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選擇的路線一路還算順暢，風羿在車上研究幾份電子資料。

  這是黃燁傳給他的，裏麵說了此次的目的地概況，以及一些相關要點。

  風羿沒有高原抓蛇的經驗，也不知道這個時節高原上的蛇有什麽習性，他抓蛇全憑本能以及感知力，其他人的經驗對他不一定管用，但是多了解一些總是好的。

  路上車隊休息了幾次，休息的時候，黃燁也會問一些南6隊的事情。隊裏其他人對南崇科考隊南6隊也很好奇，他們工作有相似部分，隻不過他們在高原找蛇，而南6隊在南崇山脈的山林裏找蛇。

  南崇山脈的蛇種類更多，而高原地區就那麽些，海拔四千米以上的現在也才發現兩種，還不好找。

  休息過後再次啟程，換風羿開車，黃燁要給家裏打個電話。

  坐到駕駛座上，風羿才注意到車上那個掛件。

  掛件上的圖案，下方佛陀禪思，而佛陀上方是一個巨大的眼鏡蛇。

  等黃燁打完電話，風羿問他，“你車上這個掛飾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黃燁看了眼，“哦，這個啊，沒什麽特殊含義，我就是希望能運氣好點，能拍到蛇。”

  “你信佛？”風羿問。

  “不算，我家裏有人信，我不算真信徒。你信？”黃燁知道有些人對這種圖案比較忌諱。

  他的親戚裏麵有不少人信佛，但是有人佩戴佛玉吊墜，而有人覺得佛像是安置供奉的，佩戴身上就是褻瀆。吵過不止一次了。

  不同人不同觀念。

  他買這個掛件就是為了圖個心理安慰，希望每次跟隊能拍到蛇，別的倒沒想那麽多。

  “我不信教。”風羿說，“我就是覺得你這個掛件挺奇特，第一次看到有人掛這個在車上。”

  “唉，就是個心理安慰。你也知道，氣候異常期之後，很多蛇的數量減少，跟隊去找蛇有時候十天半個月都找不到一條，經常空手而歸。每次都是跟當地人打聽過消息之後才去找，運氣好能找到，有時候運氣不好，怎麽找都找不到。”

  黃燁說道，“我聽過那麽多神話故事，能在佛陀頭上吐舌頭的也就隻有蛇。嘿嘿，雖然故事裏說的是蛇王為佛陀護法。”

  說著，黃燁突然想起什麽，“哎呀差點忘了，我讓人幫我帶的伏羲女媧掛件！”

  風羿：“……伏羲女媧？”

  黃燁尷尬地笑了笑，“神話傳說裏伏羲女媧是人首蛇身啊，我琢磨著，再多加點心理安慰，說不定蛇運更好。”

  風羿沒說話了。

  黃燁繼續在那叭叭他後備箱裏還沒拆封的車掛件。

  見風羿好一會兒都沒說話，黃燁想著，風羿不信教，對神話傳說肯定也沒興趣。

  “咳，其實神話故事聽聽就可以了，不要當真。千萬年前的事情，誰知道真實情況是怎麽回事呢。

  “咱們現在還是信息時代，上午發生的事情，下午就有800個版本出來，換成千萬年前，那版本差異就更大了，別太認真，聽聽就過去了。”

