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蓬看著林小藝消失的方向默默地歎了一聲，阿朵撲棱著翅膀圍著蓬蓬轉了兩圈。

  “這怎麽辦？他根本不讓我們進去。”

  “不然，我們就在這裏等著吧。”

  要直接走是不可能的，蓬蓬也不甘心直接離開。阿朵看了看林家所在的方向，又看了看蓬蓬，撲棱了兩下翅膀又換了個位置。

  一隻鬼一隻精靈就這樣住在了林家附近的一間小破屋子裏麵，他們兩個一個晚上睡覺一個白天睡覺，不睡覺的那個就在盯著林家。

  林家這幾天可是真的熱鬧。

  裏麵鬧得不可開交，外麵來來回回的人也是絡繹不絕。但他們的談話中心永遠是龍王爺以及那個慘死的孩子。那個無辜的孩子。

  “你們都別走！不是想要看我兒子的墳墓嗎？走！老娘親自去給你們挖出來！我倒想看看，是誰敢動我兒一下！”

  小媳婦被惹怒了。

  她把手邊的茶杯往地上一摔，茶杯稀碎，她的好脾氣也稀碎。

  周圍的幾個大嬸級別的人物都是一愣，很快就回過神來，卻也沒有打算阻止她拿鏟子的行動。她們都在等著這林家人親自打開那孩子的骨灰盒。

  “媳婦，你別衝動。死者為大，你這樣不好。”

  林小藝趕緊上前去攔下自己的媳婦，隻是力氣沒有自己媳婦那麽大，不但沒有拽的住反而被被推到了桌子上。他沒辦法隻好去抱那隻鏟子。

  林磊本來在屋子後麵的小院子裏幹活，聽到了聲響趕緊放下了手頭的活跑了出來。

  一出來就看見了自己兒子被兒媳推到了一邊。

  “你們這幹什麽呢。說話就好好說，別動手啊。小柔，這事你男人你幹什麽呢。”

  林磊拽住了林小藝的胳膊，拉著他拉了起來。

  那林家婆婆也從外麵趕了回來。看著一屋子的人吼了起來。

  “你們幹什麽呢？走走走，都走。圍著我家幹什麽！”

  “是你家媳婦要帶我們去看的。”

  “我家媳婦說看你們就看啊？讓你們給錢也沒見你們給啊。都走走走，別來煩我們。”

  林婆婆瞪著這群人將他們推搡著趕了出去。剛關上門就回過頭來瞪著坐在凳子上抹眼淚的兒媳。

  “哭哭哭，早幹什麽去了？管你家男人有本事，怎麽對付這些娘們就沒膽了！我告訴你，死了入了土的人就動不得！動了是要遭報應的！”

  林婆婆吼完了兒媳就吼起了自己的老公。

  “你啊，就不能有點用處！連個家門都看不住嗎？讓這些老娘兒們來糟踐自己的屋子！我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林磊訥訥的回著，時不時地瞄一眼外麵以緩解自己的尷尬。畢竟還當著自己兒子兒媳的麵，自己的老臉還是掛不太住。

  “還有你，慫什麽！怎麽連你媳婦都不如！自己的兒子不能上點心嗎？自己老婆兒子叫人家欺負了，你也不護著點！”

  林婆婆將每個人都訓了一頓這才氣喘籲籲地坐在凳子上，猛地將麵前的白開水一口喝掉。

  剛消停了一小會兒，外麵又轟轟地擠進來十幾個人。也難為這小小的宅子居然容得下這麽多人。

  “幹什麽的？幹什麽的！”

  林婆婆看著這些人若無旁人地衝進來，心裏開始狂跳起來。隻是她麵上依舊保持沉穩，瞪著這些人試圖從氣勢上震懾住這群後生。

  “林小藝，你出來！你兒子你說了算，來，你別那麽慫行不行！”

  “幹、幹什麽？”

  林小藝被突然點名心裏一咯噔，嘴上也開始不利索起來。那男人見他這模樣心裏對他更是不屑。冷哼一聲笑道：

  “你去把你兒子的骨灰挖出來去。大師說要超度他。”那是村子裏的一個刺頭人物，常常讓人頭疼不已。

  身後的另一個少年拉了拉他的衣角，伏在他耳邊小聲嘀咕道：

  “寶哥，咱這樣不好吧？村長隻是說帶著他們一起去墳地啊。”

  “你懂什麽。你看他那個慫樣，真是太給我們丟臉了。不給他點教訓，他還真不知道什麽叫男人。”

  寶哥看了一眼身後的兩個人，那兩個年輕人立刻上前架著林小藝就往門外走去。

  林小藝的媳婦可不會就這樣罷手，一個闊步就衝了過去。

  “你們給我鬆手！我告訴你們想要動我兒子除非我死了！”

  “你個娘兒們能不能不要總是礙事！爺兒們的事情你別插手。你們把人帶走。哎，你急什麽啊。”

  “你們！”

  “今兒咱就在這瞧著，我看誰敢踏出這個門！”

  那男人說著就把隨身帶的菜刀一把插進了桌子上。

  林婆婆也縮了縮脖子，好半天沒有說話。林小藝就這麽被架走了。

  阿朵看著這一幕趕緊跑了出去找蓬蓬去了。

  蓬蓬聽了這事立刻跟著阿朵趕了過來，看了一眼林家的情況就跑去了河邊。

  河邊的水草長得異常肥美，層層疊疊的蘆葦蕩宛如一個個美人在微風中微笑著，展示著自己嬌媚的身姿。

  隻是來了許多人卻沒有一個願意去欣賞一番。

  “到了，開始吧。”

