就由恒夭和竹溪扶著,緩步向外去。

  出城的路難走,禁軍如何清終歸能用的也隻一天,故要留出這路上耽擱的時候,祭祖趕上正時辰,便隻能早些出城了。

  坐上馬車,需先往禁宮去,女眷們在一處,男子們都騎馬。

  李隱子嗣不算少,幾個封王夠年歲祭祖的兒子還都特許留京,再加上其他在金陵旁支的子子孫孫,開路並護著女眷的禁軍,湊了很長一路人馬,浩浩蕩蕩往城外去。

  皇家出行,街上早早就清了幹淨,鋪麵房門緊閉,臨街庭院更是說話聲也不敢有,恐衝撞貴人。偷偷掀起馬車簾子一個小小邊角,江可芙想尋跟著馬車行走的恒夭的具體方位,卻正對上一個隨行禁軍的目光。

  “弟妹瞧什麽?當心被外麵那幫禁軍瞧見。”

  跟江可芙坐同輛馬車的,是承王李紀的王妃蕭氏,生辰宴那日沒什麽印象,此時看來,也是個江南的好山水才能養出這般氣韻的美人。江可芙喜歡瞧生得好看的姐姐妹妹,其實也是開心的,隻是從打照麵之初,這承王妃的眼神,看她總有絲絲縷縷的不對勁兒。

  便如此時,看她掀起簾子邊角,就有些緊張的神色,叫江可芙一時也忘了,那對上自己的禁軍,有種何處見過的熟悉之感。

  “皇嫂慌什麽,這些人,我未出閣前都見過幾次。”

  瞥見了恒夭,江可芙收了手,想起李辭與她臨分開前隻一句,“四皇嫂是金陵出了名的名門閨秀。”她還腹誹這話著實無用,照皇家規格找兒媳,反正不能是街頭賣豬肉,巷子裏收鐵鍋的,隻此時細細琢磨,她好像明了幾分。

  出名的名門閨秀,自然規矩多,承王妃適才緊張,怕不是恐她瞧見外男犯了規矩吧。

  “弟妹可休說這胡話,瞧見幾次?旁人聽見可怎麽想?”

  果然,對麵少婦似聽了不得了的言語,一雙丹鳳眼中瞳孔一滯,隨即,又漫出驚慌,似還要來捂江可芙的嘴。

  江可芙趕緊噤聲,隻道這位太過守禮,有些難受卻也確實不敢再“放肆”了。

  如此,安生一路,未再有旁的動作,約莫半柱香時辰,一隊人出了城。

  官道其實平坦,與城中無異,隻是不似城中有人活動,雪也化得快,輪子壓在未掃淨的殘雪殤,響起輕微的吱吱聲,把雪壓得更實了。

  緊趕慢趕,至皇陵之時,尚還離祭祖的正時辰有些時候,前麵騎馬的一隊已進了陵園,著人擺上貢品與香爐。女眷們則被馬車帶到臨園而建的感業庵中,裏麵住著幾位自願守陵的太妃。

  禁軍已散了開去,圍著整個皇陵,江可芙被恒夭小心扶下馬車,偷偷打量四下。早春尚冷,瞧不見生氣,一樹樹的白霜,便是皇家地界,也隻餘荒涼。

  有身著艾褐色衣衫的婦人迎出來,約莫五十出頭,發上隻一支素銀,卻氣度非凡,為首的太子妃微微福身,道句“舒太妃”。

  婦人微微頷首,回了個禮,便朗聲對著眾人,叫女眷都進庵好生整頓整頓,理理一路顛簸而來微散的發髻,弄起褶皺的衣裙。

  被扶著跨過門檻,正殿一尊佛像,隻是瞧著色澤發澀,絕不是金,卻也不似銅的,下首兩個蒲團,麵前小案上還放著已個木魚,似就在她們進庵之前,還有人在此處念誦佛經。

  “王妃這邊請。”

  許是耳濡目染,林衛說行軍之人,每處一陌生之地,都要留心四周,江可芙便也習慣了到了生地,就要四下打量,正瞧那佛像發怔,身畔響起適才那蒼老之聲,回神,原來是那舒太妃在催她。

  似為她那般大喇喇直視佛祖不悅,雖言語客氣,麵上卻已有不愉之色。

  江可芙趕緊垂首,道句“失禮”,心裏想的卻是,那佛像若夜裏瞧見,還是有些滲人的。

  長在北境的人,自小聽得也是戰亂,江可芙可不信這些禱告祈願之說,君不見南朝四百八十寺,依舊分亂割據,百姓流離失所。

  一行人安置在一敞亮耳房,整理著裝,候著時辰,不多時,有兩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小尼姑,給幾人端上清茶。

  “庵裏清苦,也無旁的招待,太妃叫我們給幾位貴人上茶潤潤嗓子。”

  庵裏的姑子,據說都是幾位太妃可憐收下的孤兒或落難女子,大多都不是出身富貴之家,猛然見許多天家人,有些不知所措,小尼姑上了茶也不敢瞧人,匆匆說了話,雙手合十一禮,趕緊出去了。

  瞧著有趣兒,江可芙目送二人出去,因不怎麽口渴,也未曾碰那茶盞。

  轉頭,瞧見承王妃正與先帝十二子寧王世子的世子妃咬耳朵,不時還偷偷瞄她一眼,也不知說什麽。正自暗笑也不一定是在說自己,少往麵上貼金,耳房裏忽然“咕咚”一聲,接著幾聲女子驚呼,一位不知哪個王爺或世子的正妃,突然倒地不起。

  “阿素。”

  有個相識的女子,上前輕輕喚人,一側太子妃眉頭輕顰,命幾個侍婢先將人扶起安置在耳房內榻上,轉身待欲問這一位的隨身侍婢些來時的近況,卻突然一陣眩暈,眼前片刻的天旋地轉,叫女子身形一軟,若無婢女就在近側,也要癱軟在地上。

  “太子妃。”

  女子被人扶住,輕按額側兩穴,不過片刻,眩暈之感再次襲來,似乎連帶著身側人,也與她一般了。

  “怎麽我也暈起來了...”

  “我也有些暈...”

  “我......”

  一眾人東倒西歪,婢女都扶不過來,隻江可芙立在耳房內,舉目,裏側也站著兩個女子眸子清明,目光相對一瞬,江可芙憶起,她們三人該是都未碰那茶盞。

  “茶水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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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可芙:又是喝的裏麵下東西,我逃離不開這種圈套了是嗎?就不能經曆更酷一點兒的嗎?比如刺殺什麽的,被我擒獲,不然我要這武力值何用,隻是碾壓李辭,證明我倆互換劇本的嗎?

  李辭:......你安靜一點,我不是打不過你,不要揪著救人手慢這一點不停嘲我,這梗過不去了是嗎?

  江可芙:我要刺殺戲份,然後我緝拿刺客。

  李辭:我要給自己證明,誰是男主。

  作者:安排安排,下章一定。

  江可芙,李辭:你說一定的樣子,仿佛當初刷某站時許諾的一鍵三連,從來沒有過。下章一定?真的嗎?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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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掐點兒掐的,簡直生死時速(捂臉),我下次再許諾雙更,一定要看看自己的手速和思路配不配,反正現在,對不起,我不配。(留下三分悔恨三分悲愴與四分恨鐵不成鋼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