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三個人就著手將屍體安置好向著山下出發了。

  “這孩子也是可憐。”

  無語看了看身後背著的屍體歎了口氣。

  無言默念一聲阿彌陀佛伸手撫了撫那孩子的頭。

  沈沐羽看了看無語，默默地轉過了頭。

  “你的骨灰為什麽在我師父手裏？”

  無言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無語立刻轉頭看向了沈沐羽，又覺得自己這樣的表現過激，他又轉過了頭。無言察覺自己失言，忙擺手道歉。

  沈沐羽倒是沒有生氣，隻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

  “自己的骨灰都不知道好好看著，難怪被人算計。”

  無語的話裏有幾分氣悶。沈沐羽聽著也不點破，隻是繼續在前麵帶路。

  無言看著兩個人之間的互動輕笑一聲，腳下輕快了許多。

  “有一件事情你們要提前做好準備，那家裏的人不一定歡迎我們。”

  到了一處小村子前，沈沐羽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看了看身後抱著屍體一路的無語，心裏忽然升起了一抹退卻。

  “我們是送屍體的，誰會歡迎我們呢？”

  無言搖了搖頭，對這件事情也算看得開。

  倒是無語抿了抿唇又張了張口，最後還是一句話沒說。

  “你們是哪裏來的？前麵那沒路了。”

  路邊一個老大娘盯著三個人盯了好久，好半天才上去與三個人說話。

  “大娘，你們這裏可是有一戶人家姓林？”

  沈沐羽上前與大娘嘮了起來。

  老大娘看了看他，笑道：“有有有。咱們村子裏啊，姓什麽的姑娘都不缺。你說，你找誰？大娘帶你去。”

  大娘這突如其來的熱情讓沈沐羽有些不自然地退了兩步。他又覺得這樣不好，又往前靠了一步。

  “嗨呀，別見外。你要找姓林的姑娘是吧？有的有的。前麵那條大街有個林玉兒，雖說沒有林妹妹那般美麗，卻也是貌美如花。還有這。”

  大娘越說越來勁，恨不得將村裏的姑娘給他從頭到尾介紹一遍。

  “大娘，我要找的不是姑娘。是個婦人。家裏有個兒子的那種。”

  沈沐羽尷尬地拉開了距離，這樣近的距離讓他有幾分不自然。

  “有兒子的？小夥子，你年紀輕輕的，怎麽喜歡這樣的？有夫之婦不能惹。咱村子裏可是有慣例的，這”

  “大娘，我們是來送人回家的。不是來找媳婦的。”

  無言上前一步拉住了老大娘的手，指了指無語懷裏的白色布包，與她說起了這屍體的事情。

  老大娘臉上的表情變得沒有那麽好看了。那份熱情也消退了大半。

  “大娘，你知道這附近有丟孩子的嗎？”

  “沒有！被水淹死的那是不吉利的，誰敢接回去！你們快走吧，快走吧。”

  老大娘突然開始攆起人來，推著三個人就讓他們往村外走。

  三個人卻執意不肯離開，無語表現得格外激烈，他皺著眉頭瞪著老大娘就是不肯離開。

  “你們快走吧！別來了。”

  老大娘使勁的推了無語一把，自己腳下卻一個踉蹌，險些摔在地上。

  沈沐羽趕緊上前拉住了老大娘，這才免得她摔在地上。

  “你們幹什麽呢？”

  不知道從哪裏來了一群人，將三個人圍在了其中，沈沐羽看著周圍的人群也不好發動自己的靈力。無言無語的臉色都不太好看，無言還被人揍了兩拳。眼圈紅腫，嘴角開裂。

  無語抱著屍體無法行動，隻能看著自己的師弟挨揍。

  “無語，把屍體給我。”

  沈沐羽伸手接過了無語手裏的屍體，帶著屍體衝出了人群。他環顧了一圈，將屍體放在了某處草叢裏麵。而後又衝進了人群裏，將無言和無語拽著跑了出來。

  “都住手！幹什麽呢？！”

  從村子裏麵出來了一個拄著龍頭拐杖的男人，他看著年紀不大腿腳也不見疾病，卻還是拎著那拐杖。

  “村長，你快來評評理。”

  人群中出去了一個看著年紀不大的小夥子，小夥子放下了擼起的袖子態度變得恭敬許多。

  “今日的事情先不論誰有理誰理虧，單說你們這動不動就打人的毛病，這就不對，這很不好。對咱們的形象還有村風建設都很不利！”

  那被叫做村長的男人拿著拐杖搗了搗地麵，眉宇間不怒自威。

  “村長，是他們先動手的。我親眼看著他們把張大娘推地上了。”

  “對！我們都看見了。”

  “沒錯，就是他們。”

  小夥子剛說完就出來了幾個幫腔的，一個人比一個人說得更加理直氣壯。

  “明明是你們看錯了。我們隻是”

  “別胡扯，就是你們先動的手！”

  無語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

  新一輪的爭吵眼看就要開始。

  “行了。兩位師父是山上神廟裏的僧人吧？請這邊來。”

  村長出聲打斷了新的爭吵，帶著三個人去了村子裏的村委會。

  剛到了那間小辦公室，村長就丟下了手裏的拐杖，拉出了三把椅子給三個人。

  “你們坐，快坐。”

  村長笑著將煮好的茶水給三個人遞了過去。

  “嗯。多謝。”

