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躍軒在回廊裏拉慕容芷凝站定：“凝兒，朕明天先帶你回將軍府去探望采桑，過幾天再帶你去看羅思瑤。揭開真相或許會很殘酷，朕十分矛盾！”

  慕容芷凝甩開炎躍軒：“本宮困了，要回寢殿歇息，你請回吧！”

  炎躍軒不屈不饒地跟進了寢殿：“朕新婚的第二天就獨守空房，你讓別人怎麽看朕？凝兒，別攆朕走，朕保證會老老實實的！”

  一乘奢華的八抬官轎，出了泰極宮正中的拱門，在上京城的街道上穿行，官轎前後左右，各有一隊騎著馬的侍衛隨行。

  官轎裏，炎躍軒穿著銀色的龍紋穿袖便裝，側目看著身旁的慕容芷凝：“凝兒，朕如此低調地帶你回將軍府，是不想打擾周圍鄰居的安寧！你馬上就要重回將軍府了，朕心裏是百感交集的，你呢？”

  慕容芷凝透過官轎窗口上的薄紗，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的景致：“本宮沒什麽可感慨的，本宮對你口中的將軍府，沒有太多的記憶。”

  炎躍軒將手掌覆在慕容芷凝手背上：“朕分明看到了你平靜的外表下，那顆洶湧澎湃的心。朕曾無數次地幻想過，把你從花轎上抱進將軍府裏的情境，朕雖然沒有在將軍府裏迎娶你，可朕的初心，一如從前！”

  慕容芷凝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變化：“三年的歲月，仿佛催老了時光，讓那些原本就不穩固的愛情，變得陳舊腐朽！本宮早已忘了那段少不更事的荒唐過往，回首往事，本宮的心裏早已如一潭死水，沒了悲喜！”

  官轎停在了將軍府門口，有侍衛點燃了一排炮仗相迎，炎躍軒在慕容芷凝頭上罩了塊紅紗：“凝兒，朕要把抱進將軍府，就當是完成我倆年少時的一個夢！”

  慕容芷凝沒有表現出抗拒，她乖巧地配合著炎躍軒，被他抱進了將軍府的大門。

  杜有田早已守在將軍府的院子裏，他一頭跪在地上：“末將參見皇上、參見皇後娘娘！”

  炎躍軒的嗓門洪亮而高亢：“杜將軍請起！你是朕的大舅哥，免禮。快帶朕去拜見嶽父嶽母。”

  尹氏手裏拉著文全，和鄭屠夫一起從正廳裏迎了出來，三人跪在地上：“草民參見皇上、參見皇後娘娘！”

  炎躍軒隨和道：“嶽丈和嶽母大人請起，朕和你們是一家人，不必行此大禮！”

  炎躍軒把慕容芷凝抱進了正殿裏，鄭重地放在主座上，又出門把尹氏夫婦扶進了殿裏的客座上。

  文全用期待的目光看著慕容芷凝，又顧忌地看了炎躍軒一眼，局促地搓著衣角：“公主……姐姐……”

  炎躍軒哈哈大笑：“文全，你現在要叫她皇後娘娘了。過去，朕特

  許，讓你牽牽娘娘的手。”

  慕容芷凝揭掉了麵上的紅紗，她的臉羞得通紅：“父親、母親大人，闊別兩年，您老的身體還是那麽硬朗！文全，過來……都長成大人了！”

  文全畏畏縮縮地走到慕容芷凝身旁：“公主娘娘……文全是男子漢……”

  慕容芷凝抓住文全的手：“你還是叫姐姐吧！姐姐前幾天，路過你娘親的墳塋，給你娘親上墳了，你還記得你娘親嗎？”

  文全憨厚地點著頭：“沒一天忘了娘親……她天天來文全夢裏，總是……笑嘻嘻的。”

  炎躍軒抓了一把花生，塞到文全手裏：“去院裏玩，姐姐要和大娘敘話。”

  文全負氣把花生扔回桌上的碟子裏：“小孩吃的……文全是男子漢。”

  尹氏伸出手：“文全，來大娘這裏。娘娘，文全說話越來越利索了，他好像也開了竅，看上了村上的一個小姑娘，我讓人上門給他提親了，人家也願意把閨女嫁給他。”

  文全害羞地用袖子遮著臉：“夢裏……娘親讓文全娶媳婦兒了……”

  炎躍軒豪爽地哈哈大笑：“呦！文全還真是開竅了，想娶媳婦了？還會害羞呢！朕要替文全向女方家納上一筆豐厚的聘禮！”眾人被也跟著哈哈大笑。

  鄭屠夫局促地擺著手：“皇上，您賞賜的聘禮實在是太過豐厚了，我尋思著，我們一家人一輩子都花不完。我和娘子也就是莊稼人，受不得這麽厚的禮，怕折福！文全的聘禮，就從那裏麵拿一部份就好！”

  炎躍軒絲豪沒有帝王的架子，他矯情道：“這怎麽行？凝兒的聘禮，是朕的誠心！嶽丈大人，你是凝兒的養父，朕也認你作長輩，朕算起來，還是您的小婿呢！”

  鄭屠夫為難道：“唉呀！我一介山野村夫，連名字都沒有，卻無端端地攀上了皇上這門高親。村裏人都說，我和娘子，是前世種下了善果啊！”