  “嗯。”風羿回應。

  下午開車的時候，路上遇到犛牛群，車隊先停了會兒讓犛牛群過去。

  風羿視線穿過車窗。

  牧民騎著馬跟在犛牛群後麵，有條大黑狗在犛牛群邊緣遊走，牧牛工作輕鬆熟練的樣子。

  從車隊旁邊走過去的時候，察覺到什麽，那條大黑狗看向風羿所在的車，往遠離車的方向退了兩步，目光機警。

  等跟著犛牛群走遠，大黑狗才放鬆下來，像是解除了警報，腳步再次變得輕盈，在犛牛群邊緣顛顛兒小跑。

  風羿想著，那條大黑狗是不是察覺到他的氣息？

  他已經盡量收斂氣息了。

  可能是那條大黑狗感知敏銳，也可能是他接近進化的關鍵點，有些氣息散發出來無法隱藏？

  好在對正常生活沒影響。

  車隊出發後第二天才到達目的地，路上經曆幾次陣雨，每次都隻有10來分鍾。

  這次風羿沒騎自行車，就不用淋雨了，在車裏安然待著。

  他們到達目標地點的時候，正好有一個車隊準備離開。

  黃燁看了看群消息，跟風羿解釋，那邊團隊是調查大貓的，隊長現在跟他們打聽消息。”

  “大貓？”風羿問。

  “就是雪豹，金錢豹之類。”

  “現在的科研活動還挺多。”

  “那是，經費充足，裝備條件跟得上，能招到人，調查也就更勤了。不過也是很辛苦的，他們這次過來更換了一個野外放置的攝像機，被大貓刨壞了。”

  沒一會兒，車隊再次出發，前往安置地點。

  風羿從黃燁口中知道，這支調查團隊負責人7月份也來過一次，拍到了一條紅斑高山蝮，這次這個時候過來也是得到消息說在另一處也有人見過。

  一年三次，需要收集不同時節的樣本數據，不過黃燁是第一次跟隊過來，7月份的那次沒趕上。

  到地之後黃燁就一直處於興奮狀態。晚上休息前還在念叨：

  “風羿，你說這次我們能不能找到紅斑高山蝮？”

  “能。”

  風羿已經聞到有蛇的氣息了，而且遠不止那麽幾條，體型也都不大。

  不過風羿不打算把它們全部翻出來，明天看哪個最近就逮哪條。

  跟黃燁等人激動期待的心情不同，風羿隻在晚上出去看了會兒星空，然後就繼續睡了，睡眠特別好。羅盤生效，能精準定位之後，睡覺都踏實。

  次日，太陽高懸，風羿戴上帽子和墨鏡，跟著隊伍出發。

  “聽本地人說最近在那裏發現過一條。”

  黃燁指著不遠處的山坡，“不知道跑了沒有，希望沒有跑遠。”

  黃燁是不被允許抓蛇的，他沒有多少抓蛇經驗，就算他敢抓，團隊負責也不允許他動手。

  紅斑高山蝮本來體型就不大，還是蝮蛇，有毒，沒經驗的人慌亂出手，要麽傷到自己要麽傷到蛇。

  所以，如果發現蛇，黃燁也隻能喊別人過來抓。

  黃燁原本是跟著隊伍裏熟悉的幾個抓蛇老手，但是見風羿還站在原地，沒跟著隊伍往那邊過去，黃燁走出去幾步又退回來。

  “你不跟著一起去？”黃燁問。

  “那邊去的人多，足夠了。”風羿站在那兒，裝模作樣四周看了看，又是翻資料又是看地形，好一會兒才抬手指著不遠處一個山坡，“我去那邊瞧瞧。”

  “你……覺得那邊有蛇？”

  “有！你幫我跟領隊說一聲，我去那邊看看。”風羿抬腳朝那邊過去。

  他沒有加隊裏其他人的聯係方式，所以讓黃燁幫忙說一聲。既然臨時加入隊伍，單獨行動總要報備一下。

  黃越被風羿這一番操作整迷糊了。

  他並不認為風羿在瞎說亂指，能被南六隊挑中的人，能力肯定也是出眾的，隻是，判斷的依據是什麽？

  看看風羿，又看看其他人，黃燁一咬牙，跟著風羿過去。與其說相信風羿，不如說他更相信南6隊挑人的眼光。

  當然，就算沒找到蛇他也不會覺得風羿能力不行。

  在黃燁看來，蛇總是神出鬼沒，在這種地方找蛇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有時候確實得憑運氣。