  沈沐羽幾個人沒有搞清楚狀況，一時也不會輕易開口。倒是村長先開了口。

  “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這小村子裏的人哪裏都好就是有點迂腐。我知道這樣說也不合適，但是我也很無奈。我自小便在這村子裏長大，這村子裏的人信鬼神，總是覺得這掉進水裏的孩子是去了龍王爺身邊當差。”

  村長一邊解釋著一邊將手裏的茶往嘴邊遞去。

  “哦，不好意思。兩位是山裏的高僧吧，你們。”

  “沒事沒事。我們也不信這些。隻是自小跟在師父身邊，敬畏佛祖罷了。”

  無言搖了搖頭語氣裏倒是和善很多。

  無語沒有言語，隻是靜靜地坐著等著幾個人打交道。

  “這位是？”

  村長看了看沈沐羽，他的打扮穿著與其他兩個人完全不一樣，一看就知道不是廟裏的和尚。

  “這是住在廟裏的常客。”

  無言笑著介紹起沈沐羽。

  沈沐羽點了點頭表示了認同。

  村長了然地點了點頭，又看向了三個人帶來的包裹。

  “這是？”

  “這是孩子的屍體，臉還能勉強認出來，隻是不知道這林家是在哪裏？”

  無言看了看那屍體，眼眸裏流轉著悲憫。

  村長咬著唇緩緩湊近了些，掀開白布的一角便被味道熏得倒退了好幾步。

  “這……”

  “林家是在這裏嗎？”

  沈沐羽將那白布蓋了回去，整理了一番看向了村長。

  “確實有個林家丟了孩子，隻是，隻怕他們家不能接孩子回去了。”

  村長的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看著那屍體皺起了眉頭。

  “先去看看吧。”

  無言先開了口。

  三個人這就打算動身前去，村長猶豫了一下跟著小跑了過去，在前麵帶著三個人往那林家走去。

  林家也是這村子裏的老住戶了，這上一代的林家人也是村子裏有頭有臉的人物，隻是到了這一代人口稀少子嗣驟減，僅剩了一個兒子，結婚後好不容易得了個兒子卻被龍王爺帶走了。

  林家的老一輩怨恨著兒媳，兒媳卻也怨恨著孩子的爺爺奶奶，一家人就這樣僵著。

  看著來到家裏的陌生人，林小藝也就是林家這一輩唯一的男丁坐在板凳上冷眼旁觀。他的父親林磊坐在門口的位置看著進門的三個人，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看著三個人。林小藝的母親林母坐在自己丈夫旁邊，起身緩緩倒茶。林家的兒媳則蹲在屍體邊泣涕漣漣。

  “老林啊，你看這。”

  村長有些尷尬地笑著開口，隻是老林一家並不給麵子。

  林磊瞪了村長一眼，拍了拍桌子道：“村長，咱村子裏的規矩你是知道的，這龍王爺帶走的，是不能領回來的。不然龍王爺報複咱，可是要落大水的。”

  “就是說。村長，你可不能壞了咱自己的規矩。他們這些和尚住在山裏不知道咱這裏的苦楚，你可知道的吧？你小時候的大水你還記得不？”

  林母立刻開腔助力。

  自始至終她就沒有正眼看過那小小的屍體。

  “你們胡說什麽！我可憐的珍兒，到死了都沒有人給收屍，還要沉屍水底。這事我幹不出來！你們誰也不要動我的珍兒！”

  林家兒媳聽到自己婆婆的話之後直接吼了起來。

  “默然，你別。”

  林小藝立刻去拉自己的媳婦，隻是卻被她一把推了開。

  “你走！這可是你的兒子！你怎麽就那麽狠心！你怎麽就狠心讓他一個人睡在那冰冷的水底！你怎麽這麽狠心！還有你們，這是你們的孫子！你們一直想要個孫子，不是嗎？可是最後呢？你們就是這樣對待他嗎？你們好狠的心啊。”

  那小媳婦看著個子不高，又細細瘦瘦的，卻不想爆發出如此強大的氣勢。

  “你怎麽說話呢？這是我們自己的孫子，我們自己不也想他健健康康的嗎？他掉河裏去是為什麽？還不是你連自己的孩子都看不好！你怪我們，你好意思嗎？”

  那婆婆也不是好欺負的，瞪著自己的兒媳一幅要打起來的樣子。

  兩個男人趕緊上前去拉她，房間內一時亂成了一鍋粥。女人們嘴裏丟出了各種各樣的難聽話，男人們著急忙慌地去拉扯。頭發散了，衣服亂了，場麵亂了。

  “你們自己家的孩子，連收屍都不願意嗎？”

  無語忍無可忍拍著桌子站了起來。

  無言也被嚇了一跳，站在原處看著自己的師兄。

  “什麽龍王爺，什麽天意，你們怎麽不問問孩子的想法！他還那麽小，他難道不希望在爸媽麵前嬉笑嗎？你們卻如此，豈不是讓他寒心嗎？”

  無語突然的爆發讓吵成一鍋粥的人愣在了原地。

  事情就這樣解決了。

  孩子的屍體被火化埋在了河邊的地裏。

  無言無語與沈沐羽一起回了山裏，那個孩子也沒有再出現過。

  日子本來就這樣平淡地過著，隻是後來出現了一個僧人，無言無語打不過，沈沐羽一個人也難以扛得住。

  最後，是無語借了沈沐羽的靈力這才將那高僧擊退。