  慕容芷凝環顧屋裏：“母親，怎麽不見我小花姐姐？她還好嗎？孩子呢？”

  尹氏輕笑道：“銀花剛才帶著孩子正準備接駕呢！可山裏的孩子沒見過世麵，聽說要見皇帝，嚇得尿了褲子！銀花趕緊帶她去後院換衣裳去了，一會兒就能來。”

  炎躍軒坐在慕容芷凝身旁的椅子上，伸手抓住她的手，急於表功道：“凝兒，你那姐夫實在不成器，還時常糾纏你娘家人，朕讓人打瘸了他的狗腿，把他下放到涼城去了，他再也沒機會糾纏你銀花姐姐了。”

  鄭屠夫一臉的欣慰：“我們家在村裏也是要臉的人家，無奈那姑爺三天兩頭的上門討銀子，還打小花和孩子，我們也實在沒法子，幸好皇上讓人收拾了那無賴

  ，我們一家人才能過上清靜的日子！”

  慕容芷凝連連點著頭：“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讓您兩老受苦了。對於不講情意的無賴，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滾得遠遠的。”

  正在這裏，杜銀花拖著個胖墩墩的小女娃進了正殿裏，她拉著孩子跪在地上：“快給小姨和皇上姨父磕頭！”

  炎躍軒很是受用：“哈哈，朕娶了凝兒，順帶著撈了個現成的姨夫當。快快起來，來人，重賞朕的小外甥女！”

  慕容芷凝朝小娃娃招著手：“呦！小銀花有三歲了吧？長得真像姐姐小時候，墩墩實實的，實在是太可愛了。”

  小娃娃也不怕生，走到慕容芷凝麵前，拉著她的襦裙：“小姨娘娘……”眾人都被這稱謂逗得哈哈大笑。

  炎躍軒大氣地一揮手：“傳朕的令，今天中午在將軍府設回門宴，朕要和凝兒陪家人好好吃頓飯。凝兒，讓養父母和銀花歇會兒，朕先帶你去後院看看采桑，她住在你原先住過的廂房裏。在見她之前，你要作好思想準備……她的狀態很不好……”

  尹氏也抹著淚：“采桑雖然不是我親外甥女，可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你趕緊去看看她吧！”

  炎躍軒牽著慕容芷凝的手，穿過回廊進了後院：“凝兒，自從采桑受了傷，叱雲思遠就不離不棄地守著她，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對采桑的愛。”

  兩人推開廂房門，房間裏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酒味，一陣頹廢和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

  叱雲思遠正癱坐在床前的榻板上，他一身的酒氣，耷拉著頭，手裏的酒壺掉在了地上。

  慕容芷凝眼裏含著淚水，走到床前，隻見采桑麵色蠟黃、眼窩深陷、嘴唇沒有一絲血色，她身上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隻有微微起伏的胸部，表明她還有一息尚存。

  慕容芷凝捂著嘴，仍然抑製不住地大放悲聲：“采桑，我來看你了，你醒醒……醒醒啊你……是我……”她伏在床沿上，拉著采桑枯瘦如麻杆一般的手臂，痛哭失聲。

  叱雲思遠聽到哭聲，抬頭木訥地看著慕容芷凝，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裏滿是空洞和絕望。

  炎躍軒蹲在叱雲思遠麵前，輕拍他的肩膀：“思遠，你不能再頹廢了，你半年時間沒有和朕說過一句話，你這是在責怪朕嗎？”

  叱雲思遠將頭埋在膝蓋上，一言不發。

  慕容芷凝抓起采桑的手，將她的掌心攤開，用手指不停地在她手心裏寫著慕容芷凝四個字：“采桑，你如果還記得這個名字，請你馬上醒過來，求你了……采桑，你還記得在莊府時嗎？我教你識字，我一遍一遍地在你掌心裏寫我的名字，費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你記住……”

  正在這時，采桑的手抽筋一般，抖動了一下。

  慕容芷凝接著在采桑手裏比劃著：“采桑，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對不對？你再動一動……求你，再動一動，就一下……”采桑那枯瘦的手掌，又微微抖了抖。

  慕容芷凝悲喜交加：“天哪！她能聽到我說話，她有意識……快請太醫來。”

  叱雲思遠猛地撲到床頭，他眼裏閃著希望的火光：“采桑……采桑，你睜開眼睛看看你的思遠，好不好？”采桑依然沒有絲毫回應，房間裏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叱雲思遠發出了壓抑的哭聲。

  慕容芷凝安撫叱雲思遠道：“叱雲將軍，你要相信本宮，采桑真的能聽到我們說話，你要對她有信心，也要對自己有信心！”

  不一會兒，喬彬急匆匆地進了房裏：“皇上，讓在下來給采桑姑娘號號脈吧。”

  慕容芷凝急切道：“喬太醫，本宮剛才見到采桑的手動了，本宮沒有眼花，她真的動了。”

  喬彬替采桑把脈後，搖著頭歎息道：“娘娘，剛才極有可能是采桑姑娘經脈收縮引起的抖動，采桑姑娘她不可能恢複意識了……實際上，她身體的機能已經快枯竭了……皇上，還是讓人先備上壽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