  他今天出門之前把佛祖伏羲女媧都拜了一遍，希望今天蛇運不錯。

  團隊負責人知道風羿沒跟過來，不過風羿對他們來說隻能算一個路人，他們幫忙捎帶一程罷了，並不要求一直跟著隊伍，所以團隊負責人也沒管他。

  等收到黃燁的消息說和風羿往另一邊上坡走，負責人也同意了。

  往另一邊也好，兵分兩路，發現的幾率更高。這邊山坡他們這些人找也夠了。

  黃燁跟在風羿身後走，邊走邊拍四周的風景。

  “今天天氣挺好，這個時間氣溫不錯，希望這裏的紅斑高山蝮有出來曬太陽的心情，不然躲起來了誰都找不到……風羿你怎麽停下來了？”

  黃燁沒留意前麵差點撞到人。

  風羿抬手朝一處指過去，“那邊。”

  “什麽？”

  “那邊是不是你們說的紅斑高山蝮？”

  “哪兒呢！”

  黃燁瞪著眼睛順著風羿指的方向看過去。離得稍遠，第一眼沒找到。

  之後他調整攝像機，放大之後用鏡頭找才看清楚。

  黃燁呼吸一滯，隨後又變得急促，感覺血液流速都加快了！

  辛辛苦苦來到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就是為了它啊！甚至都做好了空手而歸的心理準備！

  “我今天的蛇運是好到爆！沒想到一出來就能找到！”

  黃燁沒敢靠近，調整攝像頭先用專業相機拍了幾張。

  然後用手機拍了張發到團隊聊天群裏炫耀：

  【開門紅！先收一條！】

  不愧是被南6隊看中的人，風羿這蛇運就是好！

  黃燁這麽想著，視線從手機屏幕移開再看過去，就剛剛發信息一小會兒，風羿已經衝那邊了。

  “哎！別激動！”

  黃燁還擔心風羿下手太重，趕緊跟上去，還準備提醒一下讓風羿注意力道也別被咬，隻是，沒等他開口，風羿已經將蛇抓到了。

  見蛇無礙，風羿也沒受傷，黃燁又激動起來，舉著相機一陣猛拍。

  他得抓緊時間拍照，不然待會兒團隊負責人過來了就沒有這麽好的拍攝機會了。

  黃燁壓低的聲音都在發顫，“我終於見到了！國內棲息海拔最高的毒蛇！真漂亮！哎那小鼻孔都這麽可愛！瞧那兩個窩！”

  風羿：“……那是頰窩。”

  “也不知道這種吃蛾子的蛇毒性怎麽樣。”

  風羿看了看，“不怎麽樣。”

  隊伍那邊其他人還沒找到蛇，負責人看到黃燁的信息就先趕過來了。

  風羿將這條紅斑高山蝮交給他們，其他數據采樣的工作他就不參與了。

  擦了手，坐在山坡的石頭上曬太陽。

  他能感知到，附近這一片地方，草甸、山坡以及一些不容易注意到的角落，這時候，有的蛇出來曬太陽，有的蛇還躲在洞裏。

  不去打擾它們了。另一邊其他人應該還能抓一條，兩條采集數據也夠了。

  風羿抓這條蛇也為感謝車隊捎他一程，他順便過來親眼看看這些生活在海拔四千米以上的蛇。

  如此苛刻的環境，它們適應得很好。

  風羿換了個地，躺在山坡上，也不嫌棄山石硌人。

  墨鏡後的瞳孔窄縮，視線穿過明亮的天空，看到光芒背後隱藏的星群。

  “羅盤”係統激發後，他白天也能看到星群，就是沒有晚上那麽清晰。不過，足夠判斷方位了。

  他覺得，如果自己生活在這兒也能適應得很好，地廣人稀，有什麽異常也沒人注意到。隻是這裏空氣稀薄，氣壓低氧氣少，高原有它自己的生態節奏。

  他這顆蛋還是得找適合自己的孵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