  一個年輕人將手裏的鐵秋給他扔在了身側，林小藝看了看身後的一眾人縮了縮脖子，又看向了那隻鐵鍬。他抿了抿唇，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去碰了一下鐵鍬，卻像受驚的兔子一般猛地收回了手。

  他看著那坐在河邊的墓碑，眼中的糾結更加嚴重。那墓碑上的吾兒二字像是突然長了翅膀一樣，那白色的翅膀忽閃了兩下，化作了一隻隻蝴蝶飛了起來。

  一隻隻蝴蝶直衝他過來。

  一個恍惚，仿佛落入了新的世界。

  眼前事一個正在啼哭的孩童。那白嫩的小胳膊還慘留著一絲絲血跡。那聲聲啼哭預示著新生。

  一陣白色蝴蝶群飛過，眼前的場景突然一轉，眼前的孩子已經學會了走路。他踉踉蹌蹌地走著，兩隻胖乎乎的小胳膊一直在維持著撲向自己父母的姿勢。

  場景又一轉，那個孩子一邊咯咯笑著一邊喊著“爸爸”。

  林小藝的眼前模糊起來，那把鐵鍬的形狀都開始模糊起來。一瞬間他都分不清自己兒子的墳墓在哪裏。

  “愣什麽呢！”

  身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吵鬧聲。

  大家對他這突然的呆愣好奇不已。

  “兒子，我的兒。”

  說著，林小藝便痛哭起來。

  身後的年輕人都被他這舉動嚇了一跳，紛紛閉了嘴。

  “他這不會是被鬼附身了吧？”

  大家看著林小藝哭了半天，心裏開始泛起了懷疑。交頭接耳的人多了，場麵就再一次熱鬧起來。

  河邊本來隨著太陽的升起氣溫高了起來。

  那氣溫高得足以讓這些人額頭冒汗。

  不過這忽然飄來的一陣陰風，讓幾個人都打了個冷顫。

  “這怎麽突然冷了？”

  “你也感覺到了？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呢。”

  “這是怎麽回事啊？”

  人們開始了新一輪的討論。

  “大師來了！大師來了！”

  正在一群人討論熱烈的時候，無語無言便到了。

  一直躲在不遠處草叢裏的蓬蓬看見了兩個人，眼裏的光突然就亮了起來。

  “他們來了。”

  阿朵激動地扇了扇自己的翅膀。

  “我們再看看。”

  蓬蓬一把將阿朵抓在了手裏，往草叢深處挪了挪身子。雖然他很期待這次見麵，但是這不代表他喜歡和無語碰麵。

  他不喜歡無語身上的陰冷氣息。

  隻見無言先上前一步將地上的林小藝扶了起來，無語接著接過林小藝，將手裏的東西遞給了無言。

  無言接過蒲團鋪在了墳墓之前，接著坐在上麵將佛珠纏在了手上念起了往生咒。

  身後的年輕人雖然有幾個不信的，但剛剛經曆了一場陰風陣陣，心有餘悸的情況下還是選擇保持安靜。

  幾個人都安靜下來便隻剩下了看無言無語做法事。

  所謂的超度不過是念幾段往生咒罷了。

  不遠處靠近河邊的蘆葦從發出了一陣沙沙聲，隻是幾個年輕人都沒有在意。

  可是蓬蓬卻瞄見了那處不同。

  “那裏是不是有什麽人走過去了？”

  蓬蓬看向了身側的阿朵，阿朵搖了搖頭瞪大了雙眼看向了蓬蓬指的那處蘆葦從。

  “那裏有人嗎？”

  阿朵目不轉睛地盯了好久，但還是沒有發現什麽人影。

  “難道是我的錯覺嗎？”

  蓬蓬也跟著看了好久，確實那裏都沒有什麽動靜。

  “哎，好像動了。”

  阿朵突然拍了拍蓬蓬的肩膀，指著那處蘆葦從叫了起來。

  蓬蓬趕緊看過去，那邊確實出現了一抹人影。那人頂了一頭的水草，遠遠看去確實很難辨認出那裏是個人。

  “他身上的氣息好熟悉。”

  蓬蓬越看越糾結，眉心都皺了起來。

  阿朵扇了扇翅膀落在了蓬蓬麵前，轉了轉頭停在了蘆葦葉上。

  “他不會是你的同類吧？”

  阿朵道，“我以前也遇到過與我自己氣息相似的同類，他們身上的氣息與我相似，不同的是那些花香是不一樣的。”

  “同類，那你的意思是說他也是鬼嗎？那這件事情豈不是不是意外？”

  蓬蓬一把拽住了眼前的蘆葦葉，看著那抹人影眨了眨眼。

  “也不一定。我先去看看。”

  阿朵搖了搖頭，飛到了那邊的蘆葦葉。還沒飛到跟前就被一陣冷風吹了回來。

  “哎喲喂！我的腰！”

  阿朵在空中掙紮著，蓬蓬一把將他抓在了手裏這才終止了他的飛行之旅 。

  阿朵拍打著翅膀叫道：“就是他，就是他！那些死去的孩子身上都是他的味道！就是這個壞家夥！”

  “難道這些事情都是他做的嗎？”

  蓬蓬低喃一句，看向了無言無語。

  “這樣的話，無語無言豈不是危險了嗎？”

  阿朵看向了前麵，突然停止了自己的動作。

  “怎麽了？”蓬蓬疑惑著轉頭看去，這一眼便瞧見了一群人像是著了魔一般往河邊走去。

  “這是怎麽回事！”

  “是中毒了！”

  阿朵指了指地上的水草，蓬蓬著急忙慌地跑了出來，衝著那群人就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